反派他會自我攻略 第28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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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吧?!毙旎h山實話實說,“當日我確實對殿下起了歹心?!?/br> 京紓說:“心從何來?” “夢里?!毙旎h山語氣真摯,“我曾經做過噩夢,夢見侯府血流成河,我被判流放,在途中遭盜匪欺辱而死。殿下是我的夢中人,美夢是您,噩夢亦是?!?/br> 京紓神色莫名,“所以你殺我,想斷絕禍根?” “當時一時上頭,是這么想的,但是做了就知道做錯了,如今我更明白殿下不是禍根?!毙旎h山說,“單論這個夢,若殿下是奉命滅我徐家,那殿下不過是天子刀而已,若殿下是因為私仇滅我徐家,那禍根便是太后當年種下的果,是那顆不知從何來的美人笑?!?/br> “這么老實,”京紓稍頓,“我倒不知該如何回你了?!?/br> “我知道,我說的這些話皆是大逆不道之言,若是旁人早就把我拖出去砍了,但殿下沒有,殿下也不會?!毙旎h山說,“殿下與旁人不同?!?/br> 京紓不論他話中對錯,說:“你知道我不會殺你,所以才敢處處放肆。你說賢妃不恃寵也能生嬌,那你呢?” “……以前我撿過一條小狗,起初我對它很是不耐煩,所以它只敢在我門前偷偷地晃來晃去,我出門它就隔老遠地跟我,后來有一次我跟人打架,它竟然加入戰局、惡狠狠地對著那人的腿哼哧一口,從那以后我就把它撿回了院里,當條家狗養,它一開始連我房門都不敢進,后來直接鉆進我衣袍里了,對我一點都不怕?!毙旎h山笑一笑,“我想,我對殿下和它對我別無兩樣?!?/br> 京紓說:“‘鵲’說你院里沒狗?!?/br> “早死了?!毙旎h山收斂笑容,淡淡地說,“沒養半年吧,和我打架的那個某天趁我不在把狗抓了出去,亂棍打死了,然后在我家門前架了一口鍋,把狗燉了。那天柳垂斷了李二的胳膊,想把他也摁鍋里煮了,我沒讓,就想著先把狗埋了,可rou都燉爛了,撈不著了,怎么埋呢?!?/br> 京紓沉默兩息,見徐籬山又笑起來,“不過他剛把我的狗弄死沒幾天,他自己也被弄了,說來趕巧,還是金昭衛干得呢。不知道殿下記不記得上一任常州知州,就是因為瀆職貪墨被按律處置的那個,姓李,弄死我狗的就是他們家的二兒子,李二被流放的時候我還去‘送’過他?!?/br> “我知道?!本┘傇谛旎h山驚訝的目光中說,“當年就有人回稟,說有個小少爺在安平城外搗亂,往李二臉上潑了一桶糞。不過當時我沒多問,以為是小兒之間的胡鬧罷了?!?/br> 徐籬山不好意思地摸摸鼻子,“若非官差們不允許,我得把他打個半死才準走?!?/br> “李二死在路上了?!本┘傉f。 徐籬山聞言一愣,隨后說:“我還不知道呢,不過也是,流放的路難走,他嬌生慣養的,能走都遠呢?!?/br> 京紓看了他一眼,說:“不必暗示?!?/br> 徐籬山臉皮很厚,“那我明示吧,若我被流放,估計也會很早就死在路上?!?/br> 京紓不接茬,“休息吧?!?/br> “我回去吧,不打擾您?!毙旎h山說罷掀開被子想要下地,卻聽京紓說,“你走不了?!?/br> 他驀地停下動作,抬頭看向京紓,看了幾息才確定,“殿下想軟禁我?” “若軟禁不能使你乖乖待著,那我府里多的是鐐銬枷鎖?!本┘傓D身欲走,被徐籬山起身拽住袖擺,“等等,殿下……” 徐籬山一時摸不清事情走向,囫圇地問:“殿下打算關我多久?” “莫鶯每天都會來替你診脈,等他說你痊愈了,你就可以滾了?!?/br> “我沒病我沒??!”徐籬山沒有穿鞋,踩著墊子繞到京紓跟前,把人攔著展示自己的手臂肌rou,“殿下,我好得很,我真沒病?!?