meimei可以多多包容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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吃過早膳,仰春由芰荷攙扶著坐上一頂華美的轎子。 金色的頂,鴛鴦戲水的大紅的簾,金絲楠木的把手,純色的狐皮做的軟墊,雕刻得栩栩如生的魚戲蓮葉的圖案。 她剛剛坐穩,就聽見那邊“砰”地一聲鑼起,然后是震天響的炮仗聲。 柳家的家仆有人分發碎銀,隨后就有各色聲音的吉祥話不要錢似的涌過來。 “祝這位娘子和郎君試婚和美,早日定親~” “是徐三公子和柳二小姐的試婚哦?!?/br> 有一個丫鬟補充著。 “祝徐三公子和柳二小姐和和美美!” “徐三公子一表人才,柳二小姐也早有美名在外,真真是天作之合!” “愿柳二小姐試婚順利,早生貴子!” “柳府不愧是姑蘇有名的富戶,試婚就這么大方,成親那日不得更闊呀?!?/br> “是滴呀,瞧瞧這碎銀,真成了不得發銀元寶呀!” “希望柳二小姐多試幾個郎君,這樣俺就能一直來討喜錢了?!?/br> “你這個潑皮落魄戶,哪有你這般心臟的,滾滾滾,滾遠一點!” “徐家也不差呀,徐老爺在京城里做大官呢,徐家的喜錢也多咧?!?/br> “瞅瞅,瞅瞅,這就是天作之合,天作之合!門當戶對,上好姻緣呀!” “……” 周圍喜慶的吉祥話伴隨著哄笑聲,鞭炮聲,絮語聲,吵吵鬧鬧此起彼伏。一直到仰春的軟轎抬出好幾個街巷,周遭才漸漸靜了下來。 仰春穿來大啟朝還未曾出過門,于是便撩開緋紅的簾子向外看去。 高頭大馬和矮腳驢騾都在大街上行走,留下飛揚的塵土;百姓們穿著各色各質的衣服,挎著菜籃買rou的中年婦女鬢邊有艷彩的發簪,和姐妹出行的年輕小姐說說笑笑,互相比量著胭脂水粉,風流才子揺扇徐行,對視了陌生的小娘子便風度翩翩的行禮淺笑,到處瘋跑的小孩身上偶有補丁但干凈齊全,尤其腳下,踩著的都是小花布鞋。 大啟朝的百姓各個生機盎然,快樂幸福。 仰春饒有興趣地繼續看,心里想著這個王朝大約比華夏歷史上任何一個王朝都富足安樂了。 然后猝不及防地對上一雙含笑溫柔的雙眸。 是徐庭玉從身后打馬走來。 綠衣黑馬,面如冠玉,眼若秋水,聲似清泉。 “二meimei歡喜出門玩?” 仰春不知道原主平日里是否經常出門,所以避重就輕地回答。 “外面熱鬧?!?/br> 徐庭玉的目光落在那閃光的水眸上,忍不住輕輕一笑。 “姑蘇繁華富裕,如詩如畫,江南韻調十足。再往南是臨安,臨安也極美,日暮余暉,西湖邊的柳樹就會變成金柳,波光粼粼的水面會有黑色細小的窄魚蹦出來,當地人會把它用醋和糖烹制,極其的……難以下咽……”徐庭玉眼眸里盛滿了笑,他垂下眼睫,似乎在承認被那難吃的魚打敗。 這讓他謫仙般的眉眼一瞬間落了地,生動起來。 “中原地區很愛吃面,他們的面有十多種吃法,但是每種都很美味,一大碗連面帶湯吃個干凈,腹中滿滿?!?/br> “西北風沙大,愛吃rou,愛吃餅,把rou夾在餅中間一大口就是半個餅,我和兄長也學著當地人吃,但是被噎住灌了不少水才順下去。不過吃了幾個月,人強壯不少?!?/br> 他的聲線飛泉漱玉,低聲細語時像沁涼的玉珠熏染了某些溫潤的溫度在耳廓邊跳動。 “二……仰春meimei如若想去看看這天地的熱鬧……”他輕頓一下,面上難掩一絲羞赧,“我還算清閑,也有些經驗,可否考慮一下我?” 