它和本源之網脈路近乎完全相同，如果不是一個暗紅血色，一個混沌灰色，甚至無法分辨兩者之間有什么區別。

    更重要的是，在這張暗紅大網之中，開始不斷向外散發出本源規則獨有的氣息，并且隨著時間的推移變得愈發厚重濃郁。

    乍看上去，簡直就是本源之網的復制體。

    雖然從高度層次上相比，赤練紅線組成的大網還稍顯滯澀，無法和本源之網相比，但兩者之間的差距卻是越來越小，并非沒有與之相提并論的可能。

    衛韜現在很忙，不是一般的忙碌。

    時間也很緊張，同樣不是一般的緊張。

    因為隨著終末之劫開始降臨，本源之網正在越來越快顯露真身。

    關鍵是它徑直朝著遺失碎片而來。

    如果不能提前將其攔截下來，那么他曾經生活的地方就要遭受滅頂之災。

    逼迫著衛韜不得不開啟多線程修行，大量金幣同時投入各個狀態欄功法界面，將一部部直指不同紀元本源核心的功法急速提升。

    神秘氣息席卷黑暗虛空，甚至在某種程度上形成了恐怖風暴。

    挾裹著四處亂竄的能量亂流，化作各種功法提升必須的養分，一并沒入到那張暗紅如血的大網之中。

    更遠一些的地方，時空主宰仿佛變成了一尊沒有生命的雕像。

    面對著黑暗中的劇烈變化，牠甚至無法接受正在發生的一切。

    時空主宰以時空長河作為獻祭，提前引動本紀元終末之劫降臨，接觸到本源之網的時間節點不僅更早，而且更加深入全面。

    正因為如此，牠才對眼前發生的一切感到驚詫莫名。

    毫不夸張地說，即便是立于某一紀元頂峰的紀元之主，在面對著超出本紀元規則上限的本源之網時，基本上都像是面對著一座蓋壓而來的大山，只能嘗試另辟蹊徑借力打力，幾乎無法正面抵擋。

    可眼前的這個家伙……

    時空主宰一時有些拿不定主意。

    更搞不清楚衛韜的真正底牌，到底是因為什么原因，才讓他能夠依葫蘆畫瓢，竟然可以在本源之網之外另起爐灶，嘗試以一己之力構建一個新的本源之網。

    時空主宰收斂思緒，仔細觀察著還在不斷構建暗紅血網的衛韜。

    以牠所在的境界層次，再經過一段時間的觀察感知，大致能分析判斷出來，那個家伙似乎是在同時修行各個紀元之主的根本功法，以此達到掌控不同紀元本源規則之力的目的。

    但是，即便是明確了這一點，時空主宰還是有幾個問題無法想通。

    一是他究竟用了什么手段，才能在如此短的時間內解析本源之網，并且從中尋找到了相應的修行功法。

    畢竟剛開始時，這位還是通過打碎灰色鎖鏈，再將其吞噬吸收的方式，獲取到了血rou苦弱、意志永存；以及強化rou身、以己做舟；乃至于因果倒轉、尋根溯源等三部修行秘法，其所作所為還在時空主宰的認知范圍之內。

    但接下來的這段時間，那家伙只在那里站著不動，竟然就能以“觀想”和“臨摹”的方式，將幾乎整個本源之網印刻在了自己的真靈神魂之中??？

    第二，也是讓時空主宰感到更加無法理解的，則是他到底是如何能夠做到同時修行各種法門，并且在短時間內就能夠將它們全部臻至大成的。

    畢竟這可是一個個紀元之主的根本功法，不是路邊隨處可見的大白菜，即便是再高的天賦資質，也不可能達到如此可怕的修行速度，簡直如同吃飯喝水一樣簡單，呼吸走路一樣自然。

    如此超出想象的能力，能夠做到這種程度，絕對不是簡簡單單能用天賦異稟，驚才絕艷來形容。

    “這種感覺，勾起了我早已忘卻的久遠記憶?！?/br>
    暗紅血網中央，一張人面悄然浮現。

    衛韜抬頭仰望，目光落在越來越近的本源之網上面，思緒在這一刻不由得飄飛，仿佛又回到了大周北地的那座小城。

    彼時彼刻，他每個夜晚都藏在柴房之中，對著得自孫洗月的圖錄感悟揣摩。

    而此時此刻，他化身紅線血網擋在遺失碎片前方，獨自面對更加復雜了不知多少的本源之網。

    恍惚間，兩種場景漸漸重疊一處。

    讓衛韜難以分清現實與回憶。

    仿佛還身處于蒼遠城的家中，蜷縮于柴房的角落，正在深陷洗月圖錄無法自拔。

    之后所有發生的一切，都只不過是精神錯亂下的黃粱一夢，身受玄感妄念所產生的幻覺而已。

    “恩??？”

    “那個家伙，他似乎要瘋了?！?/br>
    “直面連我都不敢長時間直視的本源之網，甚至還打算以一己之力將其復刻出來，如此超出想象的壯舉，即便是沒有做到也足以讓吾心生震撼?！?/br>
    陡然出現的變化，讓隱于暗處觀察的時空主宰敏銳感知。

