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聿：“……”別拉一踩一啊老伯！

    林飛魚笑笑：“老伯觀察得真仔細?！?/br>
    “誒？”老者說道，“我聽你這口音怎么有點耳熟……像是……橋西村那邊的人?！?/br>
    林飛魚意外道：“我離家八年了還有口音？”

    “倒也不是很容易聽得出，但老朽打獵慣了，慣用這耳朵來聽動靜，耳力好，便能分辨出許多細微的聲響?！崩险哂终f道，“一般人怕是聽不出的?！?/br>
    兩人了然點頭。

    “所以如今姑娘是回村探親？”

    林飛魚不想答得太仔細，含糊說道：“算是吧?！?/br>
    幾人一路閑聊，忽見遠處有一團火光在晃動，似鬼火漂浮。

    程聿當即停了下來：“鬼火！”

    沒等他拽著兩人跑，老者倒高興起來：“是我那老太婆子來找我了?！?/br>
    程聿：“……”

    林飛魚深深看了一眼這膽小師爺，怕是天底下再也找不出這么怕鬼的男子了。

    程聿輕咳一聲：“警惕心高一些總歸沒錯的?！?/br>
    “是是是?！?/br>
    “咳！”

    老者朝上方叫道：“老婆子——老婆子——”

    山上“鬼火”一頓，動了起來，可并不是往他們這邊走，而是“咻”地閃進旁邊樹林里去了。

    老者：“……”

    剛放松的氣氛忽然又凝重了起來。

    程聿張嘴就要喊，卻被林飛魚一巴掌堵住，師爺別丟人了！

    她對小石頭和十四說道：“別走那么快，過來一起走?！?/br>
    她又堅定說道，“不做虧心事，不怕鬼敲門！”

    小石頭和十四急忙回到三人身邊，不敢再走快步。

    路過方才出現鬼火的地方，程聿半瞇著眼朝樹林那看去，一看嗓子眼就被堵住了。

    那鬼火竟還在那悠悠蕩蕩！晃晃悠悠的！

    “鬼、鬼！”

    程聿叫了起來。

    小石頭立馬把小姑娘交給十四，追著那團鬼火就沖了過去：“站??！”

    老者急聲：“別追?。?！小心冤魂索命！”

    “小石頭！”

    “石頭！”

    可他腳步奇快，伴著尾音人就隨著鬼火一齊消失了。

    十四好奇問道：“一般來說不都說厲鬼呀鬼呀，怎么您說是冤魂？這山上是出過什么冤案么？”

    老者說道：“也不知道算不算是……也是陳年往事了?！?/br>
    他的話語微停，小石頭就“噌噌噌”跑回來了，身后還跟了厚重的腳步聲。

    他說道：“根本不是鬼，是熟人?！?/br>
    程聿睜大了眼往他身后看：“熟人？我們在這還有熟人？”

    那人一露臉，幾人恍然——果然是熟人。

    不就是那背刀客么！

    背刀客手里拿著根小小的火折子，這從遠處看還真像團鬼火。

    他皺著眉頭說道：“巧?！?/br>
    “這已經不是巧了……”程聿問道，“你怎么在這出現了？”

    林飛魚想起來了：“挖山貨？”

    背刀客的眉頭還是緊緊擰著，臉也因這晦暗燈火顯得更黑沉：“找人，山上只有一個老婆婆，不是我要找的人。我還得去別處再找找?！?/br>
    程聿問道：“那你剛才聽見我們的聲音跑什么？”

    背刀客說道：“怕誤會，懶得解釋?！?/br>
    “你這一跑誤會更大了??！要不是小石頭膽子大追著去找你，我這輩子都要以為世上有鬼了！”程聿都想揪著他的耳朵問他到底是怎么想的，人嚇人嚇死人吶！

    “我……”背刀客也反應過來了，伸手撓撓后腦勺，“啊……抱歉……”

    老者問道：“你這是來找誰??？小哥很面生啊?！?/br>
    背刀客說道：“他家也是獵戶，應該就住在這附近的，可怎么都找不著?！?/br>
    “叫什么名字??？家里幾口人？老朽在這住了七十年了，山上獵戶都熟得很?！?/br>
    背刀客一聽眼睛微亮，忙說道：“那戶人家姓楚?！?/br>
    老者一愣，聲音微顫：“楚？”

    “對！”

    老者不等他說，就問道：“可、可是叫、叫楚、楚三刀？”

    背刀客面露驚喜：“對！”

    老者欲言又止，似想起了什么，又對程聿幾人說道：“這便是我方才說的“冤魂”了?！?/br>
    程聿意外道：“所以楚家人是死于非命？”

