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的?！焙谝氯颂拐\道，“我很喜歡他，我……”他喟嘆一聲，“我想cao/他?！?/br>
    柳垂攥著匕首的指骨發出“卡擦”的聲響，黑衣人見狀伸手往前一指，“你生氣了，你也喜歡他，是不是？”

    柳垂：“……”

    他很想借用徐籬山常說的一句話：神經。

    “他向來討人喜歡！來蘭京也改不了沾花惹草的性子，一個庶子竟然能和那些公子哥們兒日日混在一處，人家還真把他當朋友看了，就連那些天潢貴胄都對他親近得很，京澄——這幾日不是正在傳他們倆的斷袖之說嗎？還有那日的那個暗衛，”黑衣人擺手，向柳垂請教道，“請問那是哪個天潢貴胄派到他身邊的？”

    “這么好奇??？”柳垂上下打量他一番，“要不你跟我走，去親自問他？”

    “不，我不敢的?！焙谝氯藷o奈地嘆氣，“我怕嚇到他?！?/br>
    柳垂嗤笑道：“別怕，他膽子大得很，會歡迎你來做客?！?/br>
    “不不不?！焙谝氯巳掏淳芙^了，“還不是時候?！?/br>
    “我建議你要把握住機會?！绷褂媚粗覆潦秘笆?，“你也知道他到哪兒都討人喜歡，想跟他有一腿的太多了，你不抓緊機會，你就不趕趟了?！?/br>
    “沒關系?！焙谝氯藴睾偷卣f，“我把他們都殺了不就好了嗎？”

    柳垂露出一記不冷不熱的微笑，說：“全天下的人都死光了，他也看不上你——他喜歡長得好的，你連臉都不敢露，應該是個丑八怪?！?/br>
    “我不是丑八怪?！焙谝氯宋貒K了一聲，又恢復如常，“看不上我也沒關系，我稍微粗暴點也可以……雖然我真的很不舍得傷害他一根毫毛，真的，他笑起來尤其好看，你也是知道的……”

    神經，大神經。

    柳垂不想再跟他說下去了，怕被傳染，“那咱們改日再玩吧?！?/br>
    “好，請你幫我向他傳一句話?！焙谝氯苏Z氣懇切，見柳垂步伐加快，不禁適當地拔高了聲調，“請他不要再和京澄同乘一車了，我會生氣！”

    “啪！”

    徐籬山把手里的茶杯狠狠地摔了出去，杯子落在門外的廊上，摔得四分五裂。猗猗在院子里嚇了一跳，卻沒敢立刻過去撿。

    “想cao/我啊，”徐籬山嗤笑，“幾把鑲鉆了，這么大臉！”

    柳垂清了下嗓子，說：“太粗魯了?！?/br>
    “我還有更粗魯的沒賞給他，怕隔空給他罵爽了，什么玩意兒！”徐籬山猛地坐回椅子上，“十一?！?/br>
    鵲十一現身，重新給他倒了杯茶。

    “謝了?！毙旎h山灌下肚，壓下氣，“這件事別跟你主子說?！?/br>
    “為何？”

    門外陡然響起一道微冷的聲音，徐籬山一激靈，飛快地看了兩人一眼，傳遞了消息。而后他轉頭看向走進來的京紓，說：“有來歷不明的人盯上我了，我怕你擔心，就想讓十一瞞著你?！?/br>
    “只是這樣，何至于動氣？”京紓解開兜帽披風，遞給鵲十一，掃了眼廊上的碎茶杯，顯然尚有懷疑。

    徐籬山示意其余兩人先關門出去，而后向京紓伸出手，等京紓坐過來，他才說：“這人傷了十二，今日又找柳垂，擺明了是在挑釁我，我能不生氣嗎？”

    “不要怕?！本┘偪粗?，“我會再撥人給你?！?/br>
    為探查消息、監察百官，鵲鳥三千放到大雍的各個地方，京紓身邊只有兩百暗衛可隨時隨地調遣。徐籬山知道，因此搖頭說：“王府那么大，你先把自己的地盤守嚴實了吧，這人挑釁我但不會真的殺我，可想殺你的人卻是真的多，不要顧此失彼?！?/br>
    京紓沒有答應，只說：“你擔心我，就搬來王府?！?/br>
    徐籬山笑道：“婚前同居??？”

    “嗯?！本┘偠⒅难劬?，“你在王府，沒有人可以動你?！?/br>
    徐籬山很想答應，畢竟文定侯府和肅王府隔著一定的距離，談戀愛并不方便，可想起那神經病的話，又有些猶豫——若被神經病知道他與京紓是真的有一腿，會不會連累京紓？京紓本就身處危險之境，實在不該再添敵人。

