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章
……你要本王助你奪介州玉氏的水師兵權,”說著慕容述抬眸,重新與朱晏如相對,“便是本王答應了,謀定而后動又豈是一日之計,你如何說奪便奪了?” “王爺這便是愿意與下官商議了?”朱晏如絲毫不掩飾內心的欣喜,抱拳又是一拱手,“臣知王爺遠朝堂已久,此番若非主上口諭,王爺本可安居一方宅院——下官亦是如此,己所不欲勿施于人,下官自是不愿過分勞動王爺,但請您回介州之時,往那刺史府衙走一趟便是。聽聞玉氏待王爺甚是客氣,想來斷不會如謝氏這般,拒王爺于千里之外?!?/br> 慕容述不信他如此輕巧,“走一趟,之后呢?” “您只管做您的堂上貴客,”朱晏如擺擺手,“屆時下官掾屬會隨您一同前去,剩下的且都交給他,只待出府之后——” 慕容述緊隨其后,“出府之后又待如何?” “出府之后——”朱晏如沉聲道:“煩請王爺再擬一份口供?!?/br> 慕容述聽罷來回踱了兩步,隨即恍然大悟,……不成你也要滅門奪符?” 原先他道朱晏如也是?;室慌?,今夜之初他又覺得此人許是想渾水摸魚,可現下看來,此人倒有可能是李令馳安插在嶺南的內應。一旦李令馳奪取嶺南水師,那么縱橫南北將再無人是其敵手。 若真如此,慕容述今夜應許,才當真是將慕容一族推向十死無生之地。 “王爺用詞可要謹慎,”朱晏如似乎看穿了慕容述心中所憂,只笑道:“下官可不曾說過什么滅門不滅門的?!?/br> 慕容述幾乎已經篤定,“誠如李氏之心路人皆知,說不說又有何分別?” “王爺,下官算是明白,您廟堂之器何以放逐邊南?!敝礻倘缯酒鹕?,向慕容述鞠一躬,“王爺且放寬心,下官之心一如王爺,而今而后,必不會做出對慕容一族不利之事?!?/br> 他接過朱主簿手中的披袍,邊穿邊道:“不過若真由您來做這個九五之尊,想是大梁也不至于如現下這般——” “我慕容述是那介州城的溫賢王,如今是,往后更是?!敝礻倘缈先绱藫?,慕容述倒略微放松了些,只是他言辭間仍一板一眼,“我不做傀儡,也不做誰的把柄,事成之后你我各行其是,我勸朱刺史且慎言!” 朱晏如已行至門邊,聞言不過付諸一笑,此時外面又響起極輕的敲門聲,他與慕容述各自相背,道:“想是店家端了菜在外久等,下官便不叨擾,只愿王爺日后身名永泰!” 待到房門不輕不重地關上,案幾上的茶點與那水壺皆被撤走,熱騰騰的小菜取而代之,慕容述生等腳步聲漸遠而至再聽不見,才轉過身來,他面色沉痛,對上正低著頭的許主簿—— “夢生,是你?” 許主簿應聲抬頭,眉目間已然沒有了往日的謹小慎微,細微的皺紋之下雙眸深邃,倒映出窗外無盡的夜空—— “阿兄,”此時的萬斛關之外,謝含章正與兄長躲在山道邊的樹叢中,“咱們是要偷偷跟著府君他們入關嗎?” 她幼圓的眼中閃過不遠處的瑩瑩火光,那便是赫連誠所率一行。白日里兄妹二人不敢跟得太緊,只待日薄西山,夜幕籠罩大地,才悄然近了些。 “阿蠻可記得——”謝元貞沒拿裘皮與織錦披袍,便以雙手斂著阿妹,以免風糊了臉,邊縱目向左側的八盤嶺上下打量,“大兄曾說,這萬斛關也并非鐵桶一般密不透風?!?/br> 彼時洛都還能打勝仗,他們的大兄偶爾歸家,抱起謝含章坐在自個兒腿上,就在鳥語花香的院子里,給弟妹們講大梁開國的故事。 “是了,”謝含章點點頭,伸手將謝元貞頭上鉆著的細枝椏給挑出來,“阿蠻記得這萬斛關以東有一條野徑可通師州?!?/br> 謝含章見阿兄自午后便留心山路,她自個兒也跟著找了片刻,許是天黑路短,卻是什么也沒發現,幾番來回她便有些失落,“可既是野徑,又如何能輕易尋得——” 她話音剛落,不遠處赫連誠的隊伍不知為何,突然停了下來。 第021章 偏見 “前頭發生何事?” 隊伍后排,那府兵下意識要答,眼見來人是劉柱,登時轉了語調,“你不會自個兒去瞧?” “劉柱兄弟不過問一嘴,”大牛躥了上來,蠻牛似的吹鼻子,“你兇什么勁兒???” “我兇——”那府兵豈是孬種,挺起胸膛,也如大牛一般壯實,“我看就是咱們府君太過仁慈,才容你們還留在軍中!” “就是!”那人之后當即便有回音,“好狗還不吃兩家飯,凈給咱們添堵!” 大牛氣圓了眼,“你罵誰???” “大?!边€是劉家兄弟攔住人,三個人便從后排退到了冷風直面的更后排。 自光天化日小郎君莫名失蹤之后,這群府兵私下里便都是這一個態度。 “此事到底是咱們有錯在先,”劉柱臉色不大好,斂著脾氣,只低聲道:“且忍幾日,待弟兄們氣消了,此事便也能就此翻篇?!?/br> 劉柱如此說,大牛只得生忍下眼前這口氣,可他卻是不解,“你說小郎君為何要走?府君既救了他meimei,咱們一路作伴不是很好么?” “于咱們這些平頭老百姓而言自是再好不過——” “你是說小郎君是哪位士族家的公子?”大牛驀地看向劉柱,一拍腦門,“原來如此,我還道世家皆是醉生夢死之輩,原來竟也有小郎君這般,愿為咱們這些百姓而置生死于度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