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的好奇，有的審視，有的陰鷙，還有的充滿瘋狂暴躁情緒。

    不同力量氣息交織糾纏，齊齊落在衛韜與觸須所在的位置，頓時將周邊青色波光都變了模樣。

    守護圣者隱于波光深處，面上掛著一貫的平淡笑容，似乎在期待著戰斗的發生，卻又仿佛在等待著什么，不久后甚至緩緩閉上了眼睛。

    “好了，都收一收自己的火氣，不要在這種關鍵時刻鬧出什么亂子，壞了吾等籌劃許久的大事?！?/br>
    就在此時，一道飄渺扭曲，聽不出男女的聲音緩緩響起，打破了場間延續已久的沉寂。

    說話的是一個黑袍人，兜帽下方是一張光滑如鏡的面具，同樣無法看出是老是少，是男是女。

    牠轉身看向衛韜，“千手偷了你一枚果實，你撕下吃掉了它幾根觸須，雙方算是互不相欠勉強打平?！?/br>
    停頓一下，黑袍人聲音陡然轉冷，“那么這件事情就到此為止，至少在此次探查行動結束前，我不希望看到剛才的情況再次出現。你們誰若是再挑起爭端，就別怪我出手無情，不信的話大可以試試看?！?/br>
    衛韜垂下眼睛，向后退開一步，“一枚時光圣果事小，這種實力低下的蠢貨都敢來招惹我卻不是小事，若不給它一點顏色看看，倒顯得我自輕自賤沒了臉面。

    不過既然是北芴首領發話，在下自然聽命遵從，只要它不再犯賤挑釁，我便不會與之為難?！?/br>
    黑袍人微微點頭，又將目光落在那團觸手上面，“衛道子已經率先做出表示，千手你若是還管不住自己的觸手，吾不介意親自出手幫你管教，讓你真正知道什么叫做生不如死的體驗?！?/br>
    密集觸須涌動，無聲無息消失不見。

    只留下一道猶如夜梟的尖銳啼鳴，回蕩在粼粼波光之中。

    紛爭暫時消除，隊伍繼續向前。

    衛韜跟在黑袍人身后，沿著一條詭異彎折的路線，仿佛越過了一道看不見的屏障，最終來到一處黑暗靜謐的區域。

    這里空空蕩蕩，就連時空長河的粼粼波光都不存在。

    內里充斥著空無死寂氣息，似是從那道虛幻漩渦之中傳出。

    “這就是吾當初偶然發現的密地?！?/br>
    黑袍人的聲音緩緩響起，“它極有可能是某個監察者的沉眠之處，里面或許隱藏著對我們來說難以想象的秘密，這也是吾花費巨大代價，將諸位隱蔽集合到此的主要原因?！?/br>
    衛韜停住身形，仔細觀察著核心處猶如星核的黑洞，目光從一開始的平靜淡然，逐漸變得嚴肅沉凝起來。

