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重？”李蓮花思索了好一會兒，“清涼雨甘冒奇險，是為了救一個人，此人他不知救成沒有，他和封小七一起死了，封小七身上有一張紙條。魯方丟失了一個盒子，盒子里有件來歷不明的衣服，魯方瘋了，那件衣服掛在庭院中，衣服下面也有一張紙條……也許……”他慢慢的道，“也許我們一開始就想錯了——這件事本來應該是另外一個樣子?！狈蕉嗖∫呀浫滩蛔〔遄?，“清涼雨和封小七死了那是因為封磬殺了他們，關這紙條屁事……”

    “不錯，清涼雨和封小七死了是因為封磬殺人?！崩钌徎ǖ?，“但若不是封磬殺了他們，他們是不是也會被某一個人、或者某一些人所殺呢？清涼雨要救誰？這張紙條究竟是他們生前就有的——或者是死后誰神不知鬼不覺放入封小七衣袋的？”方多病連連搖頭，“不對、不對，你要知道清涼雨雖然死了，但封小七當時并沒有死，他們被封磬追殺的時候那殺豬的不還看著嗎？封小七還被殺豬的救活了一段時間，然后自己吊死的。如果這是死后放入的，那殺豬的怎會不知道？”

    “不……”李蓮花微微一笑，“這或許正是紙條出現在封小七衣袋而不是出現在清涼雨衣袋的原因——有人也在追蹤清涼雨和封小七，但他晚了一步，等他追到封小七的時候，清涼雨已經死了并且埋了，封小七奄奄一息。于是這人便將原本要放在清涼雨身上的紙條放入了封小七衣袋里。殺豬的三乖不會武功，一日有大半時間又不在家，要在奄奄一息或者已經上吊自盡的封小七身上放一張紙有什么難的？”方多病語塞，這的確也有些可能，“將一張破紙放在封小七衣袋里能有什么用？”

    “就如把魯方那件衣服掛在花園里能有什么用？但有人畢竟就是掛了?！崩钌徎睾偷牡?，“魯方那件事按道理應該是這樣——魯方死了，魯方老婆的衣服被掛在花園里吊頸，衣服里扎著玉簪、衣服下丟著紙條。但魯方該死的那天你卻到了景德殿，以我所見，初到景德殿你定是時時刻刻想著如何逃跑，東張西望、半夜翻墻瞎摸之事自是非做不可的——于是魯方本要死的，被你莫名攪了局，稀里糊涂的那夜卻沒死成?！?/br>
    方多病張口結舌，“你是說——老子在花園里摸索的時候，其實有人已經要殺魯方，但他看到了老子摸近，所以就沒殺？但老子那日全身武功被禁，要殺老子實在不費吹灰之力?！崩钌徎ò櫰鹈碱^，“若是旁人，那自然也就殺了，但你是駙馬，你若突然死了，你老子、你老子的老子、你老婆、還有你老婆的新爹豈能善罷甘休？”方多病嗆了口氣，“咳咳……那老子若不是駙馬，豈非早就死了？”李蓮花極是同情的看著他，十分欣喜的道，“恭喜恭喜，可見公主正是非娶不可的?！狈蕉嗖∨蘖藥茁?，“那既然魯方沒死成，那衣服怎么還掛在橋上？”

