尺度
“一個吻?!?/br> lt;lt;lt; 德蒙福爾女侯爵臭著臉從莫里亞蒂伯爵的馬車下來。 她踏進這間服裝店,像一?;鹚幵疫M湖里,氣場不穩定到好似頃刻間就會炸裂爆開,不止會撕破平靜水面,還會順帶炸死路過的無辜魚蝦。 這股懾人氣勢嚇得可憐的店老板把腳黏在了地上,幫傭更是小腿一軟差點直直跪了下去,愣是沒人敢不知死活地湊前去試圖這條艷麗卻冰冷的美女蛇搭話。 在她進來之后空氣仿佛結了冰。 好在馬上進來的莫里亞蒂伯爵化解了冷空氣。 他和相熟的店老板禮貌地打了招呼,親切溫和的笑臉讓凜冬回到春天。 啊、得救了。在場幾人的心聲。 “半月后我要同這位夫人參加晚宴,需要請你為她做幾套適合的禮服?!卑柌厝缡钦f。 “……好,好的?!钡昀习逍⌒牡匮柿丝谒?,顫巍巍朝那位夫人投去一眼,她穿著男子樣式的西裝,裁剪卻更寬松舒適、更貼合女性柔美的曲線,布料也很獨特,柔軟又有質感,不像是絲綢……顯然是特別定做的服裝。 店老板很想說不如就委托給為夫人做這身衣服的裁縫好了,但當他觸及莫里亞蒂伯爵微笑的臉后,求生欲又讓他把這句話吞回了肚里。 “請這位夫人移步二樓試衣間,量一下尺寸……”店老板干巴巴開口,有苦難言。 美人看著非良善,眼神自進門起就沒瞧過人,俏臉結霜,老板覺得他要是敢拿軟尺近身她一米,手指就得被剁掉。 女侯爵循著指示去了二樓,動作干凈利落,言行倒未有為難。 她一走,店老板終于能喘口氣,強撐起營業微笑去拿量尺寸用的軟尺。 這時莫里亞蒂伯爵淡淡的聲音傳來:“給我吧?!?/br> “如你所見,夫人脾氣不是很好……還是交給我來代勞吧?!彼麊枺骸靶枰玫侥男┏叽??” 男人微笑的面龐側看如希臘神袛的雕像般俊美,也充滿神冷眼睥睨人的莫名驚悸。翡翠綠色的眼睛如真正的寶石漂亮,此刻卻也顯出一種無機質的冷漠美感。 阿爾伯特說話語氣就像往常溫和,但瞳孔里沒有笑意。 店老板幾乎是送燙手山芋般把軟尺塞到這人手里?!斑@、這真是麻煩阿爾伯特大人了!” 說完后默默退到一旁,假裝自己還有別的事要忙。 阿爾伯特順勢去到二樓,將服裝店老板和幫傭們的敬畏視線甩到身后。 試衣間里,德蒙福爾女侯爵毫無姿態地坐在椅上,身段柔軟像是一灘化成液體的貓,可她冷冰冰的注視又教人覺得這是條慵懶但危險的毒蛇,美麗皮相下是尖牙與劇毒。 她抬眼朝門外的阿爾伯特投去一瞥,眉眼間透著明顯不耐,那股子傲慢神情把“怎么沒用到動作都這么慢”這些字清楚寫到了臉上。 貫來是個好脾氣的伯爵沒有在意,對她的刻薄習以為常,還能笑吟吟地說出抱歉讓您久等了的話。 “……”美人眉間的皺褶更深。 她怪異地看阿爾伯特一眼,覺得這人今天反常的言行超出了正常閾值,一想到自己應下作為女伴陪同他去晚宴的事,煩躁又從肺部升起、欲要吐出帶火藥味的話語。 但她最終只是收回了那代表嫌惡意味的一眼,百無聊賴吐了一口氣,大發慈悲似的問他想要做什么? 阿爾伯特不明白女侯爵是怎么用冷到掉冰渣的聲音將這句話說出了逗弄的意味。 他進來后順手關上門,視線緊盯著美人毫無人類溫度與情感的緋紅雙眸,仿佛竟是慎重思索起那句話來。 “唔?!卑柌乇砬檎J真,“首先……請您把衣服脫了?!?/br> 空氣陡然安靜。 美人正用凝視死尸的眼神凝視他。 她冰涼的視線劃過他的喉嚨,好像被馴化成殺人利器的毒蛇在思量哪里下口能一擊斃命,又像是她正用鋒利的匕首貼著脖頸間皮膚滑動,割開一道殷紅傷口。 