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 06新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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要玩嗎?” 向榆被他的聲音喚回神,最后瞥了一眼跳舞機就收回視線跟著宋懷時往前走:“不玩?!?/br> 宋懷時:“感覺挺有意思的?!?/br> 向榆低低地笑了兩聲:“太多人啦,我不敢在那么多人面前跳?!?/br> 這話的意思是,她想跳,但不敢跳。 宋懷時抿了抿唇,點點頭,之后就沒再問起這個事情。 向榆原以為這茬就這么過了,直到某一天,她突然收到宋懷時寄過來的同城速遞。 里面依舊有一張字條,寫著:跳舞墊,連上手機和電視都能用。 那時候,向榆心里突然翻涌出別樣的熱流。 宋懷時總是會在一些莫名其妙的小事上注意到細節。 溜冰場人不多,向榆跟宋懷時付完錢后,店員給了他們一人一雙溜冰鞋。 宋懷時問:“有護膝嗎?” “有的,不過要另外租借,現在只剩下一對了?!钡陠T回。 宋懷時點點頭:“好的,給我拿一對吧?!?/br> 接過護膝后,宋懷時轉身遞給向榆。 向榆一愣:“給我的?” “嗯?!彼螒褧r笑了下,“你不是第一次滑冰嗎?做好防護以防萬一?!?/br> 向榆接過護膝和護肘,順嘴問了句:“那你呢?” “男孩子皮糙rou厚,摔兩下不怕疼?!?/br> 向榆沒再推托,戴好護膝就跟著宋懷時一同踏上溜冰場。 剛踏上溜冰場,那種異樣感頓時從身體里傳了出來。 地面滑得很,向榆剛邁第一步就打了下滑,還好宋懷時在旁邊,不然她就要摔個狗啃泥了。 有了開頭的不順,之后向榆抱著欄桿就不敢撒手了。 宋懷時踩著溜冰鞋在她身旁滑了兩圈,最后堪堪停在她的面前。 向榆對他這種技術羨慕得不行,但再羨慕也只敢眼巴巴地看著。 似乎是看到她眼底的渴望,宋懷時朝她伸出手:“來,走吧!” 向榆抬起頭。 “我帶你滑?!?/br> 向榆小心翼翼地抓著宋懷時的手指,哆嗦著腿邁出了第一步。 大概是給自己施加了太多的壓力,向榆邁出第一步就打了個滑,人也直直地往宋懷時身上撲去。 “我……啊——” 這一撲,宋懷時也失去了重心,兩人一同直愣愣地往后倒去。 “嘭!” 向榆從宋懷時身上抬起頭,手腳并用地從他身上下來坐到一邊。 她伸手拽了拽宋懷時:“你沒事吧?” 這一跤她是摔在人家身上,倒也沒什么事,但宋懷時可是直接往地上摔的。 宋懷時撐起身子擺手:“沒事?!?/br> 向榆一臉愧疚,坐在地上也不知道該說什么。 宋懷時撐著地面站起來后,見她還坐在地上沒什么反應,整個人就像是扎了根一樣。 他笑了下,調侃道:“怎么了,扎根了?” 向榆躊躇片刻,小聲道:“要不我在旁邊看你玩吧?我這個技術肯定是滑不好了?!?/br> 她開始打退堂鼓。 宋懷時沒應:“你剛玩,我教教你?!?/br> “我太笨了,一會兒又拖累你了?!?/br> 宋懷時了解向榆在想什么,她總是會不自信。 他慢慢彎下腰,手掌撐著膝蓋,眉眼略抬,眼睛一動不動地看著向榆:“哪有什么拖不拖累?” 向榆一愣。 “你又不是什么負擔,”宋懷時的眉眼帶著認真,“而且要跟你一起玩我才有興致啊,一個人溜有什么意思?!?/br> 向榆神色木訥,微張著嘴沒說話。 