并且越來越大，越來越密，猶如被敲碎的瓷器表面。

    透過裂紋，衛韜看到了綿延群山，茂密叢林，以及低垂厚重的烏云，將傾盆大雨灑落下來，天地間盡是白茫茫的一片。

    “章嵇的殘念確實消失了?！?/br>
    “虛空星路也因此而崩潰破碎?！?/br>
    “就連界主的氣息都完全隱去不見?！?/br>
    “所以說，章嵇最后折騰這一番，到底又有什么意義？”

    衛韜默默想著，向后退出一步。

    整個人便毫無阻礙離開了虛空星路。

    回到了大雨滂沱的山林之中。

    前方的黑洞正在崩塌破碎，連帶著那座山間小鎮也變得愈發虛幻。

    直至完全消失在天地之間。

    衛韜思索許久，還是有些想不明白，便決定不再去想。

    他收回目光，當即就要轉身離開。

    只是剛剛一步踏出，衛韜卻又猛地停了下來。

    他緩緩抬頭，看向陰云密布的天空，眼眸深處閃過疑惑光芒。

    下一刻，陡然熾白火焰升騰，挾裹著他直入云霄。

    衛韜背后雙翼舒展，剎那間來到雨云之上。

    他再次抬頭仰望，目光落在那輪銀月上面。

    它就像是一只眼睛。

    還在對著他緩緩眨動。

    但是，和之前不一樣的是，在這只猶如豎瞳的銀色眼眸之中，好像出現了些許不太和諧的地方。

    黑暗死意，猩紅血光，熾白火焰，以及淡淡霧氣，就在銀月的邊緣若隱若現，似乎還在一點點侵蝕占據著更大的空間。

    就在此時，衛韜忽然又聽到了章嵇的低沉嘆息，似乎就在他的耳畔悄然響起。

    “吾以最后這道殘念為線，已經將諸般兇邪真意牽入星核本源，如此哪怕是星主的本能察覺到了不對，放棄了對你的洞天之域再行吞噬之舉，牠也逃不掉被上古兇邪真意侵蝕的結局?！?/br>
    “至于我送給你的禮物，乃是一點界主本源結晶，便在你擊碎本人殘念的拳鋒之內，希望能對你日后之修行有所裨益?！?/br>
    “最后，你還有一點時間嘗試離開星環，不然便只能留在這里與我陪葬，或許我們到了下面還能繼續未完的交流閑談?！?/br>
    章嵇的聲音漸漸消失，自此再也沒有出現。

    衛韜注視著正在被玄念慢慢侵蝕的銀月，片刻后心中忽然一動。

    他猛地低頭看去，便發現下方的群山竟然開始出現道道裂紋，不知何時便會完全崩解塌陷。

    這種變化甚至還在不斷向外蔓延。

    同樣不知道是否會遍布至整個上層星環。

    第473章 眼睛

    烏云灌頂，大雨傾盆。一道身影在山間快速穿行。

    不時有銀色電光顯現。

    穿透云層照亮大片夜空。

    緊接著便是隆隆雷聲炸響。

    仿佛整個天地都為之劇烈震蕩。

    衛韜速度極快，不多時便接連翻過數個山頭，來到了周邊最高的那座峰頂。

    紫荊藤蔓依舊還在。

    只是許多地方已經干枯破敗，顯露出大大小小的斷裂缺口。

    衛韜從外面向內看去，目光透過缺口與縫隙，落在一張晶瑩如玉的面龐上面。

    陸煢便在此時睜開了眼睛。

    她與衛韜對視，眸子深處閃過一道神光。

    猶如兩點繁星，將身前大片黑暗盡皆照亮。

    緊接著，忽然咔嚓一聲輕響。

    編織成大繭的紫荊藤蔓寸寸斷裂。

    露出里面盤膝端坐的窈窕身軀。

    唰！

    一對金紅羽翼展開，覆蓋住了白皙嬌嫩的皮膚。

    雨水順著柔美曲線滑下，又在纖細足踝周邊形成兩片水洼，再加上銀色閃電光芒映照，頓時組合成了一幕朦朧奇幻的美麗景象。

    “奴婢謝過先生再造之恩?！?/br>
    陸煢緩緩跪伏下去，毫不在意前方帶著審視的目光落在自己身上。

    “你和其他人有些不太一樣?！?/br>
    衛韜仔細觀察，表情若有所思，“我強化了那么多人，只有你是反向生長，非但沒有體型變大，竟然還纖細窈窕了許多?！?/br>
    片刻后，他眼中閃過些許恍然神色。

