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27.君子一言,駟馬難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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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女兒給自己誠心道歉時,王樺是懵的。她覺得自己要么吃錯了藥,要么徹底不堪重負地瘋了。 但任知昭確實眨巴著雙眸,伏在案邊誠心望著她,一口一個“我錯了mama,對不起”。 王樺嘆了口氣。她知道自己最后肯定還是會心軟的。mama很難跟女兒記仇。 她突然感到無比的委屈,想到自己最近正在經歷的種種,忍不住鼻腔一酸,推了一下任知昭的腦門說:“你個小赤佬,傷透mama的心。mama做的一切都是為了你,結果你不但不領情,還要把你混蛋親爹干的事兒也算到我頭上來撒氣?!?/br> “我錯了,都是我的錯?!比沃研÷曊f著,開始幫王樺洗池子里的菜。 “你朝我發火也就算了,對你爸發什么瘋?”王樺越說越委屈,丟下手里的菜刀,叉腰看著她,“你爸虧待過你嗎?這么多年,對你比你那個混蛋親爹還細心。你上大學的事兒前前后后不都是他跑的?你親爹管你了?” 幾綹碎發垂下任知昭低著的頭,看不清她的表情:“我已經和爸爸道過歉了,他也原諒我了。你不能不原諒我啊?!?/br> 王樺聽了,心中無奈,卻也松了口氣,重新撿起了刀,聲音也平緩了些:“還有,你對我們發發瘋也就算了,爸媽總能包容你。跟你哥可一定要搞好關系,別整天給人家臭臉?!?/br> 和爸媽可以不好,但和哥哥必須好?這是什么說法? 任知昭關掉水,抬頭有些好奇地看著王樺,對方卻把那水龍頭重新打開了,向身后看了一眼,然后在嘩嘩水流聲下湊過來小聲說:“你哥哥這兩年和他同學做的那個軟件的項目,賣掉了,怎么說呢……你哥那套房子,你爸當初貸的是浮動利率,現在利率不是不好嘛,他用賺的錢把剩下的貸款全部還清了,還交了銀行的罰款……那房子當初市價一百多萬加幣,你爸付了百分之四十首付,你自己算算吧?!?/br> “你想說什么呀?”任知昭撇起了嘴角,忍不住斜眼看王樺。 “嘖,笨死了!”王樺輕輕一跺腳,“你哥是個天才,前途無量,說不定哪天就成了下一個扎克伯格了,你跟他搞好關系,以后少奮斗二十年!” 任知昭撲哧一下笑噴了出來。 她實在忍不住自己那張想陰陽別人的嘴,溫順了半天,就因為這張嘴一秒破功了:“這么快就盯上人家的財產了呀?你到底是看上任軍了,還是看上任子錚了?” 這話叫王樺聽了,頭上瞬間氣得冒煙,指著任知昭沒好氣說:“呸!你又皮癢了是吧?我的意思,你哥還是挺關心你的,你別整天像個刺猬一樣對人家,有什么好處嗎?別看你哥平時好像挺冷淡,其實這孩子很善良,是個實心眼兒,你對他好,他會回報你的?!?/br> 任知昭聽著mama的話,臉上原先那譏諷的表情收了起來,微微蹙眉,若有所思。 半晌后,她咬了咬嘴唇,給自己定了心,對王樺篤定地說:“你說得沒錯,所以我打算大一不住校了,我想搬過去和哥哥住?!?/br> “……???”王樺又驚又疑惑。 “這樣正好可以和他搞好關系啊?!比沃堰吔o王樺捏起了肩,邊討好地說,“不然以后他工作越來越忙,我學習越來越忙,我倆都不回家,就更沒機會了。而且他那兒離我學校那么近,我和他住還能給您老人家省一筆住宿費?!?/br> “這……這不方便吧,錚錚畢竟是男孩……” 任知昭料到她會這么說,笑得更加諂媚,撒嬌的語氣說:“不是一家人嗎,有什么不方便的?