宋懷時直起身,再次朝她伸出手:“我想邀請你一起滑個冰,想想。要是不玩就白白浪費門票錢了哦?!?/br> 一語驚醒夢中人。 向榆伸手拽著宋懷時,借力爬了起來。 一番滑下來,向榆的技術雖然沒突飛猛進,但也能滑幾步不摔了。 看著墻邊的壁畫上掛著的是雪山圖,她的眼里慢慢閃現出一絲憧憬。 “阿懷?!?/br> 宋懷時滑了過來:“嗯?” 向榆回過頭,臉上揚著笑,眼睛也比平時亮了許多:“等高考以后,我們一起去看雪吧?” 南方的孩子很少能看到像北方那樣的大雪,冬天難得飄片小雪花都會讓人興奮得不行。 向榆從小到大,也只在圖片里才見過那種皚皚白雪。 宋懷時看著她的眼睛笑了下,抬手在她的腦袋上揉了揉:“好?!?/br> 有關于那天的記憶,長大后向榆也忘了許多。 但她始終記得那天宋懷時教她滑雪時,少年掌心里炙熱的溫度以及他嘴角掛著的笑容。 他的溫柔纏繞了她一輩子。 一次放松后,后面的日子就是日日與試卷做伴。 就算再出門,也只是去圖書館學習。 向榆課桌上的書本已經壘到能擋住其他人的視線了。 班上的同學提議統一買收納箱,程定詢問了一番,見大家都沒意見就開始著手準備了。 月考成績剛公布,向榆從教室后面看完成績,回來后整個人就有些悶悶不樂。 陸佳穗察覺到向榆的異樣,轉頭問:“怎么啦?沒考好?” 向榆悶悶地應了聲。 這次試卷難,外加她生理期的原因,沒發揮好,成績比上次退步了不少。 陸佳穗見狀安撫似的安慰了幾句。 “佳穗,程老找?!?/br> 陸佳穗應了聲,走之前拍了拍向榆的背以示安撫。 向榆在桌上趴了一會兒才直起身子準備開始自習,順手在那沓書里抽出一沓試卷,突然的抽動讓那沓書不安地晃動了幾下,頂上的小章魚掛件也“啪嘰”一聲掉在桌面上。 向榆被這章魚吸引了注意。 這丑萌的小章魚是上次去電玩城時宋懷時在娃娃機里夾到的掛墜。 章魚有兩面可以翻轉,一面是開心的笑臉,一面是難過的哭臉。 向榆對這小章魚掛件很是喜愛,一天到晚都捧著。 因為自己性格內斂,這個章魚像是一個替她表達情緒的顯示器。 她習慣在自己心情好的時候把章魚翻到笑臉的那一面,反之,心情不好的時候就會把章魚翻到哭臉的那一面。 這次亦是,她用手指捏了捏章魚的腦袋,然后把它哭臉的那一面翻出來放在桌角就沒再管了,自顧自地翻開試卷,收心做題。 這一做題,時間就過得很快,自習課一下就結束了,身旁的陸佳穗一直沒有回來。 向榆抬眼看了下姜韻,見她還在做題也就沒打擾,翻開下一張試卷繼續寫。 因為到了飯點,班上的人也都走光了。 從窗外看出去的天空與房子的交界處顯現出晚霞。 “嘎吱!” 前方突然傳來椅子拉動的聲音,向榆停下筆,慢吞吞地朝前面看了眼。 這一抬頭,她的視線直接撞上一雙漆黑的眸子。 不是前桌,是宋懷時。 他的劉海似乎長了些,原本在眉下的位置現在已經到了半眼。劉海后面的眼睛隱蔽著,但看起來心情倒是不錯。 向榆還沒說話,宋懷時就先一步拿起桌上的小章魚看了一眼,隨后視線又從小章魚上面落到她身上。 就見他微微彎了彎嘴角,連帶著眼角都上揚了一些。他笑著問:“怎么啦,今天我的小章魚怎么又不高興啦?” 落日余暉打照在少年身上,他逆著光,也鍍了一層光。 向榆瞥了他一眼,小聲反駁:“什么叫‘又’!” 宋懷時聞言低笑了兩聲,身子微微前俯:“行吧,那跟我說說,今天小章魚為什么不高興了?” 他說的“小章魚”,指的是章魚的哭臉,亦是不高興的她。 