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26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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孟彰不假思索:自然。 顧旦往后退了退,深深躬身。 孟彰往側旁一退,不受這一禮。 不過小事而已,他道,時間差不多了,你也回吧,莫要再在這里等著了。 孟彰又對他點了點頭,往后看了一眼,對他道:你先回去吧,莫要在這里等著了。 顧旦頜首,轉身便往右側的屋舍去。 你回來了? 盡管顧旦已經特意遮掩了,但他的動靜還是落入了屋舍中諸位書童的耳目。 安樂的目光團團掃過屋舍里那高高豎起的耳朵,問顧旦。 顧旦頜首。 你見到孟彰小郎君了嗎?他如何了?安樂一迭聲地問。 顧旦明白安樂的心思。 他固然是有些享受得人矚目的感覺,但更多的,還是在為他們思量。 為了他,為了他自己,也為謝尚,為孟彰。 孟彰的狀況,尤其是那更細致的境況,遠的不說,太學里的很多生員都是關心的。 既然關心,自然不會不探究。 他們不可能會什么都不做的。 而作為諸位生員的書童,這里的其他人亦當然會有所動作。 如今安樂在這里問了,借著他的口,能將孟彰能說的事情說出去,其他人從這些答案里頭自然就知曉孟彰所能容忍的范圍了。 那些世家望族的郎君們,自然就會有所思量。 孟彰、謝尚也好,安樂和他也好,都能少去很多的麻煩。 顧旦這樣想著,動作卻是一點不耽擱。 見到了。他道,小郎君一切都好,精神看著更飽滿了。 安樂微不可察地睜大了眼睛。 這不是廢話呢么? 顧旦迎著安樂的目光,整個人如潭水幽靜。 安樂暗自一嘆,卻是真明白了顧旦的意思。他高興地拉起唇線:是嗎?那真是太好了。 他沒繼續問,只這兩句就將目光收回,專心看著手中的書籍。 安樂自個兒坐得端正,顧旦更是板直,儼然不曾發現那從屋舍四下投來的幽怨目光。 顧旦是真認真,但安樂卻多少有些分神。 那些目光中的情緒壓在他身上,存在得那么明顯,他真不能當完全不知道。 正這樣分心思量著,安樂忽然發現了什么,目光陡然一凝。 片刻后,他的視線從那本《詩經》中抬起,落在了顧旦身上。 顧旦全無所覺。 安樂抿了抿唇,目光在那本《詩經》上又轉過了幾遍,終究是將胳膊肘往顧旦那邊送了送。 顧旦轉了目光來看他。 安樂傳音暗問:這《詩經》不似是學里藏書樓里的,你哪兒來的? 問是這樣問的,但安樂的目光卻死死釘在那本《詩經》上。 顧旦順著安樂的目光看過去,在封面書頁不甚明顯的地方發現了小小的孟氏族徽。 是小郎君借給我的。他回答道。 安樂的眼神變得很復雜。 原來是這樣啊他嘆道,真好。 顧旦看他一眼,收回目光。 此時的安樂跟他往常見到的很有些不同,似乎是少了幾分計較謀算,多了些悵然和羨慕。 更甚至,安樂身上多出來的這些悵然與羨慕,很純粹。 比之往常他在安樂身上察覺到的那些,要純粹上太多太多了。 他只純粹地羨慕顧旦,羨慕他能夠從孟彰手里借來孟氏的藏書。 而不是像往常,羨慕顧旦所跟隨的孟彰備受各方重視矚目,羨慕顧旦從孟彰那里分來的浮華。 同為從旁聽生轉成的太學書童,顧旦其實很能理解這時候的安樂。 對于他們這些讀書人來說,書籍上所記載的知識,是他們最重要的資糧。 比修行上耗費的資糧也不差多少了。 但是書籍很珍貴。 尤其是被各家高門所珍藏的書籍,更是他們甚至都不能聞見的珍寶。 太學的藏書樓里也有許多藏書,按理說,只要他們能夠滿足太學的條件,他們可以從太學藏書樓里越多諸多典藏。 但是,想要從太學藏書樓里借書,可也不那么容易。更何況,太學的藏書樓藏書確實多,卻不至于到能總括天下藏書的地步。 這世間有很多很多的典藏,散落在各家家族里。 這些藏書,各家家族都是看得死死的,輕易不會出借。 可現在,安陽孟氏的一本藏書,就這樣出現在顧旦的案頭 真好。顧旦聽到了將目光收回的安樂低低的聲音。 顧旦的目光定了定,也轉過那一本帶著孟氏族徽的《詩經》。 是啊,孟彰小郎君真的很好。 顧旦這樣想著,卻是從旁邊另又拿起一本書籍,將它放在《詩經》上方,擋去《詩經》封面紙頁隱蔽處的徽記。 小郎君或許不在意,但能夠給他少一點麻煩,那也是好的。 孟彰其實真不介意那本《詩經》到底有沒有被旁人看見,又或者是會不會有人借著這一本外借的《詩經》來對他指手畫腳。不然,他也不會直接就在童子學學舍外頭就將那本《詩經》交給顧旦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