我們睡在彼此隔壁這么多年了不都好好的嗎。再說了,他工作忙,我也要上學,關上門各干各的,每天能不能碰上面都不一定呢?!?/br> 王樺看著她使出渾身解數央求的樣子,皺著眉沒說話,心里暗自覺得是有些道理,可又不知要如何給任軍提。 任知昭看出了她的心思,一拍手說:“哎呀媽,就這么定了~等下我就在餐桌上提,你可要給我撐腰!” 任子錚從不會后悔自己的行為,因為他所為大多經過深思熟慮。 然而對于那天在懸崖上說的話,做的事,任子錚確實是后悔的。 待冷靜下來,他意識到自己那天所說實在不著邊際,沖動至極。 他的房子,滿打滿算就一百平米。在那樣有限的空間里,就他們兩個人,整日低頭不見抬頭見,他要如何自持? 因此,當任知昭在餐桌上鄭重其事地宣布,她要搬來和自己住時,任子錚感覺如同墜入了漩渦。 王樺眼珠子四處滴溜,觀察了幾秒,想等任軍先開口。對方顯然還在消化這個信息,半天沒吭聲,她只能硬著頭皮幫腔:“是啊錚錚,你那個室友不是搬走了嗎,正好你也不用再找了。昭昭很講衛生的,而且家里人也比較安全,省心,是吧?” 任子錚沒有立刻回應,只是垂眸咬著筷子。任軍看了看他,終于開了口把自己擇干凈:“得看錚錚的意思,那房現在跟我是沒關系了?!?/br> “哥哥早就同意了。這事兒最開始還是哥哥提出來的呢?!比沃言诓妥老螺p輕踢了一下任子錚的腳,期待地望向他,“是吧哥?” 這事兒確實是他主動提的,人要為自己的言行負責。他不能否認,不能反悔。 他抬眼,對上她的炯炯雙眸,怔怔點了下頭。 “那敢情好啊?!币娺@倆小的是私下早說好了的樣子,剛才還不想淌渾水的任軍立馬改口,“其實我也有過這個想法,但我怕昭昭覺得不方便,沒好意思提。這樣也好,反正你現在也不需要室友幫你攤月供了,和meimei做個伴兒,互相有個照應?!?/br> 任子錚第一次如此深刻地感受到“作繭自縛”這個成語的含義。 他就這樣,被半推半就著,獲得了一個新室友。而且這個新室友,是不久前還對他形同陌路,愛搭不理,如今卻真的想和他住在一起的meimei。 “為什么突然想和我住在一起?”他忍不住問她。 “不是你叫我和你一起住的嗎?”任知昭背著手,認真答。 飯后,他們一家人要散步。王樺和任軍手拉手走在前頭,他們兩個小的晃晃悠悠跟在后面。路燈投下昏黃的光,照亮飛舞的塵埃,在他們的腳邊拉出很長的影子。 任子錚手插著兜,低頭盯著他們二人的影子,輕聲問:“是我說的,但你為什么同意?” 任知昭想都沒想,抬頭對他莞爾一笑:“因為一個人呆著不開心,因為想多點時間和你在一起?!?/br> 溫暖的晚風撫過面頰,他突然覺得耳根發熱,撇過頭去不看她,也不再說話。 她望著他被暖光溫柔勾勒的輪廓,心下想了想,然后揪了揪他的衣角,語氣那叫一個柔情萬種:“哥,下周五晚上九點我有一個演出,是我在樂隊的最后一次演出了,我會唱叁首。如果你能來看就好了?!?/br> 任子錚真的不習慣她這樣講話,甚至都不對他直呼其名了,但他的骨頭也是真的酥了,腳步都不知不覺地放慢。 他從來沒有看過meimei的演出,meimei從來沒有邀請過他。 不過下周五晚上……他很確定自己那個時間在加班。 “你能來嗎?”見他們和爸媽的距離拉得越來越大,任知昭攙住了他的胳膊,繼續那樣渴求地望他。 春風暖人意,月色醉人心。任子錚低頭看著那張清麗的臉,含情的眼,突然覺得什么都不重要。 “好?!?/br> “太好了!”她頓時樂開了花,“回去我就把地址發給你,你會來的吧?” “嗯?!彼c頭。 “一定噢?!?/br> “一定?!?/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