向榆拿起旁邊的試卷看了眼:“這次月考沒考好?!?/br> “哪門?” 向榆抬眼悠悠地看了他一眼。 宋懷時哂笑:“數學???” 向榆把試卷捂在自己臉上:“為什么會有數學這么難的科目!” 向榆基礎不差,但數學相較別的科目的確很薄弱,本來也只是勉勉強強能湊合,但是只要考題一難,狀態一差,分數就是斷崖式的下滑。 宋懷時拿起向榆的卷子看了眼。 跟向榆不同,宋懷時最擅長的就是數學,這次月考的題目刁鉆,但對他來說也還行。 “跟你肯定沒法比,我錯了這么多?!?/br> 宋懷時邊翻看著試卷,邊道:“考試的時候狀態不好?” 向榆愣愣地“啊”了一聲。 宋懷時指了指試卷上的題目:“這是基礎題,你不是會的嗎?” 向榆:“我算錯了?!?/br> 見她一副蔫巴的模樣,宋懷時也安慰了幾句:“其實還行,有幾道錯題你公式也都用對了,好好想想應該是能做出來的?!?/br> 向榆悶悶地應了聲。 恰逢這時,陸佳穗正好從辦公室回來。 “你怎么在這兒?”陸佳穗坐到自己位置上開始收拾桌面。 宋懷時捏著試卷沒抬頭:“過來看看你的成績,一會兒向你媽匯報?!?/br> “你好煩??!”陸佳穗翻了個白眼,“明明就是找某人無事獻殷勤,懂的都懂?!?/br> 宋懷時淡笑不語。 倒是向榆聽到這話,臉上慢慢浮現紅暈。 正值飯點,向榆她們也沒在教室待太久,見陸佳穗回來就準備收拾收拾去吃飯了。 “你要一起去嗎?” 宋懷時笑了下:“不了,我這就回去了?!?/br> 向榆點點頭,倒也沒覺得異樣。 宋懷時還在她位置上看題,向榆跟他打了個招呼就先走了。等吃完飯回來時,教室里已經沒有宋懷時的身影了。 桌面上的試卷與書本被整理得整整齊齊,唯一放在中間的是一本數學書,里面夾著考卷。 向榆沒察覺異樣,拿起書把試卷抽了出來準備看題,突然,她注意到試卷上貼著的五顏六色的便利貼。 便利貼貼在試卷的錯題旁,上面的字跡剛勁有力,清晰地記錄著每一題的解題思路。 大部分錯題的解題思路都被寫了出來,最后有幾道難題問題出得刁鉆,宋懷時沒寫解題過程,而是寫道—— “這幾題的解題過程比較復雜,我回去研究一下另一種解題方式教你?!?/br> 向榆捏著試卷眨了眨眼。 是宋懷時啊。 3 暮春,厚重的冬季校服還沒脫下,俞中就迎來了春季踏青。地點不遠,就在學校旁邊的白云山。 分批組織爬山,先高三,再高二高一。 周五一早,學校組織了高三年段集合后,講了一些注意事項就讓大家出發了。 因著爬山,向榆也沒帶太多東西,只背了一點吃的,輕裝上陣。 學校到白云山的距離有一兩千米,等走到山下時,平時缺乏鍛煉的學生們已經開始喊累了。 老師組織大家休息,一聲解散,陸佳穗就拉著向榆和姜韻興沖沖地跑到小賣部去買冰激凌。 甜膩的冰霜入口即化,向榆的舌尖被冷得一哆嗦,她又咬了一口冰激凌,眼睛一瞥就看到不遠處站著的宋懷時。 少年身上厚重的校服已經脫下搭在臂彎,身上只穿著一件單薄的黑t恤,人站得筆直,嘴角彎著笑,似乎在跟同學逗趣。 向榆盯著宋懷時看了一會兒,也不知道是不是有心理感應,宋懷時也正好側頭往她這個方向看了過來。 他嘴角的笑意還未消散,與向榆對上視線后,臉上的笑意更甚,他輕輕抬手沖她揮了揮。 向榆也笑了起來,抬起手掌左右擺了擺。 隔著人海,兩兩相望,輕輕揮手,眼含笑意。 “小榆,再不吃冰激凌就要化掉啦!” 向榆回過神,收回視線微微一笑。 