    這是一個超出想象的詭異漩渦。

    雖然并沒有從中感知到任何的威脅，但他莫名便有種感覺，如果進入到這道漩渦的話，絕對會有意料之外的事情將要發生。

    經過這段時間與其他外魔的相處，衛韜知道了在時空長河中，各個寰宇雖然不盡相同，卻都有著大致相近的防御機制存在，不然便不可能在時空長河中存活下來。

    一為寰宇屏障。

    二是寰宇規則。

    寰宇屏障作為第一道防線，就相當于一層將大世界牢牢包裹起來的保護膜。

    起到的作用便是在時空長河中隱藏自身，同時將所有外來異類阻隔在外，不得進入。

    而如果擋不住，仍然被侵入到了寰宇之內，那就到了寰宇規則發力的時刻。

    就像是人的身體破開傷口，被外來細菌入侵感染一樣，各種防御機制便會自發地工作起來，要將這些外來者消滅干凈。

    那么，如果屏障和規則都無法起到應有的效果，基本上就宣告了寰宇防御機制的失敗，唯有任外來入侵者留在寰宇之內，卻無法將之排斥驅逐出來。

    更進一步去思考，如果當外來者過于強大，又毫無顧忌的話，就會引起被稱之為破滅大劫的恐怖事件，最嚴重的情況甚至會導致一方寰宇的徹底毀滅。

    就像是計羅進入真界寰宇，雖然因為避劫逃難的原因，從頭到尾并未大搞破壞，但所造成的影響也綿延悠久歲月，甚至間接或直接導致了上古時代的結束。

    所以說，眼前這道漩渦是雖然詭異奇怪，但在某種程度上卻又和寰宇屏障有些相似，仿佛內里連通著某個大世界，而且是充斥著寂滅之力的恐怖世界。

    此時此刻，黑袍人集合了一群外魔，就好比是外來者出現在了這方恐怖大世界邊緣，并且還準備進入其中，尋找探索與監察者相關的秘密。

    衛韜并不清楚，其他外魔的舉動是否會引起漩渦反斥。

    他只知道，在剛剛進入這片空無區域后，自己體內的寂滅之力便開始出現異動。

    沿著血網竅xue加速游轉，必須要調動大量鴻蒙紫氣對沖，才能將異常情況第一時間消解，沒有在這種環境下外露表現出來。

    一念及此，衛韜并沒有和其他外魔一樣貼近觀察，而是就停留在這片空蕩區域的邊緣，感受著自漩渦深處傳遞出來的寂滅氣息，尋找著它的規則本源所在。

    時間一點點過去。

    任由粼粼波光不斷變化，他都停留在最遠的地方，沒有任何靠近過去的意思。

    心中卻莫名生出難以抑制的沖動，驅使著他不止一次想要直接進入其中。

    但衛韜終究還是將沖動按捺下去，耐住性子繼續觀察感知。

    一個又一個的念頭升起，然后又被他直接否定。

    衛韜久久沉默不語，不知道到底是應該相信自己的推測，還是相信猶如第六感與莫名直覺。

    原本他都已經打算根據推演結果，像是其他外魔一樣靠近到漩渦近旁，更加深入體悟感知，以此來確認自己做出的判斷。

    但就在邁出腳步的前一刻，他卻又因為心中的莫名悸動停了下來。

    畢竟這里是時空長河，漩渦之內傳來的寂滅氣息又如此純粹，由不得他不去慎重對待。

    第581章 枷鎖

    時空長河深處，一片空無寂靜的區域。就連無處不在的粼粼波光，都被完全排斥了出去。

    唯有寂滅氣息自漩渦內溢出，將這里的所有空間占據填滿。

    北芴黑衣黑袍，孤身立于漩渦近前，整個人忽明忽暗、若隱若現。

    他沉默許久，緩緩抬手結出一道印訣。

    剎那間寂滅之力暴漲，猶如滔滔大浪從漩渦之中涌出，將整個虛無空間都席卷籠罩。

    在這種情況下，原本隱藏不見的外魔不得不顯現身形，各自施展手段消除愈發狂暴的寂滅之力侵蝕影響。

    衛韜位于遠處角落，沉默觀察審視許久，心中升起越來越強的沖動，驅使著他不管不顧進入其中。

    因為隨著時間的推移，他愈發感覺到了來自漩渦之內的親和力與吸引力。

    就像是里面隱藏著無與倫比的寶物，又像是有著血脈相連的親人，等待著他前去尋找發現。

    而且經過深入細致的觀察，不止一次的推演計算，都告訴他完全可以面對漩渦之內可能存在的危險，至少能夠保住生命安全的底線。

