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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若是亂兵,小滿爺的建議是白天要禁止生火做飯,也不再隨便在顯眼處走動引來那些兵匪。 如果是流民問題就不大,燒過房子應該就離開了。 還有跟著一起搬到山上的其他幾戶人家,是否在山火中幸存?是否還有糧食留下? 雖然是有點撿漏的嫌疑,若真是在火中傷了死了,都是同宗同源的徐姓人,還是需要幫忙收斂骨骸。 還有就是需要將周圍那些余火滅了,防止死灰復燃。 事情很多,需要一件一件的來。 江枝決定自己帶著二瑞先查看另外幾戶人家的情況,傷著就要救人。 小滿和小滿爺就在家附近滅火,也好照顧家里老小,有事就趕緊躲開。 只是之前主動堵住的山路塌方無法再走,下山不能再走原路。 若是在山火肆虐過的山上繞行,時間就浪費得太多,而且不安全。 沒想到小滿爺封路是留有后手。 趁著天色尚早,他把江枝母子帶到一個陡坡上,取出一根打結的繩子。 小滿爺道:“二瑞娘,只要把這繩子綁在樹上,就可以從陡坡繞過塌方?!?/br> 江枝看著繩子,嘴角抽了抽,這可是要飛檐走壁。 徐二瑞捏著繩子為難:“叔公,我能走,我娘……” 他和小天從小跟著父親在山上燒炭,男人爬上爬下很是容易,娘平時干活是一把好手,到底是個女人,沒有在這懸崖邊走過。 “沒什么,只是下一個坡而已!”江枝接過繩子,先是一頭綁在燒過的樹上,另外一頭再往腰上一纏,抓住繩子就往陡坡下滑。 在現實世界里,她從小就跟著爺爺上山采藥,這種情況早就習慣。 坡上長著野草就可以攀巖,連繩子都不要。 只是現在手生,還得顧及別人的感受,她也不想嚇著人。 誰都知道江婆子是個愛作的,不讓干的事偏要擰著來。 江枝的行為并沒有引起小滿爺和徐二瑞生疑,只能眼睜睜看著她下坡。 這個坡度大,幾乎就是垂直,沒繩子不敢走。 現在有繩結,腳下又能踩著地面,只要心不慌,沒想象中難。 兩人平穩下坡,垂下來的繩子藏進旁邊石縫。 徐二瑞帶路,就急急忙忙去其他幾戶人家住的炭棚。 這兩戶人家的炭窯位置比自己家低,距離村子相對近,發現起火也早,應該可以逃生。 走在已經被燒過的山林里,雖然偶爾還能看見地上冒著青煙,但總的情況比江枝想象中要好。 在她想來,剛剛才經歷過山火,應該到處都有火焰,還有燃燒的樹木。 但這里深草已經被村民搭建窩棚割走,還砍了好些雜樹。 此時林里除下的都是木質堅硬不易燃燒的青岡樹,火焰只能貼地,來得快,去得也快,就連灰燼也不厚。 轉過一道山彎,兩座炭窯就出現在江枝面前。 走在前面的徐二瑞低呼一聲:“哎呀,趙力家的棚子被燒了?!?/br> 不用他說,江枝也看見了還在冒著黑煙的草屋。 不止這家,不遠處還有一棟草棚也燒了,完全沒有救火的痕跡。 徐二瑞停下腳,有些不敢過去,他抬手指指草棚前面:“娘,你看那里……是一個人嗎?” 江枝拉住他:“二瑞,再仔細看看,是不是村里的人?” 草棚前面的灰燼里,此時正趴伏著一個人,看不清容貌,只能通過勉強辨認的服飾,認出是一個農人。 兩人試探著靠近,徐二瑞用手中撿的木棒撥動他的腿。 哎呀,都硬邦了,死的時間至少在前半夜。 死人沒有活人可怕,江枝跟徐二瑞鼓起勇氣使勁將這具尸體翻過來,露出一張帶著刀傷,雖然燒得焦糊,但依然能認識的臉。 徐二瑞開始嘔吐:“這是趙力他爹!” “快,再找找其他人!” 江枝忍住想跑的沖動,抬眼看向垮塌的草棚。 其實草棚里沒什么可以找的,木墻棚子一燒就是一捧灰。 但這里是兩家人,大小還是有七八口,只有一具尸體,其他人呢? 徐二瑞和江枝把兩家草棚都找了一圈,終于發現端倪。 在草棚燒塌還冒著青煙的木柱下,露出一雙瘦瘦小小像是女人的腳。 