    就想一句話的時間，京紓就知道了徐籬山的選擇。他眉眼一沉，伸手將徐籬山拽到腿上坐好，逼問道：“你不肯跟我同??？”

    “不是我不肯，是我老家不許婚前同居，說這樣不合規矩，會破壞姻緣?！毙旎h山信口胡謅，煞有介事，“雖然我不太信這些玄虛之說，但事關咱倆的緣分，我覺得還是有則信之為好?！?/br>
    “你經常拿這個老家說事，”京紓說，“你在騙我么？”

    徐籬山心虛不已，搖頭說：“我沒有騙你?！?/br>
    京紓與他對視片晌，見他神情篤定，沒有絲毫可疑之處，才說：“好，那我會撥近衛到汍瀾院?！?/br>
    “平白多了人，府里怎么解釋？”徐籬山說。

    “他們會偽裝成普通的小廝和護衛，至于他們出現在你院子里的原因，”京紓語氣平靜，“褚鳳與兄長置氣，離家出走，帶了些隨從一起過來，要小住一段時日。此事我會親自同褚世子說，讓他替你遮掩?！?/br>
    徐籬山不敢再拒絕，笑道：“好，都依你?！?/br>
    “后日要入宮，畫可作好了？”京紓問。

    “好了，都裝進匣子里了?！毙旎h山挑眉，“要不要跟你展示一下？”

    “懶得麻煩了，屆時再欣賞便是，比起賀壽圖，我覺得你更該向我展示別的?！本┘傄娦旎h山不說話，顯然又要裝傻，便直言道，“春/宮呢？這么久還沒畫好，你是在敷衍我嗎？”

    徐籬山晃了下腿，說：“畫好了畫好了，那我不是想尋個好機會再給你嘛?！?/br>
    “什么好機會？”

    徐籬山眼珠子一轉，如實招來，“比如說哪天我惹你生氣了的時候?！?/br>
    “惹我生氣，再給我一卷春/宮，”京紓稍頓，“你是怕我不夠火冒三丈？”

    “沒有，我哪敢讓你發火??？”徐籬山垂眼盯著他的嘴唇，語氣低了下去，“你身體不好，我得哄著你?！?/br>
    京紓放在他腰后的手指尖蜷縮了一下，而后不輕不重地在他腰后摁了一下，說：“我的身子常年如此，沒什么了不得的?！?/br>
    “可你身上的藥味好像更重了?！毙旎h山抿唇，“我認識一些江湖游醫，雖然比不上莫鶯，但三個臭皮匠頂一個諸葛亮，不如尋他們來，集思廣益？”

    “不必，莫鶯已經替我配好藥方了，就是到底需要些時間，哪有今日吃明日就能痊愈的神藥？”見他還想說些什么，京紓湊近吻了上去，含糊道，“留青，乖了?！?/br>
    徐籬山眨了眨眼，喉嚨口的話被抵了回去，他伸手摟住京紓的脖子，認真地回吻。京紓吻得深，像是要鉆進喉嚨里去，又像是要這么把人吞掉似的，徐籬山狼狽地吞/咽口水，腳踝挨著京紓的小腿上下來回地蹭了兩下，也不知是在討饒還是刺激他。

    但京紓顯然更沉迷了。

    半晌，兩人分開嘴唇，目光還難舍難分地黏著對方的眉眼。徐籬山喉結滾動，啞聲說：“我想見莫鶯?！?/br>
    “看來我該檢討自己，”京紓咬了下他的下唇，狠聲道，“還沒把你親老實?！?/br>
    “我老實，但我擔心你啊?！毙旎h山把臉埋進他的肩膀，悶聲說，“家屬向大夫詢問兩句，不是情理之中的事情嗎？你不敢讓他見我，就是心里有鬼?！?/br>
    這話攻擊性有些強，京紓顯然不敢正面硬抗，于是說：“莫鶯這幾日不在城中，等他回來，我便讓他來見你，順便給你把脈?！?/br>
    徐籬山哼哼，“我又沒懷，把什么脈？”

    “萬一懷了呢，”京紓說，“不是說要過一兩個月才能診出來？”

    徐籬山沉默一瞬，說：“寶貝，蓋著被窩純聊天是懷不上的，是哪本話本寫了主角親嘴兒就把肚子親大了的？告訴我，我去手撕了這無良作者?！?/br>
    京紓說：“逗你玩的?！?/br>
    “你學壞了?！毙旎h山捏捏他的臉泄憤，而后說，“睡覺？”

