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劉柱這一跤摔得結實,他邊去夠附近地上的元戎弩,邊罵還要回頭:“那老家伙推我!” “別回頭!”周行簡搶步過來大喝一聲,他見狄騫并未現身,瞬間便明白了他的用意,索性一個狠心,將地上的弩箭踢回林中。轉頭再對縮回洞中的夷兵大聲道:“有種你們便出來跟我們決一死戰(夷語)!” 洞里幾人正躲在盾牌后,他們聽不懂大梁話,只見著暗中埋伏的人沖了出來,且方才在城東遭遇的是正經軍隊也便罷了,眼下區區幾個百姓竟也敢如此叫囂,便有些忍不住沖動上腦。 “別去(夷語)!” 有兩個夷兵踏出一只腳幾乎就要沖出去,卻被后面猛地一拉,險些跌坐在地上。 “色目人,你又憋著哪泡子尿(夷語)???”不等那兩個夷兵罵完,他們口中的色目人抬手就是一人一記拳頭:“真他娘的死驢腦袋!那可是弩箭,尋常百姓何來此等利器,這密林中必定還有援兵!他們三人手提彎刀來單挑,目的就是要引我們出洞,你們還要屁顛兒出去給人家當活靶子(夷語)!” 那兩個夷兵被他扇出一片淤青,腦子倒真稍清醒了些,只是寡不敵眾,眼下單憑他們便是怎么也急不出個辦法。 三人撓頭的撓頭,磨腳的磨腳,色目人一時毫無思緒,便狠狠將拳頭摜在巖壁上,緊接著自洞內深處忽然傳來幾道錯落尖利的驚呼聲! 此刻洞外,劉柱本要揪住周行簡好好理論,可劉弦攔著一番勸阻,他頓時少了幾分底氣:“我也是急昏了頭,眼下該如何——” “大牛!” 一句潰不成聲的女嗓徹底蓋過劉柱,只見三個夷兵各自挾持一名俘虜自洞中蛇行鼠步而出,其中正有大牛他媳婦兒! “狗雜種,竟拿俺媳婦兒做盾牌!”大牛滿脖子青筋暴起,拳頭幾乎要捏碎了,也不敢貿然近夷兵的身。 “你們四個扔了兵器(夷語)!” 彎刀頃刻便在白嫩的喉間拉出幾道血絲,大牛媳婦見到夫君再也強忍不住,第一個便哭天抹淚起來。 四人將方才的計劃執行得七零八落,沒別的辦法只得照做,夷兵見他們扔了彎刀還不罷休:“排成一排,轉過身去(夷語)!” 林深草木疑兵,其中究竟埋伏有多少弩箭手他們無從得知,于是便縮躲在婦孺身后,還讓周行簡幾人張臂織成一張人網,盡可能攔住對方的暗箭。 劉柱只道方才兄長說得在理,可夷兵挾持他們大梁婦孺一步步騎到他們頭上,既不見狄騫從林子中出來,更不見任何動靜。于是他剛按下的火便又慢慢燃上心頭:“赫連誠當真只派那老家伙,出了事他倒是一腳一個,只顧自己跑得快!” 劉弦在一旁聽得皺了眉,他掃過周行簡,下意識補了句:“誰叫咱們自個兒要去求府君!” 這聲音不大不小,恰好落入周行簡耳中,短短幾字戳中他脊梁骨,他支支吾吾便想解釋:“我——” 突如其來的大風帶走了周行簡的聲音,此刻林中原本斜飄的雪花驟然連成碩大的漩渦,幾棵參天的樹杈瘋狂擺打起來,下一秒地面竟就掘起足足一尺多厚的雪皮! 劉柱不如他們壯碩,甚至覺得腳下都有些輕飄飄的,所幸劉弦拽住弟弟,另一側的大牛接力,單手死死抱住最近的刺槐,將三人勉強鎖在樹根邊,他沒想到小郎君口中的這陣大風竟是如此之大! “哪兒來的大風(夷語)!” 洞外幾個夷兵挾住婦人也是東倒西歪,他們本以為有俘虜在手,怎么著也有轉圜的余地,誰料這憑空來的邪風竟堵住了他們最后的生路! 眼見風越吹越烈,夷兵們艱難地挪動步子攢聚在一起,正想抓著點兒什么東西,又一聲石破天驚的唳叫自半空傳來,緊接著兩個夷兵眼前一黑,竟是被什么東西給啄去了雙目! 幾人瞇著眼睛睜不大開,這才發現半空中一只白鶻正迎風展翅,盤旋而下還要再啄第三人。孰料剩下那夷兵竟一直未完全閉上眼,他瞅準時機,偷手一個橫刀向白鶻右翅砍去,當即扭轉虧勢占回上風! 又是一聲慘叫,頂著風的狄騫霎時分辨出那是來自白鶻的痛呼,他心下一驚,拼命睜開眼朝洞口去看,卻見它腳爪鮮血直流,撲閃著翅膀還想找尋時機,可那夷兵非但揪住大牛媳婦死不松手,還掏出了袖弩! 狄騫又急又氣,可不待他舉弩瞄準,下一秒赫連誠的哨聲響起,白鶻應哨后退,這才堪堪避過那夷兵射出的暗箭! 其余兩個夷兵皆瞎了眼,再逃已是絕無可能,于是那夷兵并不戀戰,拽著大牛媳婦兒便要往北逃。就在他回刀的瞬間,狄騫趁勢發射,那箭矢竟是貼著大牛媳婦兒的脖頸,精準地穿過夷兵掌心,將其牢牢釘死在山洞口的石壁之上。 緊接著又是一道黑影閃過,只見赫連誠踏過幾棵粗壯的樹干,順著風漩向那夷兵而去,眼中殺氣滔天—— “找死(夷語)!” 那夷兵雙眸倒映出越來越大的陰影,情急之下他幾乎忘了身前這是個人質,腳下猛地一踢,直接將大牛媳婦兒對準赫連誠刀尖扔去。赫連誠速度不減,身體卻是貼地一偏,恰好掠過大牛媳婦兒。 只是擦身而過的瞬間他的臉色就徹底變了! “府君小心!”“媳婦兒!” 大牛掙開劉弦,此刻也顧不得飛石橫枝,局勢如此嘈亂,那夷兵躲過驚險十足的第二箭,竟還來得及用左手向他二人連發數箭!兩方距離如此之近,赫連誠擋下直沖自己的兩箭已是極限。千鈞一發之際,他只得用左手鐵制臂縛硬接下那兩箭,騰出的右手則回刀去勾向大牛媳婦去的那三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