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冥有魚【探案】 第56節
林飛魚想了想說道:“兵分兩路吧,回頭你問到了什么告訴我就行?!?/br> “好?!?/br> 兩人一個回衙門一個去郡主家中。 郡主還住在原先的王府上,林飛魚再次踏足這里,那門前依舊氣派莊嚴……但太過肅穆的氣氛令這里像是撇去了空氣,低沉得讓人心口煩悶。 ——若是她絕對不住在這。 林飛魚想著,向守衛說明來意。 一會去通報的守衛就出來了,請她進去。 雖說郡主將工匠都召集走了,但墓地在山林中,工匠們也在那,雕琢的玉石也并不在王府里。 較之上次來時人數眾多的仆人,今日走過一條廊道也不見人,更顯得這里冷清。 終于是到了涼亭中,林飛魚看去,院子里站了六個侍衛,郡主身邊也僅有一個丫鬟。 郡主當真一點都不講究排場呀。 她走過去問了安,郡主說道:“坐吧?!?/br> 玉暖為她斟了茶,林飛魚喝了一口說道:“昨日驚擾了您的那個老婆婆,已經離世了,郡主想必也受到了驚嚇吧?” “是有些吃驚罷了?!笨ぶ鞯曊f道,“當時你便說她已氣絕,你是怕我責怪么?即便她沒死,我也不會怪罪她?!?/br> “郡主寬容大度?!?/br> 郡主說道:“已快入夏,她那一身皮毛披在身上不熱么?看著人有些瘋癲?!?/br> “她的皮毛卸不下來,是被人剝了皮貼合的,已融入她的骨rou了?!?/br> 郡主微覺詫異,很快就恢復了平靜:“誰人如此恨她?” 林飛魚說道:“一個雜耍班子,捉了活人做成貓狗模樣,以此賺錢?!?/br> “如此殘忍……”郡主默了默又問道,“你好像并不希望她死,什么貔貅玉佩,什么宋臨安?” 林飛魚本不想說,但想到有事求她,便說道:“她好像認識我一個故人,只可惜她被毒啞了,否則或許可以告訴我真相。宋臨安是我童年好友,那貔貅玉佩也是他的?!?/br> 郡主了然,看著她說道:“那你何不直接去尋你好友問清楚?” 風過涼亭,鴉雀無聲。 林飛魚心頭的刺又被拔出了一點,扎得她里外都疼。 她說道:“他早在十年前就去世了?!?/br> “抱歉,他于你一定很重要?!?/br> 林飛魚微微笑了笑,堅強說道:“他就住在我隔壁,我父母嚴苛,他卻待我很好。是個溫潤如玉的少年,是我幼年時為數不多待我好的人。 他教我讀書認字,要我朝天看,我常想,若非他早去,我在村里的日子恐怕不會這么難熬吧……” 她說著就覺話說多了,只是郡主沒有阻攔她,很安靜地聽她說這些。 她心中感激郡主愿聽她說不相關的話,也覺郡主教養極好,沒有嫌惡她嘮叨。 林飛魚怕郡主不悅,便說明了來意:“郡主,我今日來這里,是想借一名工匠,將這幅畫雕刻出來?!?/br> 她將圖紙交給郡主,郡主接過,看了看說道:“這是什么?這是……” 她認出來了,“貔貅。這便是你一說的貔貅玉佩么?那宋臨安佩的東西?!?/br> “是?!绷诛w魚說道,“師爺和我近來在查幾個案子,怕是要我回去一趟。有這玉佩在,或許能事半功倍?!?/br> “好,你要借幾人就借吧?!笨ぶ饔制^說道,“去尋些好玉給林姑娘?!?/br> 林飛魚忙婉拒說道:“不必了,雕個木頭也行,反正也只是要它的模樣?!?/br> 郡主以不容抗拒的語氣說道:“木頭和玉一樣,都不是什么值錢的東西,既做了,那便做好?!?/br> “……”林飛魚還能說什么,只能道謝了。 第68章 買命 那玉要明日傍晚才能雕刻好,林飛魚與工匠約定了時辰,便回衙門了。 她迫切想知道程聿問出了什么。 班主在逃的路上反抗多次,等被抓到衙門時已經渾身是傷……但嘴還硬著,死活不肯承認自己做了什么傷天害理的事,還將所有的事都推給了旁人。 程聿聞訊趕回來,看見他一副死豬不怕開水燙的模樣就知道是個硬茬。 衙役說道:“師爺,這家伙除了承認自己是雜耍班的班主外,別的什么都不承認?!?/br> 被五花大綁的班主抬頭說道:“各位大人你們可不能屈打成招啊?!?/br> 程聿蹲身在他面前,幫他理了理臉上的碎發,盯著他說道:“有些事并不是要你親口承認了才是真的發生過,即便你不承認你做過那些傷天害理的事,它們也依舊是發生過的?!?