/br> 京紓站在原地,說:“莫鶯說你有病?!?/br> “我……”徐籬山指指自己,又指指空氣,半晌無力地垂下,“殿下,您是在擔心我嗎,若是擔心,那我只能說您不是在救我,是嫌我病得不夠重?!?/br> 京紓并沒回答,只說:“你肩膀挨了一刀都不耽誤偷偷溜出侯府去喝花酒,表明侯府沒人管得住你,讓你自己待著,不宜養病?!?/br> “是,我承認我是不遵醫囑了些,但身病和心病又不同啊,您把我關著,別給我關傻了?!?/br> 京紓發現徐籬山說著說著就把手摸上了他的胳膊,一瞬間又變得沒臉沒皮起來,仿佛方才的推心置腹與難過哀傷都是他瞎眼花眼地看錯了而已。他反手制住徐籬山的爪子,說:“傻了更好?!?/br> “一點都不好!”徐籬山搖頭,“傻了就不能惹殿下生氣了?!?/br> 京紓差點以為自己聽錯了,“你覺得我很喜歡你惹我生氣嗎?” “至少沒有那么討厭,要不然殿下早就一把掐死我了?!毙旎h山說著又走近一步,一只腳幾乎抵著京紓的腳,人也靠了上去,軟聲說,“好殿下,別關我了吧,好不好?” 京紓一步不動,看了他幾息,才批評道:“倚姣作媚?!?/br> 徐籬山笑嘻嘻的,“殿下這是夸我好看???” “這不需要我夸?!本┘傉f。 徐籬山笑得更開心了,把下巴壓在他的肩上,“雖然殿下這么說,我很開心,但是我還是要糾正殿下的措辭,這不叫倚姣作媚,叫撒嬌?!彼闷娴?,“殿下看的話本里有沒有寫這個?” 京紓瞥他一眼。 “哦,看來是寫了,但那些都是假的?!毙旎h山說,“我只對殿下一個人撒嬌?!?/br> 京紓說:“褚和不是人?二皇子不是人?” “不一樣,他們于我來說是哥哥,弟弟對哥哥撒嬌很正常嘛?!毙旎h山笑道,“可殿下不是我哥哥啊?!?/br> 京紓突然側臉與他對視,幾乎要鼻尖相抵,“那我是什么?” 京紓的目光太深,直直盯著人的時候與之傾瀉而出的是不可計量的危險,徐籬山冷不丁地一愣,下意識地想要后退,卻被京紓抬手摁住了后腰,退無可退。他喉結滾動,竟然把準備好的sao話囫圇吞了下去,撇開眼神說:“您要是愿意讓我攀個親戚,那您就是我表叔……隔了八萬里的那種?!?/br> “是么?”京紓好整以暇,“那你叫一聲?!?/br> 徐籬山沒想到他會如此要求,張口就是半聲“叔”,可省下一個半的字兒愣是沒叫出來,只能揪著京紓肩膀上的衣料不吭聲。 “為什么不叫?”京紓催促。 “我也不知道為什么……”徐籬山納悶,不過是隨口一聲而已,怎么就覺得叫不出來,不好意思呢?他臉皮什么時候被削薄了。 京紓眼皮垂下,目光從他的眼睛滑下,停在那張嘴上,“我以為它什么都敢說……不過也是,哪家侄兒會親自己的叔叔?知道了要被按到祠堂打死,是不是?” “都說了是攀親戚,而且這是私底下說著玩嘛,再說了,當年太后還想把我們家大姑娘嫁給您呢?!毙旎h山嘟囔,“比起她的狼子野心,我就親一下怎么了?!?/br> 京紓睨著他,“狗屁邏輯?!?/br> 徐籬山也后知后覺,咧嘴傻笑了一下。 真是病了,看著怪老實的,京紓想。他旋即收回手,把徐籬山摁遠一步,說:“安生待著?!?/br> “殿下可以讓柳垂來陪我嗎?”徐籬山轉身看著他的背影,語氣低落,“最后三天了……” 京紓沒有回頭。 “過年前好起來,再來求我?!?/br> 第36章 除夕 京紓站在窗前,影子從暗處現身,靠著打開的半扇窗,從窗外看不見他。 “你又去找了柳垂,是不想他死?!本┘傉f。 影子并不否認,“否則屬下當年就不會留他性命?!?/br> “你們一起訓練的有十人,為何獨獨留他性命?” “許是因為在那之前的某次比試中,他也曾對屬下留情,所以屬下想報答他?!庇白诱f,“當年主子對此不置一詞,絲毫不在意,為何此時又問?” 京紓沒有回答,也無法回答,他自己都不知道答案。許久,他說:“辛年,叫柳垂回去,文定侯府若有人問,就說他少爺出城玩了?!?