俞中組織學生走的是上山的公路,一圈又一圈的柏油路蜿蜒盤旋在山間,一眼望不到頂。 路程過半,周圍的同學都開始號叫喊累。 “我要累死了?!?/br> “爬山簡直是要了我的命,我真是蠢到家了才會對這次踏青產生期待!” 向榆走了幾步,鞋子有點頂腳,些許痛楚從指頭處傳來。 陸佳穗也在抱怨自己的腿要廢了。 “好啦,很快就要到半山腰了,到那就可以休息了?!苯嵲谂赃呅÷暟参?。 向榆往她們的方向看了一眼,隨后又將視線落在正前方。 遠處的亭子出現在視線里,她暗自松口氣。 “大家在原地稍作休息,不要跑遠,休息片刻后我們繼續趕路?!?/br> 段長一下令解散,圍在一起的學生頓時松散開來。 亭子就那么幾個位置,跑得慢的也就沒有位置了。 向榆就愣了一秒,再回神時,亭子已經滿得塞不下人了。 “他們跑得也太快了吧?!?/br> “是啊,我真要被熱死了?!标懠阉氤读顺兑骂I,“我去趟洗手間,你倆去不去?” 姜韻表示自己要去。 “小榆你呢?” 向榆擺手:“不啦,我在這等你們,給你們看東西?!?/br> 陸佳穗點點頭:“那行?!?/br> 俞中組織踏青倒是挑了一個好日子,天氣晴朗,春意盎然。 但難得的太陽竟然出在爬山的日子,細想好像也不是一件值得高興的事情。 向榆頂著太陽蹲在花壇邊。 周圍的樹蔭已經被人占滿,向榆也不好意思去一群不認識的人那兒遮光,索性蹲在角落躲陽光。 光線亮得刺眼,照在眉眼上惹得向榆睜不開眼,渾身感到不適。 突然,向榆感覺到眼前的光被人阻隔,剩下的只是一片陰影。 她抬起掩在眼前的手,眸子往上看。 少年的嘴角含著笑,脊背微微彎曲,他背著光,出現在她的世界里。 他笑著問:“這樣會不會好些?” 他擋住了原本刺眼而又毒辣的日光。 向榆抬著頭,問:“你怎么在這兒?” 宋懷時笑著:“給你擋太陽啊?!?/br> 向榆也跟著笑了:“少貧?!?/br> 向榆也只有跟宋懷時待在一起的時候才會耍耍小孩子脾性。 “誰貧嘴了?”宋懷時眉眼略展開了些,“我呢,沒啥優點,只能給別人擋擋太陽?!?/br> 少年語聲清朗,聽著卻惹得向榆滿身燥熱。 感覺到臉上的溫度,向榆低下頭躲了躲,嘴里小聲嘀咕:“‘中央空調’是吧……” “喂喂?!彼螒褧r也跟著蹲了下來,手卻依舊擋在向榆面前遮光,“我聽得到?!?/br> 當場被拆穿,向榆臉一紅,別開臉去不敢與宋懷時對上視線。 宋懷時笑著道:“誰說我是‘中央空調’了?向榆你最近越來越沒良心了?!?/br> “我怎么沒良心啦?”向榆忍不住反駁。 宋懷時:“給你擋太陽還要被你罵是‘中央空調’,你說我是不是有點憋屈?” 向榆揉了揉臉,滿不在乎地說:“那你肯定不止給我一個人擋過陽光,我這么說也沒錯??!” 話音一落,眼前的人突然沒了聲響。 向榆也有點躁,她后知后覺自己剛剛講出來的話帶了一絲……呃,小媳婦似的怨氣。 果然,下一秒,她聽到宋懷時發出一聲輕笑。 他語調上揚:“哦,吃醋了?!?/br> 向榆簡直羞得沒臉。 宋懷時:“行吧,我跟你解釋一下?!?/br> 向榆緩緩看向他。 “主動與被動,是不一樣的,好吧?”宋懷時挑眉,“我呢,跟女生接觸得少,班上的女生也很少有接觸,但畢竟是同學,她們讓我幫個忙我也就幫了?!?/br> 向榆“哦”了一聲,語調拉得很長,表示自己聽懂了。 的確,按照宋懷時的性格與教養,他是會去照顧別人感受的那一類人。 宋懷時見狀笑了聲:“怎么感覺你還是很介意呢?” “我哪有,你別亂說?!?