仰春本在認真傾聽他生動的描述,聞言突然詫異地抬起眼看他。 這一看,他如玉般的面頰透出一絲不易察覺的緋紅,感受到仰春的詫異,才輕笑著補充。 “我是第一次試婚,難免生疏不好,怕不合meimei的心意?!?/br> 他輕扯馬繩微微向轎子靠近。 “meimei可以……” 他垂下頭,一縷鴉黑的長發狀似無意地擦過仰春撩起簾子的手指。 “……可以多多包容嗎?” 仰春感覺到一股茶里茶氣。 但仰春沒有證據,不太好說。 如果仰春知道,只是今夜,就是今夜,她會被攥緊十指,一寸一寸地吞吃徐庭玉的粗硬roubang卻吞吃不下,那么此時面對這句“meimei可以多多包容嗎”,她絕不會輕飄飄地應承一句: “徐公子客氣了?!?/br> …… 轉過姑蘇城的西坊,長街的盡頭,就是徐府。 徐府沒有柳家大,也沒有柳府氣派豪華,只是有一種沉默的古樸。 轎子抬到側門,徐庭玉先翻身下馬,把韁繩遞給小廝,走到軟轎旁,遞出一只修長干凈,宛若瑩潤通透白玉的手。 仰春將手遞過去。 那雙手立即緊緊握住她的手,密不透風地包裹在寬大溫暖的掌心中。 仰春被徐庭玉牽下來,抬眼一看,兩個婦人站在最前,老嬤,丫鬟都一字站著排開等待伺候。 左邊的婦人年齡略長些,圓臉圓眼,細眉巧鼻,端是一幅和善模樣。 右邊的婦人身量更高些,看著臉更小些,俏生生地扶住旁邊的婦人,笑望著仰春。 不難猜出這是徐庭玉的大嫂陳氏和二嫂周氏。 后面的丫鬟和小廝上前把后邊馬車上的行李卸下來,徐府管家指揮著往里搬。雖然只住三天,但是禾雀和杜鵑整理出的行李可不少。 徐庭玉的大嫂陳氏開口,“快請柳二小姐入府,別在這里吹了風?!?/br> 一行人依次進了府。 徐府內池水環繞,建筑整齊。徐庭玉理應松開她的手,但是他仍然攥握得緊緊地。仰春猶豫要不要抽出來,但是在兩人寬大的袖袍下看不見交迭的手,抽不出來索性不抽了。 就這樣被他牽握著穿個前院和正廳,從抄手游廊繞過,行過隔山花障,來到一個雅致秀氣的院落。 百竿蒼竹環繞前院,兩棵翠松屹立屋后,十數盆蘭花養在檐下。 不蔓不枝,蒼翠遒勁,溫潤幽遠。 像院子的主人。 仰春環顧四周,徐庭玉就立在一旁靜靜地由她打量。見她目中流露出欣賞之色,心中不由舒朗起來。 滿意就好。 芰荷有禮地像徐庭玉請示試婚之房在哪里,得到他并沒有準備額外的空房間,就在他自己的房里后,芰荷意外地抬眼瞄了他一眼。 隨后稱“是”,便開始“登堂入室”起來。指揮著從柳家帶來的人,一點也不客氣,將仰春的東西安置在他這間雅致的院落中。 黑檀木的雕竹大床掛上粉紅色的帷幔;博古架上圣人的教誨旁立著狐妖引誘讀書人的話本;禪意的木窗被盛大爛漫的一瓶玉蘭花拉進紅塵中;床上一個窯白秞剔花紋瓷枕邊還不倫不類地擺了一個十香浣花軟枕。 徐庭玉的屋子被一點點打破。 再被一點一點填滿。 他好像毫不在意。 又好像每處都在意。 修長如玉的手執一盞guntang的太平猴魁靜靜地看著丫鬟們進進出出,忙里忙外。 時不時也給仰春添一點茶。 黑如點漆的眸子在氤氳的熱氣里落在青花纏枝的壓手杯中,看見太平猴魁的葉子不散不卷,葉脈隱紅。 徐庭玉突然地從青翠純正的茶香中嗅到了另一種氣味。 盈盈的。 幽幽的。 怪纏人的。 深嗅一口,整個胸腔都充滿了這種香氣。 他不由自主地側頭看向這香氣的來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