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59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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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為不需要旁人多說些什么,司馬檐自己就明白東西晉的出現,不是全無可能。 又或者說,出現東西晉比一個大晉的可能性還要更高一些。 而,一旦大晉真的要割裂,出現東西兩晉,那么最可能背負起這個責任的,便會是他。 也只能是他。 不然呢? 難道還能是現如今坐在陽世天地里大晉皇位上的司馬鐘嗎? 難道他阿弟司馬鐘還真能順利將皇位給傳承下去? 便就算是他真的成功了,僥幸將皇位給承接下去,就現在整個大晉的暗流,那位將皇位從他阿弟手里拿過去的后繼者,又真的有能耐妥妥貼貼地守住皇位、守住天下社稷,再一次將國祚傳承平穩傳承下去? 莫說是從后世歸來、可謂是見證了司馬家各支藩王爭奪的司馬慎了,就算是現如今坐在他阿父身側的阿母,只怕都沒有那樣的樂觀吧。 但凡國祚承繼出現波折,最后史家刀筆清算,一切的責任不還是得回到他阿父的頭上來? 司馬慎心下無聲苦笑。 可是他不能說。 他需要給阿父臉面。 天下的人都可以嘲諷阿父,怒罵阿父,指責阿父,但他們不能。 唯獨他們這些兄弟不能。 整座峻陽宮正殿里安靜得幾如死地。 到最后,還是楊皇后先有了動作。 她原本拉著司馬檐的手往下,牽住司馬檐的手掌,將他的手掌拿到自己近前,柔聲道:阿慎年歲還小,做事有些粗疏,想得也不周全,你作為阿父,你多教教他就是,莫要只罵人。 只罵人可教不會孩子。 司馬檐重重哼了一聲:我倒是想好好說、好好教,可他在做事之前,有跟我們說過什么嗎?!啊! 有嗎?! 對你沒有,對我也沒有!他自己想完,覺得有道理覺得絕妙,就直接吩咐人去做。不說在做事之前了,就是做完了之后,也沒有說要來跟我們知會一聲! 呵!他主意這樣的大,需要我們來教嗎啊?! 需要嗎?! 非但是離得最近的楊皇后,就連坐在下手處的司馬慎,都聽出了司馬檐看似憤怒狂暴的聲音里的挫敗。 楊皇后默然著抬眼往下一看。 司馬慎連忙起身,垂手低頭站在那里:阿父,是孩兒莽撞了。 你聽你聽!司馬檐的聲音越發的大了,他只說他自己莽撞! 他根本就不覺得自己做錯了! 司馬慎倔強地抿緊了唇,半餉沒有說話。 楊皇后的目光再次落在他身上,但這一次,司馬慎卻是不說話了。 楊皇后暗自一嘆。 你慢慢的教他就是了。她緩聲道,他就是一個孩子,你跟他計較個什么。 你也莫要說他主意大,阿慎他可是東宮。他要是沒有自己的主意,那你就更該不高興了。 楊皇后好話、軟話兜兜轉轉地說了一回又一回,才勉強讓司馬檐的怒火沉降下來。 司馬檐看了下方一直低頭沉默的司馬慎一眼,轉手拍了拍楊皇后的手背。 你先回去吧,昨夜到今日,你也累了,好好歇著。 楊皇后執掌峻陽宮內務,和武帝司馬檐是真正的一內一外,從昨夜到今日晨早司馬檐固然忙碌,可楊皇后也絕對不輕松。 當然,楊皇后也知道,這是她的夫郎要跟她的長子好好說話的意思。 楊皇后輕輕點頭,一面起身離開,一面叮囑司馬檐道:那我就先回后殿去了,你好好跟阿慎說話,莫要凈只罵他。阿慎是個好孩子。 司馬檐也點頭,輕聲安撫楊皇后道:我都知道,你放心。 楊皇后轉身離開的時候,還是又給了司馬慎一個目光。 司馬慎仍然沒有抬頭。 楊皇后腳步一頓,到底是隱去心下嘆息,往后殿去了。 司馬慎低頭站在原地,木人一樣沒有任何動靜。 坐在上首的司馬檐盯了他一陣,見他一直沒有動靜,竟然也從座中站起,轉身走了下來。 你覺得我做錯了? 近在身前的聲音傳來,司馬慎才抬起目光,直接撞入一雙與他自己極為相似的眼睛里。 但和他常帶有幾分迷茫彷徨的眼睛不同,面前這雙眼睛更堅定、更無謂,也更冷漠。 只不過這一刻,或許是正因為它所看著的是他的嫡長子,所以那雙眼睛里的冷漠又完全褪去,只剩無奈。 司馬慎快速地眨了眨眼睛,壓下那一瞬間從心底泛起的酸澀與沉痛。 阿父,我沒有做錯。 話語出口,不說司馬檐,就連司馬慎自己都被嚇了一跳。 他還以為自己會說些什么軟和話,但沒想到,竟然還是這一句。 司馬檐倒是沒有任何的變化。 你沒有做錯,所以錯的就是我了? 這一句話冷冷淡淡,完全聽不出更多的意味。 司馬慎沒有說話。 他不知道該說些什么。 但他知道自己既沒有辦法搖頭,也沒有辦法點頭,他只能沉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