/br> 見向榆一副奓毛的模樣,宋懷時忍不住給她順了順毛。 他的手掌觸上她的發絲時,一種異樣的感覺由內而外萌生。 緊接著,她聽到眼前少年許下的承諾—— “那行吧,以后我都聽你的。還有,向榆同學想讓我擋多久的太陽我都接受,隨時候命,成不?” 期末考試結束,迎來了暑假。 不過這個暑假大家都很忙,長達二十天的補課,等補完課真正開始放暑假的時候,宋懷時又被家里人安排去了補習班,一天到晚與學習做伴。 向榆也忙著在店里給母親幫忙。 八月八日那天,宋懷時逃了補習班的課來找向榆。 向榆見到他簡直又氣又好笑。 她怎么也沒想到宋懷時會逃了補習班的課。 “你mama問起來怎么辦?” 宋懷時說:“沒事,我就說我厭學,跑去電玩城放松了一下?!?/br> 向榆半開玩笑:“好學生被我拉下馬啦?!?/br> 原本只是句玩笑話,但不知道為什么宋懷時反而認真了。 他說:“不是,我就是真的需要放松而已?!?/br> 向榆知道,他是擔心自己會覺得耽誤了他的學習。 兩人也沒去哪兒玩,就在附近的麥當勞坐著吃了兩個甜筒。 宋懷時提起自己要過生日了。 向榆詫異:“你生日不是九月二十三日嗎?” 今天可才八月八日啊,距離他生日不還有將近兩個月嗎? 宋懷時難得有小孩子氣性:“讓你早早準備禮物嘛!” 向榆無奈:“知道啦?!?/br> “用心點,”宋懷時突然湊近,笑著挑眉,“這可是十八歲?!?/br> 聞言,向榆忍不住笑了下。 她知道宋懷時的這句話意味著什么。 她推開宋懷時的腦袋:“你滿十八歲了我可沒有,我還是個未成年?!?/br> 宋懷時見狀佯裝無奈:“那好吧,我只能慢慢陪未成年長大了?!?/br> 話音剛落,兩人都笑了起來。 那段不知道是否荒唐的十七歲。 4 向榆覺得最近母親有些奇怪。 說不上哪兒奇怪,就是反應比平時遲鈍了不少,時常坐在某處發呆就是好久,跟平日里雷厲風行的模樣完全不同。 臨近開學,向榆終于忍不住了。 她問:“媽,你怎么了?” 向母好半天才回過神,一臉惆悵地扶著額頭:“沒事?!?/br> “我看你這樣子才不是沒事?!?/br> 安靜片刻,向母揉了揉額間,嘆了口氣:“真沒事,就是你爸最近聯系我的次數越來越少了,我想去他那兒看看?!?/br> 向榆一聽這話倒是笑了起來:“哦,原來你是想爸爸了?!?/br> 向母揮手:“去去去,胡說什么呢,我就是擔心?!?/br> 向榆聳聳肩:“那行吧?!彼嶙h,“要不我們國慶的時候過去看看吧?那時候學校正好放假?!?/br> “你現在高三,哪里還有時間瞎跑?” 向榆笑嘻嘻地說:“就是因為高三,正好出去放松放松緩解壓力?!?/br> 向母轉念一想也沒錯,就松了口。 高三提前開學,高三生們搬進了最南邊的教學樓。 那里是學校后門,平時鮮有學生去那邊,而且旁邊靠近居民樓,平時也沒有馬路上車鳴的喧鬧聲,安靜得很。 開學考,向榆成績穩定發揮,在年級第三十一名。 她又轉頭去看宋懷時,他也沒上學期掉得那么多了,重新回到了理科班的年級前五。 看來暑假惡補還是有點用的。 高三的第一個月就在一張張試卷中度過,向榆從一沓試卷中抬頭都忍不住長嘆一句“題海無涯”。 九月二十三日,迎來了宋懷時的十八歲生日。 俞峽這邊有習俗,過生日整為大,一般也只有十歲、二十歲這些整十數才會大辦。所以宋懷時不可能為了生日請假出去辦生日宴。 