    “今夜不陪你了?！本┘傉f，“我明日要上朝，府里也還熬著一碗藥沒喝?！?/br>
    徐籬山就不留他了，說：“那你趕緊回去吧，乖乖喝藥啊，我會問辛年的?！?/br>
    京紓說好，拍拍徐籬山的屁股讓他下去，起身走了兩步，又突然停下腳步。徐籬山正要詢問，京紓已經轉身走過來，握住他的臉腮又吻了他。

    這個吻沒那么長，徐籬山仰頭承受，最后舔了下京紓的下唇，笑道：“這么舍不得我??？”

    京紓松開他的臉，指腹從兩側下頷滑下去，淡聲說：“別怕?！?/br>
    “我膽子上的鐵剝下來可以蓋房子?！毙旎h山仰頭親了下他的下巴，“我什么都不怕?！?/br>
    京紓在他腦袋上揉了一把，轉身走了。

    徐籬山走到門口看他熟練地翻出院墻，噗嗤笑了一聲，又漸漸地沒了笑意。

    “他有事瞞著我?！?/br>
    門前的茶杯碎片已經收拾了，柳垂從房頂跳下來，說：“只是不想讓你擔心?！?/br>
    “我當初不該喂他吃‘美人哭’的，”徐籬山語氣低落。

    “只有‘美人哭’能解‘美人笑’的毒性，”柳垂語氣平靜，“你不喂他吃，他如今就該神智失常了?！?/br>
    “可他那會兒有傷啊，若是換個時機，等他把傷養好，再服用些補藥，至少能少受點罪吧?！?/br>
    “彼時你想殺他，自然不會考慮這許多，更不會料到今日你們會變成這般模樣?！绷拐f，“莫要自尋煩惱，若被肅王察覺，反而不美?！?/br>
    再憂心也于事無補，徐籬山呼了口氣，說：“等問過莫鶯再說吧?！?/br>
    *

    馬車停在文定侯府的后門外不遠處，京紓緩步走了過去，伸手搭上辛年遞過來的胳膊，上了馬車。

    “主子?！冰o十一緊接著出現在馬車外，被京紓叫上馬車。

    京紓輕聲說：“他主意大，忽悠人很有一套，你要穩妥行事?！?/br>
    鵲十一心說屬下已經被忽悠過了啊，聞言道：“屬下竭力護公子周全?！?/br>
    “他的安危第一，”京紓倦怠地垂了下眼皮，過了一瞬才繼續說，“若他打太后的鬼主意，你速速報我?！?/br>
    鵲十一更他娘的心虛了，抿了抿唇，猶疑道：“您知道公子主意大，他若打定主意，您又出手阻攔，他必定生氣，若是跟您鬧起來……”

    “鬧就鬧吧，”京紓淡聲道，“他瘋起來沒邊兒，你要看著他，我……”

    他話沒說完，再也忍耐不住地埋頭咳起來，從袖中摸出巾帕捂住嘴。鵲十一快速倒了清水遞上去，擔憂道：“主子？”

    京紓拿下巾帕，上頭隱有斑斑血點。

    鵲十一目光一顫，“砰”地一聲跪了下去。他把頭磕在京紓膝上，將原本掙扎著想向京紓坦誠的話一同咽了下去，眼中一片陰沉恨意。

    “……我還沒死，不用這么急給我行大禮?！本┘傉f。

    “主子今夜借口不留宿汍瀾院，原是怕公子覺察什么?！冰o十一沉聲道，“屬下斗膽，主子現下到底是何情況？”

    “這些年到底傷了元氣，但莫鶯有力相救，便還要不了命?！本┘偘雅磷尤嗔艘幌逻谡菩?，垂眼看向他，“莫要讓公子知道不該知道的，去吧?！?/br>
    第75章 遇襲

    七月二十三，國母壽宴。

    別鶴臺布置一新，儀仗肅立，彩旗紛飛，頭戴喜簪的宮女簇擁皇后落座，接受朝臣貴婦們的參拜。

    壽宴開始時口技先鳴，一出百鳥朝鳳，徐籬山在滿臺悠揚聲中撩袍上階，奉上《仙賀壽圖》。

    帝后并坐，見那長卷展開，被依仗簇擁的王母面帶微笑、不少威嚴，仙子簇擁在側，或捧瓊漿蟠桃，或展袖飛鶴，或與仙童斗嘴……皆愉悅融洽，山石、奇樹、樓閣、荷池在云、海之間若隱若現，筆法飄逸，著色瑰麗，一眼奪目，細看又更得不少趣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