/br> 班主陰冷笑道:“怎么?大人是指望我良心不安懺悔么?” “不,我只是想說,雜技班的二十余人口徑幾乎都一致,你對他們的摧殘,剝奪路人性命,將人折割之事,已是板上釘釘的事。所以我若對你用刑,讓你親口承認,我的良心并不會不安?!?/br> 程聿說著站起了身,說道:“你也可以試試被剝皮血rou的痛苦。就先從手指開始吧?!?/br> 大堂的衙役們還沒反應過來,程聿又沉聲:“每刮一寸,便撒一次鹽,一指不招,就削十指。十指不招,就剜其臂,直至他愿招為止?!?/br> 班主愣了愣,冷汗直落:“大人你這是嚴刑逼供!” “對待惡人,就該如此?!背添矃拹赫f道,“你身為班主,卻想將這些事撇得清清白白,一人指證你或許是冤枉,可五人呢,十人呢?他們的供詞已堆了滿滿一桌,你還妄圖脫身?不如早點招供吧,免得白受了苦?!?/br> 班主說道:“大人要多少銀兩才能放了我?” 他一笑,“一千兩夠不夠?三千兩?” “你鎮定自若的緣故就是因你覺得可以用錢賄賂衙門的人?” “哪個衙門不是如此?” 程聿冷眼盯他,緩聲:“麒麟縣的衙門?!?/br> 班主見他如此堅決,再看別的衙役,竟沒有一個出來勸他收錢了事的……頓時明白過來這個衙門恐怕真是個清正廉明的地。 他立刻有些慌亂:“大人若嚴刑逼供,我他日被押到京師,一定要向別的大人揭發你!” “事到如今你還不悔改!”程聿斥責道,“你隨意殺人的時候可有想過自己的下場?剝皮之痛你也該承受一次了,最好不好只削一個指頭,你就求饒才好?!?/br> 班主面如死灰,眼見衙役來拖自己下去,他驚叫起來:“我招!大人我招!” 程聿背對著他,摸了摸耳朵,問旁人:“他剛才有說話嗎?” 衙役看了門外人一眼,大聲答道:“他說他不招!” “好,那就先削幾根手指吧?!?/br> “是!” 等林飛魚回到衙門時,班主已經遭了一輪罪了。 她進大牢見到班主時,他鬼哭狼嚎地求饒,說愿意招供。此時他的雙手皆是血,別說皮,就連指甲都被剝落,血淋淋染了一身。 衙役抱著鹽罐“唰”地抓了一把朝他的手指拋灑。 班主叫得撕心裂肺:“我招??!我招??!你們聾了嗎??!” 程聿悠閑地喝完了一杯茶,見林飛魚來了,才說道:“先停下吧?!?/br> 他問道,“我會問你一些問題,你若不好好答,接下來就是剝你的手腕皮rou了?!?/br> “我知道、我知道?!卑嘀鞲緵]想到長得斯斯文文的人手段竟如此毒辣,深覺心悸。 程聿問道:“你抓的那名老婦人,姓甚名誰,家住何處?” “她叫閆春妮,年六十五,是我從北陽縣抓的?!?/br> “為何抓她?” “她對我不恭敬還辱罵我,我便抓了她泄憤?!?/br> 程聿垂了垂眸,隨后問道:“你一共抓過幾人行采生折割之法?” 班主頓了頓,程聿抬抬手指,趙捕頭便下令:“上——” “我說!”班主遲疑,“就兩個……” 趙捕頭喝聲:“上刑!” 說著便有衙役抓了鹽要潑撒,嚇得班主高聲:“六個!” “他們叫什么?” “誰記得啊?!?/br> “年紀呢?” “不知道?!?/br> 程聿逼問道:“所以你是一個人都不記得名字年紀?都是隨意抓的么?” 班主說道:“我見著他們身強力壯就抓了?!?/br> 說罷程聿已是面色冷冷:“你前后抓了七個人,都用了殘忍手段。少年人你記不得,卻偏記得一個老婆婆的……非但知道她的名字還準確知曉她的年齡。這根本就是蓄謀捉人!” 眾人恍然大悟,問這些原是在放線釣魚。 班主也是面如死灰,一時吭不了聲。 趙捕頭厲聲:“好好交代!” 班主愣了好一會才說道:“有人要我這么做的?!?/br> “誰?” “不知道,是個姑娘?!?/br> “多大年紀?” “瞧不見臉,可聽她的聲音看她的手,也就二十來歲?!卑嘀骷甭?,“她給了我好大一袋金錠,讓我捉了閆春妮,行采生折割之法,還叮囑我要讓她活久一些,受盡痛苦再死?!?/br> 程聿問道:“事后那姑娘可有再出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