本想著吃個蛋糕吹個蠟燭就算是過了這個生日,但他身邊的朋友沒幾個是安分守己的,趁著宋懷時生日,一群人興致勃勃地圍坐在籃球場上討論這個生日該怎么過。 有人提出跟著高一高二那些走讀的學生一起溜出去吃個晚飯,逃掉那天的晚自習,再趁著下晚自習的空當溜回來。 “也行啊,雖然也沒多好玩,但起碼也能熱鬧熱鬧?!?/br> 一群人對這個提議沒意見,宋懷時也隨他們去了。 “哎,對了,”一旁的男生嬉笑著拍打了一下程淮的背,“這么好的機會不把姜韻約出來一起玩,熱鬧熱鬧?” “對啊,出來一起玩??!” 程淮笑罵了一句:“一個個惦記著我干什么?有精力關心我,不如問問宋公子有沒有女生帶出來玩?!?/br> 宋懷時睨了他一眼:“你有病啊,扯我干什么?” “就是啊程淮,扯懷時干什么?”那男生挑了挑眉,“你把姜韻約出來,再順便把她朋友也一起帶過來,到時候懷時肯定會謝謝你,是吧,懷時?” 宋懷時被逗樂了,笑罵了一句。 張子杰故作老成地拍了拍宋懷時的背:“別裝了,兄弟我是最了解你了,對你的小心思可是門兒清呢?!?/br> 宋懷時挑眉:“你最了解我?” 張子杰:“對,也不用你多感動,把你媽買給你的那款新游戲機借我玩就行了?!?/br> “張子杰你可別裝了,懷時那心思不是個蠢的都知道好嗎?” 宋懷時笑道:“行了啊,一群人總是說就沒意思了?!?/br> 一群男生嬉笑起來。 徐宣林坐在一旁沒再搭腔,視線也慢慢收回來落在自己兩只手的虎koujiao界處。 之前他喜歡向榆的事情鬧得沸沸揚揚,身邊的朋友也都清楚,偶爾也會跟著打趣幾句。后來,宋懷時與向榆之間那些旖旎的互動,身邊的朋友不是個蠢的也都發現了。加上他自己本人都坦坦蕩蕩地開始開起宋懷時的玩笑,一群人也就認為他跟之前一樣,對這段單戀也沒多在意,大家也就當之前的事情沒有發生過,跟著嬉笑打趣。 的確沒什么,從最開始,他對向榆的感情就是他一個人的一廂情愿。 敲定宋懷時生日怎么過后,一群人開始討論起去哪兒吃。 考慮到不能去太遠的地方,只能在周邊,學校附近又只有幾家餐館,選擇范圍再一次縮小,最后一群人決定就去大排檔熱鬧熱鬧。 決定好最終方案后,當晚宋懷時就去找了向榆。 還是在老地方,等向榆她們下來后,許是見到宋懷時站在那兒,陸佳穗她們就十分自覺地拋下向榆繼續往前走。 向榆有些無奈,但心底又有些竊喜。 她走到宋懷時身邊,宋懷時很自然地跟她對看一眼,然后兩人一同側身往前走去。 他們其實很少在晚自習下課后一同回寢室,所以今天這么一走,向榆還有些緊張。 走了一段路,大概是因為兩人半天都沒開口說話,兩人之間的氣氛也略顯得怪異。 宋懷時低頭看了眼。 恰逢這時,向榆也正好抬頭。 似乎是接收到了宋懷時的視線,向榆笑著搭話:“聽說你們準備在生日那天偷偷逃課出去過生日???” 宋懷時笑了笑:“你這么快就知道了?你的消息還挺靈通的,我剛準備跟你說呢?!?/br> “晚自習的時候,姜韻跟我和佳穗提了一句?!?/br> “準是程淮那大嘴巴?!彼螒褧r笑罵了一句。 向榆點點頭:“聽姜韻說程淮問她要不要一起去,但她在猶豫,想看看我和佳穗的意見再做決定?!?/br> “所以呢?”宋懷時突然看向她,“你決定去還是不去?” “當然……”向榆音調拖得很長,拉得宋懷時整顆心都吊了起來,“要去??!” 話音一落,宋懷時懸著的心回到原處。 向榆揶揄道:“我要是不去,某人指不定往后就拿這件事來翻舊賬?!?