    “原來如此，在你的身上，大部分強化效果竟然是瞄準洞天之域而去，將之推升提高到了一個全新的層次。

    而且身體反向生長的變化，也是為了更加適應洞天之域的提升，這便是此次強化的最佳選擇方向?！?/br>
    陸煢從地上起身，轉頭望向遠處山間小鎮。

    她猶豫一下，還是開口問道，“先生，剛剛我在強化的間隙，似乎看到了一個小男孩，難道說他就是虛空星路的主人？”

    “主人算不上，半個主人差不多?！?/br>
    衛韜雙手交疊，緩緩摩挲右手拳面，體會著與之前不同的奇怪觸感。

    然后思索著慢慢說道，“小男孩就是章嵇，或者換一種說法，是章嵇一點執念的殘留?！?/br>
    “按照先生的意思，小男孩就是章嵇殘念，所以說章嵇本人真的已經死了?！?/br>
    陸煢不由得瞇起眼睛，再開口時聲音也變得有些沉凝，“只是現在虛空星路破碎崩解，那么章嵇的殘念是否也跟著消失不見？”

    衛韜點點頭，“這一次是徹底塵歸塵，土歸土，再無任何痕跡留存，而且按照他所設想的道路走下去，還會拉著星環之主陪葬，完成籌謀已久的復仇計劃?！?/br>
    星環之主……

    這又是個什么東西？

    如此廣袤浩瀚的星環，無數普通人，乃至于靈術師和神術師的家園，竟然還有主人的存在么？

    陸煢又是一愣，忽然想到了不久前衛韜關于界主的說法。

    她壓下心中波濤起伏的思緒，下意識開口問道，“星環之主，莫非便是先生之前提到的界主？”

    “是啊，界主是一個修行境界，星環之主則是此間界主的名字?！?/br>
    衛韜轉頭看來一眼，語氣已經有些不太耐煩，“你身為近乎于天仙層次的神術師，又走的是洞天之域的道路，竟然連這么簡單的事情都想不明白嗎？”

    “先生教訓的是，因為那些恐怖迷霧的籠罩，奴婢根本就不知道在星環之外，還有其他天地界域，更不知道在神術師之上，還有著更高的境界層次，更強的修行者存在。

    也正是多虧遇到了先生指導點撥，才讓奴婢知曉以前固步自封，井底之蛙的做派，眼界見識完全被束縛在了這片狹小的空間?！?/br>
    陸煢姿態恭敬，慢慢說著。

    忽然一聲轟鳴巨響，將她的聲音頓時打斷。

    大片山體傾斜滑落下去。

    然后又在半空中崩解破碎。

    大山變成大小不一的各種碎石，掉入到下方剛剛張開的巨大裂隙深處。

    無數鳥兒從棲息的樹上飛起，驚叫著朝遠處逃去。

    而居于山間的其他動物，卻只能在凄厲的哀嚎聲中不斷向下墜落，直至消失在那道越來越大的恐怖裂縫之內。

    異變并未停止，還在不斷向外蔓延。

    就像是末日來臨的大災變，將死亡的厄運帶入到群山之中。

    陸煢深吸口氣，又緩緩呼出。

    哪怕她是開辟了洞天之域的神術師，又剛剛經過巨大的強化提升，面對著如此天崩地裂般的恐怖景象，尤其是從下方裂隙中傳來的恐怖力量氣息，頓時讓她感受到了自身的渺小。

    人力有窮，而天地無窮。

    便是她此刻最為真實的心境寫照。

    就在此時，衛韜的聲音緩緩響起，打斷了陸煢有些復雜的思緒。

    “收拾一下，我們馬上離開?！?/br>
    陸煢問道，“先生接下來準備去哪里？”

    衛韜抬起頭來，將目光從愈發恐怖的裂隙上移開，“我們先回中層星環，在那里接上我的老師等人，然后便想辦法離開這里?！?/br>
    陸煢聞言，不由得微微一怔，“先生的意思是，離開整個星環？”

    衛韜閉上眼睛，語氣有些感嘆沉凝，“是啊，這艘船可能就要沉了，不想辦法離開的話，難道還準備和它一起墜入水底，落得一個永世不得超生的結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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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晨曦微露，朝陽升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