    牠暗暗嘆息，心中并沒有絲毫喜悅的情緒，反而隨之升起難以抑制的憂傷和壓抑。

    轟?。?！

    但就在此時，突如其來的沖擊迎面而來，瞬間打斷了時空主宰的思緒。

    本源之網從無到有，由虛幻變得真實，凝聚著不知多少紀元之主對于終末之劫的抗爭力量，終于從黑暗虛無深處完全顯露形跡，并且朝著遺失碎片蓋壓籠罩而去。

    然后，它便撞上了另外一張同樣恐怖的暗紅血網。

    灰色鎖鏈與赤練紅線交織糾纏，爆發出前所未有的動蕩。

    黑暗虛無都被瞬間撕裂，仿佛無數破裂的瓷器碎片。

    “那個家伙瘋了，他也馬上就要死了?！?/br>
    “本源之網即將落下，纏繞一紀元超凡生靈打造的渡世之筏，雖然加上那個瘋子所化的暗紅血網后，可能會出現預料之外的其他變化，但大方向上終究還是沒有超出吾的計劃?！?/br>
    “這將是一段相對漫長的時光，吾只需要隱藏自身安靜等候，待到……”

    “哦？那個瘋子竟然還有一絲氣息尚存？”

    “什么叫做赤練紅線三千萬線？”

    “不，不對，已經是四千萬了……”

    “本源之網竟然無法落下??？”

    時空主宰猛地瞇起眼睛，目光透過不斷破碎的黑暗虛無，死死盯著交織纏繞的兩張大網，眸子里映照出劇烈綻放的血色光芒。

    第669章 合德

    蒼穹如蓋，籠罩四野。入目處盡皆黑暗墨色。

    沒有了艷陽高照，也沒有了星月光芒，世間如墜永夜之中。

    不知道從什么時候開始，天空中飄起了鵝毛大雪。

    在呼嘯狂風挾裹下，雪勢越下越大，又為本就冰冷的氣候增添了幾分寒意。

    青麟山上，觀云臺前。

    幾道身影靜坐不動，抬頭仰望幽沉如墨，又仿佛通向無盡深淵的高空。

    “燕山雪花大如席，片片吹落軒轅臺?！?/br>
    倪灀輕輕伸手一指，牽引一片直徑至少半米的雪花而來，環繞著她的身體靈動飛舞旋轉。

    “以前師弟對我說起這句詩時，我只以為是文人墨客慣用的夸張修辭，卻是從來未曾想到，有朝一日竟然能親眼見到如席大雪映入現實?！?/br>
    云虹眨眨眼睛，“軒轅臺又是何處，為什么我從未聽說過這個地名？”

    倪灀沉默片刻，面上露出一絲回憶表情，“按照師弟所言，軒轅乃是上古真神，軒轅臺是其與另外一位魔神蚩尤交戰之地，至于到底位于哪個界域，或許隨著時空長河寂滅已然不可考證……”

    “恩??？”

    “這種突如其來的恐怖壓迫感?！?/br>
    倪灀話說一半，驀地閉口不言。

    她眉頭皺起，目光透過如山厚重的云層，視線沒入蒼穹之外的黑暗虛空。

    悄無聲息間，一道修長青影自后山飛出，循著她目光所及之處扶搖直上，剎那間便消失得無影無蹤。

    云虹悠悠嘆了口氣，“倪師姐自上次閉關之后，青麟秘法看來大有精進，竟然已經臻至心意到處，青龍重明的高度層次。

    還有孫師姐，在不見不聞一道上同樣日益精進，不知不覺已然踏入行走有無之間，由空轉生的境界之中。

    也只有我因為諸多真靈分神與時空長河同歸寂滅后，這些年來一直都在養傷，修為境界不進反退，卻是拖了你們兩個的后腿?！?/br>
    “云師妹說的哪里話，當初若不是你提前示警，我和孫師姐怕是到了大禍臨頭尚不自知，或許在長河寂滅，天地齊暗之時便已然身死道消，又哪里能站在這里和你對坐論道？”

    大雪被狂風絞碎，化作漫天飛舞的冰晶灑落下來。

    噼里啪啦打在觀云臺上，發出一連串的密集聲響。

    倪灀不再說話，眸子里亮起淡淡光芒，想要尋找突然生變的異象來源何方。

    時間一點點過去。

    她面上陡然一變，眼神表情出現了剎那的恍惚。

    下一刻，就像是迎頭遭到了重擊，鮮血自倪灀七竅中歡快涌出，順著雙頰滴滴答答淌落下來，將腳邊地面迅速浸染成一片暗紅顏色。

    “倪師姐，你怎么了？”

    云虹上前一步，急忙將她扶住。

    “天網恢恢，疏而不漏?！?/br>
    “吾等所在的遺失之地，看來也要到了最終破滅的時候?！?/br>
    倪灀嘆了口氣，渾然不顧身體的虛弱，依舊在凝聚精神探查感知，“我看到了一張大網，自黑暗虛無深處顯現，正在朝著這里包裹籠罩過來。

    而且我剛剛從青龍真意中得知，組成這張大網的每一條鎖鏈，其內部都蘊含著某一紀元的核心本源，所以它也被稱之為本源之網?！?/br>
    云虹倒是沒有什么恐懼憂慮，反而有些好奇問道，“本源之網，難道這就是終末災劫的外在表象？”

    “不，本源之網并非終末之劫的外在表象，而是終末之劫帶來毀滅后的殘留之物?！?/br>
    倪灀梳理思緒，斟酌著慢慢說道，“它的出現，意味著真正的終劫即將到來，就像是直入云霄的黑煙，預示著火山已經到了爆發的邊緣?！?/br>
    轟?。。?！

    她本想再說些什么，卻被一道突如其來的巨大轟鳴聲打斷了所有的思緒。

    剎那間天地動蕩，云層撕裂，顯露出蒼穹之上的奇幻恐怖景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