/br> 宋懷時挑眉:“那個某人指的是誰?” 向榆瞥了他一眼:“我不說是誰,懂的都懂?!?/br> 宋懷時笑了起來。 “行吧,我承認就是了?!?/br> 但事與愿違,宋懷時生日如約而至,結果那天晚自習向榆卻被班主任叫去幫忙了。 宋懷時惆悵得不行,但也只能接受這個事實。 餐桌上,程淮見他一副失了魂的模樣,忍不住吐槽:“你瞅瞅你這樣,大壽星怎么能耷拉著一張臉呢?” 陸佳穗端著一杯飲料,在旁邊一副看熱鬧不嫌事大的模樣:“我說你也別打趣他了,人家本來就沒人陪,要難過死了?!?/br> 宋懷時見狀笑罵了一句。 程淮一臉不可置信:“什么沒有人?” 他站起身,雙手大剌剌地張開示意了下周圍:“我們這一大桌子兄弟慶祝你生日,你管這叫沒人?那宋公子你也太沒良心了?!?/br> 陸佳穗似乎已經興奮過頭了,頂著腮幫上的兩坨紅暈,口不擇言:“我們這一群在他眼里算人嗎?” 不是,姐,你這罵人就算了,怎么還把自己也罵上了? 見陸佳穗這模樣,宋懷時就知道她有些玩嗨了,頓時有些頭疼地捏了捏眉心。 考慮到明天還要早起上自習,一群人也沒吃得太晚,到了晚自習下課的點就松松散散地溜回學校。 一群男女嬉笑著往寢室走去,男女寢室的兩棟樓就在隔壁。 在岔路口分開后,一群男生大剌剌地往寢室走去,聊天聲音大到頻頻惹人注目。正逢下課高峰點,宋懷時簡直想裝作不認識他們。 快到樓下時,張子杰突然拍了拍宋懷時的背:“哎,懷時?!?/br> 宋懷時收起手機晲了他一眼:“干什么?” 張子杰手往前一指:“那是不是向榆???就寢室門口站著的那個?!?/br> 宋懷時順著他的視線看了過去,還真是向榆。 少女穿著校服短袖站在男寢前面的花壇那兒張望,手里拎著一個方方正正的東西。 宋懷時當下撇開身后的一群朋友快步走到向榆面前。 向榆被突然出現在自己眼前的人嚇了一跳:“你怎么在這兒?” 宋懷時好笑:“該我問你吧?” 向榆往他身后看了一眼,隨后扯了扯他的袖子,視線往旁邊的cao場看。 宋懷時立馬明白了向榆的意思,點點頭跟著她一起往cao場走去。 兩人坐在cao場的臺階上,周圍一片漆黑,最近的光源也在百米遠的花壇。 向榆把手里的盒子遞給宋懷時:“看看?!?/br> “什么???”宋懷時邊說邊拆開。 盒子一打開,一個小巧精致的蛋糕出現在他的眼前,蛋糕上還寫著一個“18”。 宋懷時彎著唇笑了起來。 向榆也跟著笑:“喜歡嗎?” 宋懷時點點頭:“還有點意外呢!” “有什么好意外的?” 宋懷時:“意外你準備了這些啊?!?/br> “我當然得用心準備啊,”向榆笑了下,“這可是阿懷的十八歲生日欸?!?/br> 宋懷時也笑著,視線卻看著蛋糕。 他突然被向榆戳到了。 向榆插上蠟燭,悄悄地用從別人那兒借來的打火機點了火。 她把蛋糕舉到宋懷時面前:“來吧阿懷,許個愿望?!?/br> 宋懷時雙手合攏:“愿望要說出來嗎?” 向榆:“看你自己呀!” “那好吧,”宋懷時閉上眼,輕聲道,“我希望能跟向榆一起上江大?!?/br> 向榆在旁邊淡笑不語,似乎早就知道他會許這個愿望。 不過,這的確是一個他們都想實現的愿望。 宋懷時生日過后,迎來了國慶。 高三學生有長達三天的長假,這直接把一群人高興壞了。 宋懷時原本想約向榆出來玩,但向榆要去找爸爸。 見狀,他索性報了三天的輔導班去學習。畢竟九月份的周考他考得不是很好,生日前后的那兩次甚至掉出了年級前十。 