    “是，也不全是?！崩险哒f道，“是通通不見了，一夜之間，全失蹤了?？墒前?，當時有別的獵戶打獵，說溪流是紅色的，全是血腥味，還看見了楚家人的東西！”

    他的聲音微顫，又顯神叨，這番話說出來，恰有冷風拂來，吹得眾人一陣發麻。

    這時半山傳來一個老人幽幽的喚聲：“老頭啊——芽兒啊——老頭啊——”

    眾人打了個冷噤，好在這時老者歡喜道：“老婆子——我在這——”

    第73章 楚家人

    來者是山上的老婆子，她等了一天不見爺孫倆回來，便提著燈摸著路下山，聽見半道上有人聲，便高聲呼喚，一路尋了來。

    先去看了酣睡的孫女，又瞧見老頭腳上綁著紗布，氣道：“你這老頭怎么不好好看路，讓你別下山就非要下！這下好了，腿傷著了，還要麻煩人送上來，這半年你休想再出門了！”

    她一頓嘮叨，又急又心疼：“疼不疼??？”

    老者咧嘴笑道：“不疼啊?！?/br>
    “不疼你自己走??！麻煩人做什么！”老婆子對他們歉聲說道，“我這老頭子不長眼亂跑傷了腿，還要你們幫忙送送，真是太抱歉了?！?/br>
    林飛魚說道：“不礙事婆婆，這山里越來越冷了，我們先上山吧?！?/br>
    “好好，再走一刻就到了?！闭f完老婆子又教訓起老頭來，句句不留情面，可在他們聽來，句句都是真切的情意。

    老頭也只顧笑，一句也不反駁。

    這一通嘮叨倒把熟睡的孫女吵醒了，她朝祖母比劃著，示意她不要再罵了。

    老婆子隨即又對她說教起來：“說了不要下山留在家里，你偏要去，想著換糖吃，哪家小孩嘴那么饞的?！?/br>
    “啊啊啊……”孫女不服氣，一腦袋趴在背刀客的背上，捂住了耳朵。

    背刀客說道：“等會到了屋里，您老好好跟我說說楚家的事?！?/br>
    老者問道：“你尋他們做什么??？”

    “還刀?！?/br>
    老婆子問道：“什么楚家？我們這山頭……”

    她驀地一頓，又從老伴的眼里看到了篤定的神色，她驚詫道，“莫不是楚三刀的那個楚家？”

    老者說道：“是啊，這位小哥打聽的就是三刀老哥的家?！?/br>
    “這……”老婆子頓了頓，“都二十多年前的人家了，哪里能找得到……”

    老者說道：“我們也不是不愿意多說，就是覺得這事詭異，像手指上的一根刺，不動就忘了，一動就覺扎人，不知道要從哪里拔刺?！?/br>
    程聿安撫說道：“這荒郊野外的，又夜風席席，太過陰森詭異，總怕招惹了什么?；氐轿堇镌僬f，坐定了說得也明白?！?/br>
    回到屋里，老婆子忙給他們倒茶，許是來的人少，也沒湊出三個杯子，便拿平時給鋸斷了給小孩子玩的竹筒做杯子。

    又沒茶葉，就盛了清水。

    一會就去掏冬日曬的干貨，各種rou擺了一桌。

    老婆子見孫女睡著了，這才又出來，小小的屋里頭一回坐滿了客人。她挪了張小凳子要在旁邊坐，被十四拉到了桌前，她自己去坐小凳子了。

    老者挑了挑燈芯，那燈火在微微透風的木屋里輕輕閃爍，光芒閃爍在每一個人的眼睛里。

    “那楚三刀跟我們一樣，以前都是這山頭的獵戶?！崩险哒f道，“一家五口人，樂善好施，打獵好手。誰家冬天缺糧了，不必跟他們借，他們就將東西送來了，是我們幾座山頭都知道的好人家?！?/br>
    背刀客有些著急：“后來呢？怎么就不見了？”

    老者說道：“也就是二十多年前吧……老婆子幾年來著？”

    老婆子說道：“二十五啊，那時候咱們么兒剛出生，我記得真真切切?！?/br>
    “哦哦，二十五年前，他家新婦進門，沒過兩個月他們送米酒來，說新婦有喜。我們也替他們高興啊，一來他們是好人家，二來這兒的獵戶少添丁是大事?！?/br>
    老者喝了一口水，潤了潤嗓子繼續說道：“那年冬天，家家戶戶都在忙著過年，可許久不見楚家。我和老婆子估摸他們家孩子已經生了，就拿著東西過去探望……”

    程聿問道：“你們兩家是不是離得很遠？”

    否則也不會許久不見，又不聞風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