    但就在即將靠近的前一刻，他卻又因為莫名的悸動停了下來。

    天下熙熙、皆為利來；天下攘攘，皆為利往。

    他發現自己在此時此刻，似乎就犯了類似的錯誤。

    因為漩渦之內可能存在的利益而心動，卻莫名忘記了人為財、死鳥為食亡的道理。

    衛韜深深吸氣，將涌動的思緒平復下去，心中陡然生出一股寒意。

    他忽然發現，在面對這道漩渦時，自己的思想似乎受到了難以察覺的影響，比潛移默化更加隱蔽，卻又更加有效。

    換句話說，那便是這道漩渦似乎擁有生命與靈智，自從他來到虛無空間之后，便一直在以極其隱秘的方式，在向他傳遞著必須進入其中的信息。

    衛韜朝著漩渦的深處望去，卻無論如何都看不到盡頭。

    似乎就連真靈神魂都要永墜其中，根本看不清楚那漩渦究竟通向何方。

    猶如凝視著無盡深淵，同時也在被深淵沉默凝視。

    如果不是在最后一刻忽然回過神來，或許直到現在都無法察覺到這種干擾，從而貿然進入到了這道漩渦之內。

    自從進入時空長河以來，雖然已經度過了并不算短的一段時間，這種令他后背發寒的悸動感覺卻并不多見。

    加上這一次，滿打滿算也就三次而已。

    第一次是見到神秘人泛舟而行，在時空波光中留下一道印痕，并且在經過了不知多少歲月后，還能通過印記發現他的接近，甚至引起那道本不該存在的虛幻身影轉頭，朝著他投來跨越時空的視線。

    第二次，則是初次見到北芴之時。

    那道頭戴兜帽、身著長袍，就連臉上都覆蓋平滑面具的身影，猶如夢幻泡影般自粼粼波光內悄然走出，所過之處仿佛連時光都為之凝固停滯。

    甚至在其周身，凝固不動的波光似乎出現了倒流的跡象，這一違反了時空長河流淌方向的情況。

    也就是從那一眼開始，衛韜確信此人能將諸多寰宇之主，流浪外魔集合一處，并且可以向他們發號施令，所靠的絕不是監察者沉眠密地的情報信息，還和其強悍的實力層次有著密不可分的關系。

    能夠成為一方寰宇之主，亦或是可以在時空長河中生存的外魔，每一個都暗藏著不為人知的底牌，若沒有將這些霸主巨擘一力真正壓服的實力，就算是手握再隱秘寶貴的情報信息，也只能是淪為被吃干抹凈的獵物而已。

    如果是他的話，即便將鴻蒙道體推升至九十進度，在不惜代價火力全開之下，也不敢說就能在生死相搏中占得上風，甚至有著不小落敗身死的可能。

    衛韜默默思索，不斷通過各種手段觀察感知。

    體內寂滅之力愈發活躍，因此便引來更多空無死寂氣息環繞，漸漸在周身形成一道看不見摸不著的恐怖屏障。

    諸法歸因便在此時悄然開啟，嘗試將漩渦內溢出的寂滅之力歸一，融入到組成鴻蒙道體根基的竅xue血網之中。

    這一過程并不容易。

    甚至帶來難以言喻的痛苦。

    關鍵在于漩渦內的寂滅之力不僅濃郁，而且也更加純粹，無論從量還是質上都超過他如今所能掌控的范疇。

    吸收起來必須引動更多鴻蒙紫氣與之對沖，生死輪轉之間給rou身神魂帶來巨大壓力，即便是九十進度的鴻蒙道體，在這種情況下都有些難以承受。

    幸虧還有圣果帶來的“光陰逝水”，能讓他將生死輪轉盡量拉長，如此才勉強維系住了一個微妙平衡。

    每隔一段時間，衛韜便會用掉一枚時空圣果，將轉化的光陰之力諸法歸因，融入到對漩渦寂滅氣息的吞噬吸收中。

    待到一切都穩定之后，狀態欄悄然浮現虛空。

    衛韜注視著功法界面，目光落在鴻蒙道體之上。

    無聲無息間，一枚金幣消失不見。

    神秘氣息隨之降臨，猛地灌注到血網竅xue之中。

    挾裹著無與倫比的磅礴氣勢，陡然將吸收轉化速度加快十倍不止。

    推動寂滅氣息與鴻蒙紫氣、光陰之力三位一體，然后盡數投入到rou身神魂的強化之中。

    時間一點點過去。

    神秘氣息仿佛無窮無盡，猶如滔滔大浪永無止息。

    引發各種變化不斷深入，將鴻蒙道體朝著登峰造極的圓滿境界急速靠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