向榆那時候已經很焦慮了。 宋懷時也有點擔心自己會考不上江大,但他最近的狀態的確有些松散。和之前不同,這時候自己松散下來,而別人都在努力的話,很快就會被別人甩開一大截。 成績公布后,他幡然醒悟。 其實一直以來名列前茅的成績根本不是自己的天賦有多高,而是因為自己的努力。他的確有天賦,但俞中有天賦的人實在是太多了,有天賦的人也沒有停下腳步,只會更拼命地往前跑。 所以他得努力了。 坐上去往鄰省的列車,向榆心里充滿了期待。 這是她第一次去俞峽市以外的地方,雖然不是去玩,但就算是去見爸爸也挺讓她高興的。 坐了幾個小時的列車,母女三人下車后就徑直打車去了向父住的小區。 小區離火車站不遠,沒一會兒就到了。 下了車后,向母不清楚具體位置,三人就站在小區門口等向父。 等了許久,向榆被熱得不行,忍不住問:“要不你打個電話給爸爸?” 向母白了她一眼:“電話費多貴啊,我不是發了短信嘛?!?/br> 話是這么說,但她也開始翻找手機。 “哎呀!”向母一聲驚呼把向榆的視線又拉了回來。 “怎么了?” 向母舉著手機:“短信沒發出去?!?/br> 向榆哭笑不得:“你怎么不檢查一下?” “我怎么知道短信會發不出去?” 向榆:“也就是說爸爸都不知道我們來這兒了嗎?” 向母塌下肩膀,只能道:“打電話吧?!?/br> 她滑動手機開始找向父的電話:“向叢,向叢……” “爸爸!” 耳邊突然響起向暮的驚呼。 向榆頓時被吸引了視線,一邊問“哪里哪里”,一邊朝著向暮指著的方向看去。 視線落在不遠處的拐角,向榆瞬間愣住。 這時,向母也正好抬頭:“哪兒?那我們直接……” 說話聲戛然而止。 不遠處的拐角,向父正摟著一個女人朝她們走過來。 他的視線并沒有看著前方,而是低頭看著女人跟她說著什么。 向暮突然問:“為什么爸爸摟著別的阿姨?” 向榆覺得自己心里的那道引以為傲、最堅強的防線崩塌了。 沒等她反應過來,向母就直接沖了上去。 向榆心下一慌,來不及細想什么就趕緊跟了上去。 “向叢!” 向父抬起眼,直接跟向母的視線對上。 他的神色頓時變得慌張,摟著那女人的手也松開了。 他注意到向母身后跟著的向榆和向暮,神色慌張地問:“你們怎么在這兒?” 向母冷笑:“我們怎么在這兒?我們不在這兒怎么看你帶著小三遛彎呢?” 向母眼睛往小三身上一瞥,注意到面前女人的腹部略略鼓起。 向母倏然抬起頭,指尖微顫著指向向父:“你出軌?還搞大了別人的肚子?你今天最好把這件事跟我說清楚!” 周圍不少人都看了過來。 向父只覺得難堪:“有什么事情我們回去說,在外面多難看?” “我有什么好難看的?”向母揚聲,“出軌的又不是我!爬別人老公床的也不是我!” 那女人也不說話,只是往向父的懷里靠了靠。 向父怒吼:“夠了,你要怎么鬧回家鬧行了吧,別在這兒丟人現眼!” “我丟人現眼?你自己做了這種下三爛的事情,你還有臉罵我?” “這都是家里的事情,你鬧得盡人皆知對你有什么好處?” …… 向榆拉著向暮站在一側,抿著唇沒說話。 她腦子已經亂成了一團,她不知道為什么一直讓她驕傲的父親,一直支撐著她的父親會做出這種事。 他從頭到尾都在力爭,但自始至終沒有反駁過身邊這個女人的一切事情。 他,真的出軌了。 她最信任的男人,說出的話不過是一些編織的謊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