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7章
一點點的微末靈氣能做什么呢,小妖怪難過地垂下頭顱,待他又去扒土時,卻見腳下劇烈震顫。 閃著雪亮的光,逐漸放大,最終沖破泥土。 它出淤泥卻不沾染,瑩白似瓷器,親昵地在黎纖脖頸蹭了蹭。 黎纖被涼得打了個哆嗦,笑盈盈地看它。 “我們去找白白!” 聞言,肋骨穿透洪流,飛出水面,如支離弦箭,朝某一方向前行。 & “堂兄,我知錯了,你饒過我吧?!?/br> “你……你叫江逾白吧?!?/br> 酌煌把這三字放于唇齒間碾磨,輕聲道,“逾白,凡人殺仙會折壽的,你不可以殺我,若是真殺了我,等你拿回肋骨恢復記憶,定會后悔的?!?/br> 酌煌緊攥江逾白袖口,一點點靠近,“我們一起讀書,一起修行,無論是在梵天境,還是長大后在靈山,浮黎哥哥都待我很好的?!?/br> “我們感情好,你心里有我……” “所以,”他駑定道,“你絕對不可以殺我?!?/br> 酌煌邊說邊踉蹌著起身,眼底很紅,臉上掛著斷線的淚珠子。 他見江逾白眼神悠游,視線凝落在遠方,以為這人在沉思,在衡量拿捏。 殊不知,他只是在等一樣東西。 凡人殺仙會折福報,隕壽數,但仙殺仙,則不會。 須臾,夜色中亮起了光點,不太真切,像是被云包裹的星子。 酌煌揚首去瞧,待看清來物后,瞳孔皺縮。 他僵硬地伸臂,想要抓住飛來之物,卻也只是徒勞。 肋骨穿透長風,刺破云霧,在幽茫夜色中劃出完美弧線。 最終,進入江逾白胸口,與其血rou,與其靈魂融合。 & 寒鴉在半空發出嘶啞的鳴叫,仿佛在奏一首哀樂。 江逾白閉了下眼,再度睜開時,眸中蘊雷霆,藏寒川。 他以劍指酌煌脖頸,冷聲問,“我心里有你?” 酌煌神色呆滯,喃喃道,“堂兄...堂兄.......” 江逾白低頭瞧他,像是在瞧一只螻蟻。 以前,浮黎站在靈山尖,俯瞰萬物,用的也是這種眼神。 ——慵懶而漠然。 此刻,酌煌已清晰知道,自己的最后底牌也沒有了。 即便是想起了一起長大,一起讀書修行的歲月,江逾白也還是要殺他。 今生的江逾白,前世的浮黎,無論哪個都要殺他。 可造成這種局面的罪歸禍首,就是黎纖這下等的賤妖! 恐慌壓倒了所有理智,酌煌咆哮道,“浮黎,你他媽該不會以為殺了我,你和那下賤妖就能好好過日子了?” 他腦子的弦斷了,徹底瘋魔,奔潰著說出自己惡毒的計劃。 “自你入渡厄城后,我便已派遣落羅剎陰差,將黎纖是上古妖的消息散播了出去?!?/br> “待你二人回去,將迎來整個漪瀾天羅地網的追捕絞殺!” “各大宗門世家會殺妖祭天!你若是護他,自然也會被碎尸萬段!” “他是卑劣的怪物,是下賤的畜生?!?/br> “你也是!你也是!” “??!” 嚷叫戛然而止,酌煌還保持著瞪眼張嘴的姿勢,但長劍已經穿透他咽喉,烏黑的血噴涌而出。 “從小到大,你都很吵?!苯獍椎?,而后收劍入鞘。 草叢傳來一陣窸窣聲,枯葉被踩的咯吱響。 黎纖的小身子映入眼簾,他額角有薄汗,講話有點喘,“骨頭跑得好快,我找不到了!” 江逾白給他擦汗,“已經物歸原主了?!?/br> 黎纖一愣,隨機用手去摸他胸口,擔心道,“那白白痛不痛?” 江逾白想說不痛,想因之前的冷漠對他道歉,想抱抱他,親親他,好好安慰他。 但是現在哪樣都做不到,陣心被破,陣主已死,這座虛擬人間即將坍塌。 地表開始震顫,月亮掉進水里,變為泡沫;遠處山巒傾倒,草木逐個枯萎。 唯有江河在奔騰,它們來自幽冥水,被酌煌開渠引流至此,如今將要打破屏障回歸源頭。 江逾白摟著黎纖,額頭碰額頭,像是新婚燕爾在耳鬢廝磨。 他溫潤地提醒小道侶,“幽冥水只渡死物,待會記得屏氣,不要掙扎,水流會帶咱們出去?!?/br> 黎纖縮進他懷里,點點頭,乖巧得要命。 江河水漲,瞬息沒過頭頂,沖向了血月外殼。 第118章 歸元 & 天如墨, 燈火已闌珊。 渡厄城內外狼藉一片,人仰馬翻。 長街石板浸了水,裊裊地散發著腐朽氣味。 三個時辰前, 他們的月亮裂了口,猶如被扎破皮的球, 內里噴射江水, 奔騰著注入幽冥。 幽冥水漲, 湍流猶如猛獸,嘶吼著撞碎岸的堤壩。 剎那間, 渡口便被洪水吞噬, 綣云樓也險被狂風掀翻。 畫皮、骷髏、半獸人, 各類活物死物, 紛紛跑去城門的碉樓上躲洪水。 碉樓人聲鼎沸, 紛紛議論災禍的源頭。 某個老怪突然開口,哆嗦著猜測道,“血月裂口,地宮塌陷,那位大人……會不會歿了?” 此話大孽不道,石破天驚。 眾鬼抬頭望天, 臉色變幻無窮,他們小聲開始嘀咕。 “死了?咱們大人也會死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