    “人家掛了衣服，擺好陣勢，剛要殺人，你就摸了出來，人沒殺成也就算了，還眼睜睜看你收了東西去?！崩钌徎▏@息，“我若是兇手，心里必定氣得緊?！狈蕉嗖埧诮Y舌，哭笑不得，“難道老子半夜撞鬼，看見衣服在橋上上吊這全然是個烏龍？”李蓮花正色道，“多半是，所以人家隔天夜里就到你屋頂上窺探，合情合理?！狈蕉嗖〈袅撕靡魂囎?，“老子收走了衣服，它當夜沒殺魯方，又沒法把衣服還回去，魯方發現衣服不見，打草驚蛇，于是隔天晚上老子不再在花園閑逛的時候，它又找上魯方，然后魯方瘋了?！崩钌徎ㄟB連點頭，“如此說法，較為合乎情理?！?/br>
    “如此說法，”方多病順著他的話說了下去，“這就是個連環套，清涼雨和封小七死了，有人在封小七身上放了張紙條；魯方瘋了，也有人放了張紙條，這紙條必定是意有所指?！崩钌徎ㄊ种械目曜游⒙詣恿艘幌?，突然伸到方多病面前那盤鹵豬蹄髈里夾走了一個板栗，“就目前看來，像一種隱晦的威懾?！?/br>
    “威懾？”方多病下筷如飛，將鹵豬蹄髈里的板栗全部挑走，“威懾得魯大人魂飛魄散，景德殿中人心惶惶？”李蓮花眼見板栗不見，臉上微笑八風不動，持筷轉戰一盤紅燒魚，下筷的速度比方多病只快不慢，他邊吃邊說，居然語氣和不吃東西時無甚差別，讓方多病很是不滿，“清涼雨要去救一個人，魯方得了件來歷不明的衣服，我猜那個人和那件衣服多半是同一件事。它扔紙條的用意多半是——”他舉起筷子在唇前吹了口氣，悄聲道，“‘知情者死’?！?/br>
    “所以凡是可能知道這件事的人要么閉嘴永不追究、要么死——即便是如魯方這等稀里糊涂不知深淺，要將東西拿回去送老婆的小角色，也是殺無赦?！狈蕉嗖∫睬穆暤?，“留下的紙條就是一種標志?！?/br>
    李蓮花滿意的點頭，不知是對那盤紅燒魚很是滿意或是對方多病的說辭很是滿意，“只有知情者才明白紙條的含義，如你我局外之人自然是看而不懂的?！狈蕉嗖s不愛吃魚，看著李蓮花吃魚有些悻悻然，“不知道清涼雨要救的人和魯方要送老婆的衣服又是什么關系，它要隱藏的究竟是什么樣稀奇古怪的秘密？”

    李蓮花吃完了那條魚，很是遺憾的咋咋嘴，他不太喜歡豬rou，方多病卻喜歡，“這兩張示威的紙條，都是金絲彩箋?！彼钢垪l上隱約可見的金絲和紙條邊緣極細的彩色絲絮，“這是貢紙，并且這種貢紙在袞州金蠶絕種之后就再也沒有了?！蔽⑽⒁活D，他慢吞吞的道，“袞州金蠶絕種，那已經是一百多年前的事了?！?/br>
    “這兩張紙條竟是一百多年前寫的？”方多病大奇，“一百多年前的紙到現在還留著？”李蓮花更正，“是一百多年前的貢紙，這兩張紙，是在皇宮之中書寫的?！狈蕉嗖∨镜囊宦暼酉驴曜?，“他奶奶的，莫非派人來裝神弄鬼，嚇瘋魯方的居然來自皇宮大內？”

    李蓮花連連搖頭，“不是、不是，你要知道，皇上突然召見魯方、李菲、趙尺、尚興行、劉可和幾人，絕非一時興起，必有要事?；噬先糁皇且獨⑷藴缈?，那個……方法許許多多、千千萬萬，比如恩賜幾條白綾……或者派遣大內侍衛將這五人一起殺了，再放一把大火燒了景德殿，對外說失火，誰敢說不是？但它只是嚇瘋了魯方，留下一張紙條，所以它不是皇上派來的?！狈蕉嗖∵砹艘宦?，從袖中摸出他那支玉笛，在手中敲了兩下，“那只剩一種可能，它留下紙條的目的，就是為了恐嚇所有知情人閉嘴，一旦讓它發覺有誰知情，格殺勿論，無論是誰都不能知道那個秘密，甚至包括皇上?！崩钌徎ㄟB連點頭，“這是個絕大的秘密，或許是個一百多年前的隱秘?！?/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