第257章
二是后面有個高度發達的文明發現了化石中的信息,卻還是被逐漸減速的時間給扼殺掉了,臨死前他們出于讓后來者能夠準備得更加充分的理由,將信息重新進行了編譯,于是接下來的文明在尚且蒙昧的時刻接觸到了世界末日的‘預言’,并把它當成了來自神的啟示。 第一百一十二章 時間不等人 矗立在城市中央的、飛船似的建筑應該是某種地標, 承載著相應的政治功能。從利用火焰照明來看,這里的人的平均科技水平應該還沒發展到探索宇宙的程度,不知道他們從哪設想出了這樣一座宏偉的、指向星空的交通工具。 厄里亞看著看著,不由想起21世紀地球上的某些ai繪圖。 眼前的場景就和ai拼湊出來的畫面一樣混亂, 可是它卻是真實的。 扭曲的文明發展歷程讓一群人類點著火把照亮黑暗, 對恐龍的骨頭頂禮膜拜, 同時駕馭著槍炮與飛船,并將世界想象為一個巨大的莫比烏斯環。 也不知道這到底算是先進還是落后? 恐怕再這樣下去, 封建社會的人都能撿著前代人留下的遺產踏上月球了, 發達與落后并行, 文明像個木板時高時低的水桶。 厄里亞一時難以評價這種非常規的超乎想象的進化方式。但更加令他奇怪的一點是,這里的人都去哪了? 為什么他進城后只看到了燈光,卻沒有見到任何活著的生物? 兩側房屋的窗戶都被窗簾遮擋得嚴嚴實實,只有火光從中傾瀉出來。厄里亞曾試著去敲一戶人家的門,里面毫無動靜。 要不要試試撬門? 按理說恐怖片已經教育過人們,當現實中出現類似的場景時,當事人最好不要去作死試探, 但厄里亞畢竟情況特殊, 按照紅子的說法,這整個沙箱搞不好都是他創建的。 他是故事的書寫者, 會被故事里的人跳出來殺死嗎? 創作者死去以后,世界究竟是迎來崩潰,亦或是繼續如常運轉? 思索片刻后,對沙箱運轉原理的好奇蓋過了謹慎, 厄里亞將手按在門板上, 用力一推—— 門開了。 什么都沒有發生。 房子里一眼望過去空空蕩蕩,結構很方正, 桌椅和鍋碗瓢盆都沒什么特殊的,只是裝修風格仍然有那種數個年代混搭的怪異感。 進門后左右兩側是敦實的墻壁,門的對面還有一扇門。 由于迄今為止沒見到床鋪,厄里亞認為對面的門應該不是出口,而將通往另一個房間。 他快步走過去將門推開,即便心中有所準備,依然在看到眼前場景的一瞬間露出驚訝的表情——這種驚嚇感對他來說是好事,意味著他的情緒正在逐漸恢復,包裹著他的那層膜在不知不覺間減弱了。 厄里亞一邊回味著那種心臟砰砰直跳的鮮活感,一邊仔細觀察著房間里的事物。 在他的印象中,普通人會在墻壁上懸掛裝飾性的掛畫,電子設備尚未普及時,人們也習慣于在墻上放置鐘表。 但他還是第一次在個人家里見到如此多的有關‘時間’的裝飾。 前方著天花板上畫著晝夜交替的景象,墻壁上雕刻著月相,腳下有一臺日晷,角落的柜子里擺放著水鐘和沙漏,地面上散落著用來計算天數的繩結,除此之外就是各種類型的時鐘。 數不清的鐘表密密麻麻地堆滿了每一處落腳點,指針幾乎凝固不動,圓形的表盤和上面奇形怪狀的數字結合在一起,宛如一只又一只詭異的眼睛,猶如有某種可怖而充滿惡意的生物透過表盤中心窺視著外界。 厄里亞后退了一步,輕緩地關上了門。 他思考起這間屋子為什么會讓‘人’覺得可怕。 鐘表。 暫停的鐘表代表著凝滯的時間,凝滯的時間對生活在沙箱里的人來說就是世界末日。 假如將世界末日視作有形的怪物,也許它們就藏在鐘表后方。 …… 但厄里亞緊接著意識到,剛才擺滿鐘表的房間里還有一扇門。 就在這扇門的對面。 事已至此,不如說來都來了,他調整好心情,再度走進擺滿鐘表的房間,然后推開了房間盡頭的一面幾乎和墻壁融為一體的木制窄門。 門內一片漆黑,房間入口處擺放著一只燃燒到一半的蠟燭。厄里亞撿起燭臺,將蠟燭舉高,燭光以一種超乎尋常的緩慢速度籠罩了大半個房間,就好像有人對這個世界施加了慢鏡頭效果。 厄里亞忽然知道城鎮里的人去了什么地方——前方一米左右的位置躺著兩具相擁的尚未腐爛的尸體,兩人的表情非常安詳,甚至帶有一絲解脫感。 他在尸體前方沉默地駐足片刻,確認這里沒有留下任何遺言之類的線索,便轉過身關上門向外走去。 走到正門前時,遠方吹來一陣輕柔的風,將厄里亞手中的燭臺和墻壁上的蠟燭吹熄滅了。 他再回過頭,發現整間屋子都陷入了仿佛牢不可破的黑暗之中。 但并不是小鎮里的每一個人都在末日降臨前選擇了自殺。厄里亞又檢查了幾個亮著燈的民宅,發現其中有一部分單純是主人不在家、去了其他地方。 他們能去哪? 厄里亞的目光鎖定了矗立在城市中央的、猶如飛船般的地標建筑。他有種預感,在那能找到可以溝通的人類,也能解答他迄今為止遇到的困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