那注視分明是極其危險的攻擊信號,在他腦海中率先浮現的卻是許多次她脫力依偎在他肩骨上動情喘息的模樣,她也是露出了這樣凜冽的眼神,淺緋顏色的瞳孔卻盈滿濕潤。 不過他的脖子真被她咬過,阿爾伯特記得最近那次就被咬出了血,她是發了狠的,故意咬在他喉結那塊軟骨上,用尖牙撕磨,痛感帶來的刺激從喉間直沖顱骨,又隨脊背往下,激起陣陣浪潮般綿連的戰栗。 他覺得他的心臟從未跳的那樣快過。她那時神情惱怒到像要噬人,他卻只關注到她眼尾那抹被氣出的嫣紅,襯得她平日蒼白的臉明艷如花,姝麗動人。 一把剪刀擦著他的腦袋砸向了關緊的門。 聲響將阿爾伯特拽出回憶層迭的畫面,見女侯爵正面無表情看著他,凜冽眼神仿佛早已輕易看透了他掩藏的那些心思。 “你的顱骨里一定塞滿了蛆?!彼林槝O盡嘲諷:“能勉強拿來思考的器官只有下半身?” 阿爾伯特沒有立刻懟回去。他在床上聽她罵出過無數更惡毒的話,如今這種程度只能說不痛不癢。 他輕抖開手中的軟尺,臉上的微笑甚至自進門起就沒有滑落過半分弧度。 “我們還是來量尺寸吧?!卑柌販睾偷卣f。 “……”她于是繼續用看某種詭異之物的眼神看著他。 離奇古怪的!莫里亞蒂伯爵表現出一副如同圣人般寬和的姿態縱容她無理取鬧,以往一拳打過去,墻壁也會回以反擊的力道,可現在卻像砸在棉花上,觸感柔軟得讓她脊背泛起陣陣惡寒。 “您不樂意的話,只脫掉外套也可以?!彼f的仿佛自己做出了巨大的讓步。 不過聽在女侯爵的耳朵里,怕是只會讓她覺得這更符合一句飽含挑釁意義的話。 但她有些拿捏不準莫里亞蒂伯爵的態度,最近這人的反常言行突然增多,慣來應付他的舉措都不再適用。 怕不是受刺激了腦子突然有個那什么的大病。 她冷漠地想。 美人眉間的折痕不經意堆褶得更深。 阿爾伯特目視這位德蒙福爾的白夫人站起身,她連扭腰背過身去的動作都那樣好看,佇立的身姿里每根骨頭都透出來貓咪式的慵懶。 她轉身時連視線的余光也吝嗇分他一眼,擺足了高貴冷艷的范兒。 白色的西裝外套被她隨手丟在椅子上,純黑綴蕾絲花邊的貼身馬甲也脫了,上身僅剩一件白襯衫。 如瀑垂落的長發間隨動作時隱時現美人裹在衣物中纖細的肩與腰,阿爾伯特憑借優秀的記憶早已將眼前這副身軀的每寸肌骨都爛熟于心,布料繃緊勾勒出的弧線也足夠甜美,如玫瑰園盛放的鮮花誘人采擷。 他無聲滑動了喉結,忽然感到那塊曾被她咬過的軟骨又疼了起來,刺痛扼住脖頸,像窒息,又像劇烈的干渴。 心跳的轟鳴從未如此喧囂。 代表英國紳士的高禮帽被他從頭頂摘下,輕飄飄落在女侯爵脫掉的外套上。 阿爾伯特伸手摸到她的長發,輕輕歸攏成一束后全部撥弄到她身前去,動作極盡溫柔。 她的后頸和肩背順勢暴露在他眼底。 阿爾伯特一手捏著軟尺,另一手輕貼她的背、摸著脊骨寸寸往下滑。 “請您站直身體?!彼崧曊f,“抬首,挺胸?!?/br> “……” 阿爾伯特清晰感受到手掌下這副身體的緊繃。 她一言不發但順從地照做了。 他于是順利量好了肩寬和上下身的長度。 從左肩至右肩、軟尺服帖在一對漂亮的蝴蝶骨之上,從后頸凸起的一塊脊骨往下、到深陷的柔軟腰窩,再從那處往下、跨過臀腿直到纖細的腳踝。 這里被衣物藏起來的每一寸肌膚他都曾觸碰過,他的指尖和掌心直到現在都還能記起當時觸碰到的柔軟和溫度。 阿爾伯特捏了捏掌心,掐掉那縷蠢蠢欲動的心思,而后慢慢站起身,像捕獵手悄無聲息站在獵物背后,極富耐心地撒下細密而堅韌的網。 