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從出生開始，我沒殺過一個人，沒有傷害一個人，我最多也就過過嘴皮子的癮！”

    “可他們卻虐待我！把我逼瘋不算，連死都不給我個痛快！”

    “你口口聲聲說我是個瘋子！你口口聲聲說跟我說不通！可你護著的天下蒼生，把一個無辜的我生生逼瘋！”

    江晚星呼吸一滯，心口像是堵了塊石頭，看向李晟安。

    李晟安云淡風輕：“公主殿下，一個瘋子說的話，您也信嗎？”

    她不知道，只是按著云瑤，不讓她掙扎。

    云瑤緊緊盯著北淵的尸體，無能為力的感覺像是海浪將她淹沒。

    北淵啊。

    她的北淵??！

    北淵盯著一個方向，再也沒有辦法回應她了。

    密密麻麻的戾氣像是盤根錯節的樹根，不斷涌入云瑤身體。

    她恍惚間，想到北淵年幼時被她抱在懷里，用溫熱的小rou墊按住她的臉。

    于是，她竭力伸出手，抓住北淵的前爪。

    那是再也沒有溫度的rou墊。

    江晚星感覺腦袋很亂，問李晟安：“你為什么沒有救北淵？”

    “為什么要救？”李晟安云淡風輕地站在她身后：“這不過就是個魔族，他殺了你的部下，就應該一命抵一命，不是嗎？這也不是你想要的嗎？”

    江晚星怔住，有些不明地看著身下的云瑤，沉聲道：“我要把她送到天庭，讓天族將她關押起來，既然她是魔尊，那就不能留著她了?！?/br>
    李晟安瞇了瞇眼，沒有多話：“好?！?/br>
    江晚星捏訣限制住云瑤，起身道：“云瑤，不管怎么說，北淵死了是件好事，我知道你有一種失去自己寵物的悲痛感，但你也要能接受，這種事情就是會有勝負?！?/br>
    江晚星神情凝重：“我也不想傷害你，也不想讓你傷心，可誰讓北淵傷害了我在乎的人，他確實是該死?！?/br>
    云瑤沒說話，也沒動。

    她身上的戾氣逐漸充盈，左下角的鳳凰神脈被戾氣沾染。

    鳳凰神脈甚至都沒有掙扎，輕而易舉地就接納了戾氣。

    外面的士兵還在跟魔族廝殺。

    那些尸體每一次死亡，身上的戾氣都會穿過空氣，穿過墻壁，慢慢匯聚在云瑤身上。

    她能清楚感覺到熟悉的力量躥遍全身。

    比她初次掌握戾氣時更清晰，更澎湃，更有力。

    她思維逐漸變得清晰，憤怒也悄無聲息的被壓在心里。

    這并不是她的魔尊之力回來了。

    而是，她再一次入魔了。

    她僅存的，可以假裝是修真族的，原本云瑤修真族的軀殼。

    在這一刻，徹徹底底墮落成魔。

    云瑤木訥看著戾氣修補她手腕上的傷口，將模糊的血rou縫合干凈，變得白皙干凈。

    原來，就算是她徹底變成修真族，她也是會在某一天，被逼著墮落成魔。

    她坐直身體。

    江晚星一怔，她明明用法術鎮壓了云瑤，為什么云瑤還能動？！

    江晚星趕緊捏訣，試圖二次鎮壓！

    法術像是一道柔光在云瑤身上籠罩著。

    可，云瑤回頭看向她。

    江晚星大驚，手還在源源不斷地輸送法術。

    她已經用最大的精神力了，甚至還施加些許疼痛進去，可云瑤依舊沒有感覺。

    云瑤平靜得可怕：“江晚星，我們不再是朋友了?！?/br>
    江晚星心中泛起酸澀，強硬道：“從你決定開始騙我的那一刻起，我們本來就已經不是朋友了，甚至你還要護著作惡多端的北淵，我可沒有錯！錯的人是你！”

    “北淵傷害了你重要的人，你報復他，你要他死，應該的?！痹片庻咱務酒?，正視著她：“但我也會為了北淵而復仇?！?/br>
    江晚星看著她手腕上的捆仙繩，氣笑了：“云瑤，難道你還能掙開捆仙繩嗎？”