江枝和徐二瑞抬開木柱,一個幾乎就是赤身裸體,被刀整齊砍成兩段的女人赫然出現。 “是趙力媳婦!” “哇!”江枝也吐了,不是惡心,是強烈恐懼帶來的腸胃痙攣。 此時,燒村的是流民也好,是亂兵也罷,都不重要了,江枝只知道自己倆人在這里非常危險。 萬一對方沒有走,就在這附近守株待兔,自己倆人就是自投羅網。 “快,我們趕快離開!” 她對正蹲在地上吐的徐二瑞踢了一腳,轉身就往山上跑。 徐二瑞也嚇得不輕,跌跌撞撞的跟著跑。 兩人什么都不顧,直接就跑到剛才下山的地方,準備找到繩子爬回山上。 不過在上山之前,江枝多了個心眼,她先找到以前那條上山的路,再順著路來到塌方堵塞路段。 因為山火,這里已經覆蓋一層山灰,她都不用仔細尋找,就看見一些凌亂而新鮮的腳印出現在松散的泥土堆上。 江枝倒吸一口涼氣,這是有人想上山,但被塌方的土石阻擋住。 想想燃燒的草棚,還有被砍成兩段的女人,她只感覺背脊發涼。 若不是小滿爺前些時日撬下山石堵塞山路,昨天晚上肯定自己一家人也不保。 這些人無法上山,就燒了村子,還放火燒山。 第19章 隱居 很快江枝和徐二瑞就重新爬上陡坡,回到家。 小滿爺沒想到兩人回來得這樣快,現在路不好走,即便是空手,從村里回山上至少也要一個多時辰。 另外他還發現一個問題:“二瑞娘,你們怎么臉色不好?” 旁邊,正給一家人磨青岡子的巧云也看婆婆丈夫都白著臉:“娘,你是冷嗎?” 江枝身上一件衣服從昨天穿到現在,澆水打濕再被山火烘干,泥里灰里的跑,早就成了一個硬邦邦的殼。 江枝見大家都圍過來,她才對小滿爺道:“我們沒有進村,剛到下面趙力家,他們家人全部失蹤,趙力爹和媳婦死了……是被人殺死的!火也是那些人放的?!?/br> 更詳細的話她沒敢細說,實在是太過瘆人。 搶東西?搶人賣奴仆?還是已經被殺死丟棄在大火中? 結局無從知曉,也沒有人有心思去關心那些人到哪里去了。 寂靜,死一樣的寂靜,每個人都面如土色。 對這些一輩子跟泥土打交道的農戶莊稼漢來說,殺人,放火幾乎就是生命中遙不可及的事情。 徐二瑞牙齒“得得得”的打架,有娘吩咐,他也不敢在這時說出那些流匪差點上山的事。 可有些事就是他不說,有人一樣會想到,小滿爺顫著嘴唇:“那路……還得再堵結實點!” 他話才一落,小滿和徐二瑞立即贊成:“好,現在就去?!?/br> 江枝還沒有出聲,被嚇壞的小滿奶說要走。 現在山上大火未滅,又有殺人的流匪,留下來不是被燒死,就是被殺死。 小滿爺和江枝的意見比較統一:不走! 小滿爺是經驗,江枝是推斷。 山上起火的原因是什么? 是因為山下已經亂了。 村子被燒,不是流民就是亂兵干的。 現在只知道趙力兩家人被殺,徐有才那群人就住村里還不知現在是什么情況,多半也是兇多吉少。 而且江枝懷疑,山上住人,趙力家被害也是村民自己說出去的。 要是現在下山逃荒,以自己兩家人的生存能力,可能活不過三天。 有句老話說得好,最危險的地方最安全。 現在有山火燒過,任誰都不會想到上面還有活人。 江枝這話一說,每個人的臉色都好了些,就連小滿奶都沒有再提要走的話。 小滿爺咬著早沒有煙絲的竹煙桿道:“二瑞娘,我們這群人能從火里活下來,這命都是你給的。以后該走該留,就聽你安排!” 他跟江枝雖然同一個村,男女有別很少來往,只知道江氏不是個溫善婦人。 現在想來,二瑞他爹身體不好,家里家外都是一個婦道人家在cao持,幾個孩子不懂事心急了打罵也正常。 況且二瑞爹落下病根還是小天母子倆惹來的麻煩,有遷怒在所難免。 這次小天離開,聽二瑞說那孩子該帶的東西都帶了,江氏沒有克扣,說明有些傳言不可信。 從這段時間來看江氏遇事果決,有條有理,做事更是可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