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93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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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籍看他一眼,到底是收回了,沒有再堅持。 如何?他問。 孟彰帶了敬佩,一點也不諱言:很厲害的設想,很精妙的布置。 頓了頓,他又抬手疊攏,對宋籍一拜作禮:彰,受教了。 宋籍沒有避讓,直挺挺地坐在原地受了他的禮。 史家司馬渠見得,停在宋籍身上的目光倏然就顯出了幾分微妙。 這人先前不惜得罪他們史家一派都要拿他在孟彰面前作襯,更連自己小說家的機密都拿出來交付孟彰叫他細看,可謂是一百步走了九十九步,就差臨門一腳便能成事,偏他自己竟停下了? 宋籍壓根就沒有往旁邊史家司馬渠的方向分去一眼。 你既能看出這里頭的精玄神妙之處,那該也是知曉其中還有更細致的東西吧?宋籍問。 孟彰笑著點頭:諸位先輩著實了得。 孟彰能看出這鐵梨醒木精玄神妙、不同凡俗,但他不知道這鐵梨醒木的精玄神妙到底是什么,他更不知道這一切的精玄神妙到底是怎么布置、搭建出來的。 屬于知其然而不知其所以然的情況。 宋籍又問:你不想學一學嗎? 孟彰尚且未曾來得及答話,宋籍就繼續開口了:我知道你現在的修行還沒有走到填補世界的地步,但你總是要走到這一步的,而且按照你的修行進度,必然也不會等太久。 你要學嗎?他再一次重復了自己的問題。 孟彰聽完,很認真地點頭,說道:想的。 宋籍聽出了孟彰還有話沒有說完,便也不急著開口,只聽他說。 但是先生,彰暫且還沒有能拿來跟你們交換這些的東西。孟彰道,所以暫時也只是能想一想。 宋籍定睛看他半餉,忽然一笑,說道:不,你有的。 孟彰尚且還沒有什么反應,原本靜坐在側旁仿如神像一般的兩位門神就已經抬眼往宋籍這邊看了過去。 這一次沒有什么神威沉降,沒有虛空被封鎖覆壓,但恰恰正是這樣,宋籍才幾乎要被心頭拉響的警報給逼得蹦跳出去。 好不容易穩住身形,宋籍保持著凝望孟彰的姿態:你有的。 孟彰快速地眨了眨眼睛,問:那么,先生您需要什么呢? 宋籍咧開嘴笑,無比清晰地道:你的一個承諾。 孟彰又問:什么承諾? 他沒有猶豫,近乎是追著宋籍的話尾就問出來了,甚至言語間也不見什么擔心,竟是篤定、把握的姿態。 宋籍奇異地看了孟彰一眼,似乎不是很明白孟彰那幾分篤定是打哪兒來的。 孟彰面上笑意似乎是加深了少許:兩位先生都是我炎黃人族族群的先賢,或許在某些問題的處理方向上會有不同想法,但根本的立場 總是一樣的。 宋籍愣了愣,旋即失笑搖頭。 你這小孩兒可真是 另一旁的司馬渠偏頭橫了宋籍一眼,催他道:行了,耍弄什么姿態呢,將想說的、該說的事情盡快說完,莫要平白耽擱了時間。 史家的司馬渠這樣說著,目光往外一瞥,掃過玉階下方的那一眾君臣,最后收了回來,再停在孟彰和宋籍這一邊廂。 宋籍橫了他一眼,半點不客氣地駁他:你要是坐不住了,自個回去也就是,催我干什么? 史家的司馬渠頓了憋了憋氣。 宋籍的目光也是往外一送,說道:你要真是關心這一場朝爭,那你也可以過去,反正你們史家不是有負責帝皇起居注的子弟在的么? 不必勞煩你在這里陪我們干坐。 史家的司馬渠橫了他一眼,卻是轉手摸出了一部空白冊子并一支毫筆來。 你真以為這里只有那邊的朝爭需要記錄? 宋籍會意地往孟彰的方向看了一眼。 這倒是。 以孟彰的志向、身份、能力和天賦,倘若他真拿定了主意,他必然會在炎黃人族族群的史冊中留下一筆。 而面前坐在他側旁的司馬渠,恰好就是史家的人。 司馬渠運轉手腕,令毫筆飽蘸墨汁,快速在那空白書冊上留下三個端正文字。 不是旁的,恰正是孟彰篇。 就這么一點距離,司馬渠的動作也幾乎沒有遮掩,孟彰怎么可能看不見? 他一時哭笑不得,看著史家的司馬渠問:司馬先生,小子不過一個三尺身量的小郎君,尚還在童子學學舍里進學,哪里就有資格獨立成篇了? 旁的倒也就罷了,這可是史家,不是什么志奇怪異類小說! 司馬渠都沒有給他分去一個眼神,一面在書冊上端正落筆,一面回答他道:遲早的事。至于資格別的不說,只單你提出那變革兩字的時候,你就已經具備資格了。 這一點旁邊的宋籍倒是很認同。 他幫著司馬渠道:青史落筆看的不是資歷、年歲和身量,而是個體對族群的影響力。 從這方面上來說,你是夠資格的,很不必擔心這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