/br> 這就是暫時不動柳垂的意思了,辛年垂眼,很有分寸地不往窗的方向瞧,應聲去了。 “殿下,徐六公子喝過藥便睡了?!庇薪l接著來報,“但他似乎夢魘了,睡得并不安穩?!?/br> 京紓說:“拿我的香給他點上一柱?!?/br> 他的藥香是莫鶯擬的方子,用的都是極其昂貴的藥材,安神助眠很是有效。近衛微驚,心中頓時有了數,應聲退了下去。 * 廿九,除夕。 文和殿外的宮人恭默守靜,亭月在屏風后頭煮好茶,端到雍帝跟前。殿外來了個宮人和門前侍奉的人附耳說了一句話,亭月走出去問了,又回去和雍帝說:“陛下,皇后娘娘宮里來人請您過去一起用年夜飯?!?/br> “不了,朕晚些時候出宮去吃?!庇旱勐耦^看折子,“去逾川那兒蹭一頓吧,不過先別跟他說,我倒要看看他有沒有好好吃飯?!?/br> 亭月應了,說:“今日幾位殿下都入宮陪娘娘們了?!?/br> “小五去逾川那兒了吧?”雍帝說。 亭月頷首,說:“五殿下一早就去了,送了一馬車的賀禮,都是到處搜羅的新奇玩意兒?!?/br> 雍帝手不停批,過了會兒突然問:“徐家那個小六呢?跑哪兒玩去了?” “對外說出城玩兒去了,實則在肅王殿下府上?!蓖ぴ峦熘渥犹嬗旱垩心?,補充道,“住了有幾日了?!?/br> 雍帝聞言一愣,說:“王府這幾日沒見血吧?” “沒有?!蓖ぴ螺笭?,“只是自從徐六公子住進王府,莫先生日日都背著藥箱出入王府?!?/br> “朕說什么來著?”雍帝搖頭失笑,“有些人啊,就是心口不一,得了?!彼阎旃P擱回筆架,起身說,“出宮?!?/br> 亭月從內殿取了一件繡金斗篷,追上去替雍帝披上,沒叫別的宮人隨侍,隨同出宮了。 * “瓜燒里脊,鳳尾魚翅,掛爐山雞,糖醋大蝦,雞絲銀耳,杏仁豆腐……紅燒魚骨,片皮乳豬!“徐籬山一一辨認桌上菜肴,舉手道,“我申請再來一壺雪山紅梅!” 近衛看向主位的京紓,京紓看向莫鶯,莫大夫便很有眼見地說:“你藥還沒停,忌酒?!?/br> 京紓說:“給他一碗紅豆米粥?!?/br> “不要啊,我不愛吃紅豆粥?!毙旎h山迫于強權,敢怒不敢言地退一步,“那我喝乳茶吧?!?/br> 京紓沒有言語,近衛便吩咐下去,給徐籬山上了一碗熬乳茶。 “都干坐著干什么???”莫鶯朝一直沉默的京澄示意,“動筷啊?!?/br> 京紓也瞥眼過來,京澄立馬收回恨不得把徐籬山從頭看到腳、從內看到外、從“你到底為什么會出現在這里”的視線,拿起筷子老實吃飯。 比起京澄的滿腹疑問,徐籬山倒是松快多了,拿著荷葉卷,挑著蔥段吃片皮乳豬,一片接一片,胃口很不錯。一盤荷葉卷薄了大半,外頭快步進來一近衛,說:“主子,陛下來了?!?/br> 京紓并不驚訝,放下筷子起身,桌上的人自然也隨同起身相迎。 “今日是家宴,都不必多禮了?!庇旱圩哌M膳廳,在眾人行禮前出聲制止,上前攬住京紓的肩膀走回桌邊,“我不坐主位,隨便找個位置添兩副碗筷吧?!?/br> 門外的人進來添置,亭月上前替雍帝脫了披風交給門外的近衛,等雍帝在京紓身旁落座,他才走到徐籬山身邊的位置。 眾人在雍帝落座后也坐下了,雍帝說:“諸位莫要拘禮,該吃吃該喝喝,否則我這心里不安,誒?!彼麙咭曇蛔?,納悶道,“今兒年夜,桌上怎么沒酒?” 京澄的視線掃過大快朵頤的徐籬山,很上道地替皇叔打掩護,“回父皇,因為兒臣有點小風寒,不能喝酒?!?/br> 雍帝“哦”了一聲,打趣道:“你一個人不能喝,滿桌人都不能喝,跟誰學的,這么霸道?” “回父皇,是皇叔的命令?!本┏侮庩柟謿獾卣f,“皇叔疼兒臣呢,怕兒臣看著嘴饞?!?/br> 徐籬山悶頭吃rou,就當沒聽見。 “是嗎?”雍帝看了眼身邊的京紓,“你何時變得這般溫柔慈愛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