    云瑤手往外一拉。

    繩子瞬間斷裂。

    江晚星：“！”

    云瑤面無表情：“我會讓你知道，你為了保護一個人，反而害死了多少無辜的人?！?/br>
    她打起響指。

    地面突然一陣地動山搖！

    外面傳來聲嘶力竭的哀嚎！

    江晚星臉色大變，飛向牢房那小小的一扇窗戶，雙手抓著欄桿，望向外面。

    她目光所及之處，所有人都倒在地上，口吐鮮血，掙扎抽搐！

    戾氣啃食著他們的血rou，侵蝕著他們的生命、

    她緊緊抓著欄桿，愕然看著云瑤：“你……殺了這些人？！沒有看到他們，就可以輕而易舉地殺了這些人？?。?！”

    云瑤雙眼已經被戾氣侵蝕，已經沒有理智，卻也很平靜：“你覺得兇手只有我一個嗎？”

    她雙眼泛起紅光，連聲音也被逐漸被戾氣侵蝕，以她的聲線為主導，夾雜了很多其他人的雜音，仿佛是一群受害者的不甘和哭嚎融合在她的聲線里——

    “殺害這些百姓的，不僅僅是我和李晟安，還有你?！?/br>
    云瑤抬起手，輕輕一捏，狀若瘋癲：“江晚星，我們都是成年人，成年人，就要承受成年人的代價?！?/br>
    外面的哀嚎聲愈發凄厲。

    云瑤麻木冷漠：“今天外面會死很多無辜的人，而你，一個人都救不活?！?/br>
    第456章 江晚星，你以為我是誰

    云瑤抬手，對準李晟安。

    李晟安似笑非笑，在她法術揮向他的一瞬間，李晟安也同時消失。

    法術在地牢墻壁上打穿一個大洞。

    李晟安跑了。

    她一點也不意外。

    系統有逃跑的能力。

    而她暫時還沒有抓住系統的能力。

    她得慢慢來，慢慢來。

    云瑤將北淵抱起，轉身走向地牢外。

    江晚星回過神：“你不許走??！”

    她奔向云瑤，陡然被一陣氣流彈開，腹部的酸水混雜著血水齊齊嘔出。

    云瑤卻連頭也沒回，抱著北淵的尸體，一步一步走向光芒處。

    江晚星艱難撐起身體，提刀用最快的速度跟在她身后。

    而在云瑤走出地牢的剎那，一群神色凜然的士兵提著刀朝她刺來。

    云瑤甚至連看都沒看他們一眼。

    他們的身體骨骼陡然變得扭曲，身上泛著黑氣，嚎叫著倒在地上，被戾氣侵蝕血rou。

    云瑤看著她眼前的世界。

    所有人的頭頂，都出現了倒計時。

    有一些人的時間只有幾秒。

    有些人只有幾天。

    每當這修真大陸每一個人的頭頂上都有倒計時的時候，屬于她的任務就開始了。

    這次是以北淵的死，順理成章地推進下一個劇情。

    上一次她在屠殺整個修真大陸的時候，內心陷入了很強烈的煎熬，被戾氣控制著殺死一個又一個的人。

    而這一次的處境就不一樣了。

    她是真的恨。

    天道忽然在她腦海中說：【為什么不可以呢？】

    云瑤麻木地抱著北淵的尸體，抬眼看著天。

    天道說：【我調查資料發現，對于一個反派最大的侮辱，就是洗白他，他可以有血有rou，做的壞事也一定要板上釘釘，方可轟轟烈烈?！?/br>
    【瀾玉，你是我唯一一個縱容的惡人，沒有惡人的襯托，這天下哪來的好人？一切都是為了平衡?！?/br>
    她神色木訥：“所以你一直在看著我，那你為什么不讓我保護北淵？”

    天道沉默。

    她失魂落魄：“我愿意擔責，隨時準備為你下手，你說大屠殺我就大屠殺，我絕不廢話，為什么還要用這種方式來逼我?！?/br>
    云瑤越說越覺得可笑：“看來，我是你的棋子還不夠，你還想要棋子心甘情愿的按照你設計好的路徑走，連脾氣秉性都得隨你的心意啊?！?/br>
    天道：【……瀾玉，北淵的死跟我沒關系?！?/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