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5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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匾額上陰文篆刻而成的酆都兩個大字,只是看得一眼,便直叫人心頭發寒。 從大門匾額下走過時候,孟廟甚至都沒有抬頭。 既是不敢,也是不能。 分明是無形之物,但這一刻,孟廟卻似乎聽到了鎖鏈抖動的聲音。 它起自心頭,也存在于魂體至深處。 聽著這些鎖鏈抖動的聲音,孟廟眼前似乎有一一片片光影閃爍浮現。 那是生前死后,他過去所做的一切作為。 有善,有惡;有他到如今都還記憶猶深的,也有他已經忘卻了的;有他清楚地明白什么該做什么不能做的,也有他不知道善惡對錯邊線與界限的 孟廟唯一能夠確定的,只有這些都是他的過去這一個事實。 到終于邁過那一個門檻時候,孟廟才回過神來。 他抬眼,便自對上孟彰看定他的視線。 阿彰? 孟彰對他頜首,然后目光就轉落在了旁邊等待的謝必安與范無咎。 兩位郎君,我這族伯似乎有些不適,不知可有什么辦法? 小郎君莫急。謝必安笑道。 范無咎看了孟廟一眼,又掃了掃側旁不知什么時候已經現出了自己死相來的羅甄兩位先生,抬手從袖袋里一摸,摸出一把香火來分過去。 用這個。范無咎聲音很冷,全不見他面對孟彰時候的溫度。 但孟廟、羅先生、甄先生三人卻不敢多問,拱手謝過后,才伸手去接那三支短且小的香火。 謝必安在為范無咎在孟彰面前打圓場。 我這搭檔就是這個性子,臉兇。不過小郎君你放心,我這搭檔他是個好人。 孟彰半點不曾質疑,很是信服地點頭。 我知。 酆都黑白無常中的黑無常,怎么可能不是個好人? 謝必安細看得孟彰一眼,最后也點頭:小郎君不會誤解那就太好了。 謝必安目光放長開去,越過孟彰時候,就看見自家搭檔無聲無息緩和下來的眼神。 比起方才時候他面對孟廟、羅先生、甄先生時候,實在是溫和太多太多了。 被針對了的孟廟、羅先生和甄先生默然垂落目光,未有任何話語。 哪怕他們知道,既然針對他們的范無咎是好人,那么他們這三個被好人針對了的人,再怎么樣也不能被收入好人的行列。 方才那話說是謝必安在為范無咎辯解,又何嘗不是謝必安將他們給定性了呢? 然而,盡管謝必安的話語跟范無咎的態度一樣刺心,但已經在酆都匾額下走過去、返照昔日種種的孟廟、羅先生和甄先生,卻也同樣清楚,真按照酆都的標準來,他們確實不算什么好人。 但兩位郎君,我族伯與兩位先生,卻也不算是全然的惡人。 孟廟、羅先生、甄先生不說話,孟彰卻也還是為他們辯解了一二。 謝必安、范無咎這兩位酆都無常對視得一眼。 這倒確實是。謝必安笑道,他們身上或許沒有多少功德,但也沒有多少惡果與業力 事實上,倘若不是孟廟這三人都這般情況,縱然他們跟在孟彰身后,是隨孟彰一道來的這酆都宅邸,范無咎也不會愿意親自拿出香火送給他們。 謝必安這樣說道得一句,便要來跟孟廟、羅先生、甄先生三人道歉。 是我失言了,還請三位莫要介懷 孟廟、羅先生、甄先生如何敢領這樣的話?他們連聲道:不敢不敢。 到這里,這一件不大不小的事情便算是過去了。 謝必安和范無咎也再沒有看孟廟、羅先生、甄先生這三人,帶著孟彰就沿著門廊一直往前走。 今日里整一個酆都都似是活過來一樣,各處都有人走走出出,時常亦有一聲聲道則鎖鏈抖動的聲音激蕩虛空。 道則鎖鏈激蕩的聲音每響過一聲,這座酆都宅邸的端正、威嚴、肅穆就重一分。 不知什么時候,孟彰已經無暇顧忌前方引路的謝必安、范無咎兩位酆都無常,也同樣忘卻了神色越發凝重、腳步越漸沉重的孟廟三人,他神色平緩,目光中焦點渙散,周身更有無形的律動浮現,隱隱在勾連呼應著什么。 謝必安、范無咎兩位酆都無常默契地放慢了腳步。 但是走得再慢,只要一直在往前走,就總能到達目的地。 謝必安、范無咎這一行人終于走入了一處偏廳之中。 偏廳里,已經有兩位陰神在上首閑坐等待。 見得謝必安、范無咎領著孟彰四人從外間進來,兩位陰神便都停住話頭,張目看來。 謝必安、范無咎無聲行禮。 那兩位陰神也都無聲還了一禮。 孟彰小郎君被如今酆都顯化的道則法理所感,正在勾連酆都謝必安傳音道,勞煩兩位門神幫忙照看一二,莫要讓人輕易打擾了小郎君去。 我們兄弟知道。你們放心就是。郁壘正色傳音道。 謝必安和范無咎端正拱手,也不多說什么,悄然退了出去。 郁壘、神荼這兩位桃都山上的鎮守門神才是陰世天地諸多陰神中最早接觸孟彰小郎君的人,謝必安和范無咎又如何會不放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