他接著說:“請您伸出手?!c肩持平,對?!?/br> 很快阿爾伯特就又量好了女侯爵的手臂長與臂寬,從肩到肘,從肘到腕,又從腕到中指尖。軟尺繞著上臂一圈,小臂一圈,手腕一圈。 他這一下測量了六個數字,精準到毫厘,動作慢條斯理。 她幾乎是任由他擺弄,像個不會說話的人偶。 德蒙福爾的白夫人只有在牙尖嘴利罵人時話多,平日里斂眉垂目沉靜寡言,鮮少單純的僅是為了閑聊開腔。出門在外懾人威勢抬眼便來,收放都自如。 起初他們碰面遇見總要你來我往幾句,嘲諷與冷漠齊飛,彼此都是你嫌我厭的姿態??梢淮文l生的親密之后,阿爾伯特就發現自己開始如同被毒蛇蠱惑了般不受控制地朝她靠近。 他是第一個撬開深海蚌品嘗到其中滋味的人,確信這份獨特的甘美會令絕大多數男人為之瘋狂。 但直到現在也只有他知道這位渾身尖刺的白夫人剝掉硬殼后是怎樣的美人,她所有用于散發誘惑的美麗都被封藏在他的心臟里,隨著血脈汞動流遍全身,也滲進他的每個夢。 這要放在初識那會兒,阿爾伯特就是瘋了也不會去肖想德蒙福爾的女侯爵。 她像個披著人的皮囊被召喚而來的地獄怪物,高高在上,與世隔絕,怪誕荒謬。 現在他敢用所有糜艷的、姝美的詞來堆砌在她身上,把那些從未想過的堪稱不敬與冒犯的念頭都強加于她、甚至付諸行動。 阿爾伯特看見了她真身其實不過是只負過傷的貓。 哪兒是怪物?分明是有著柔軟皮毛的小動物,還假裝是神話里的妖女美杜莎,惡相與惡語都是虛張聲勢,被掐住命運的后勁皮時一樣會軟了語調地哀哀叫,甜膩又勾人。 他的目光克制地掃過美人纏著紗布的纖細脖子,腦海閃過強烈為其撕開束縛的念頭。 阿爾伯特看不見背對他站立的她的表情,但他能依借對女侯爵的熟悉想象出來:深深地皺著眉,眼瞼垂下半遮半掩住一雙淺緋眼瞳,雪白素凈的面孔沒有半分多余的情愫。 就像是只因人類展現出善意而發散著困惑和不解的野貓,默不作聲地觀察靠近的人,沉默地蟄伏著。如果他此刻有什么舉動泄露出一絲惡意或敵意,恐怕當即就會被亮出的利爪和尖牙毫不留情地攻擊。 但相應的,只要他收斂住氣息維持目前的平和,她也會陷在這個狀態里持續糾結,不會貿然去打破二人之間微妙維系的平衡。 這簡直就像是往肆意妄為的野貓脖頸上套了無形的繩索……阿爾伯特有種將之掌控的感覺。這個認知給他身心都帶來了難以言明的愉悅,強烈到幾乎使他堅韌的神經都壓抑不住因快感而起的戰栗。 他幾乎是快樂得想要擁抱她了。心臟漲滿的感覺奇異又美妙,仿佛被天堂鳥唱出的歌泡過,充滿了要飛上天的飄飄然。 “接著……請您抬高手臂?!卑柌貕旱吐曇?,溫柔得像要滴出水,意圖以濃稠的柔情遮掩住那漸而漫出的興奮。 女侯爵對細微處的變化總是異常敏感。 她這次遲疑了兩秒才有動作,還差點扭頭回來看到了他此刻臉上的表情。 但在這之前阿爾伯特就先動了,無聲無息地驟然貼近、讓二人間本就極近的距離縮短到負數。他伸出雙手從她腋下穿過,又在她身前交匯,忽略掉那小小的尺子,他們就幾乎是在親密地擁抱了。 軟而韌的條狀物毫無縫隙地貼著骨與rou,陷進弧形飽滿的胸乳勒出一道曖昧且明顯的痕。軟尺兩端附和他的雙手在她胸前緊密交合。 她剛想說什么,阿爾伯特便將雙手從背后撤走了。她垂眸看見他指尖掐著軟尺的刻度,繞到身后看不見的地方似乎是在確定剛剛測量得到的數據。 很快他又重復了這個像是要從背后擁抱她的動作,這次目標下移,軟尺貼著腰窩繞一圈,若無其事停留在她肚臍上方幾寸的位置匯聚。 他們親密相擁仿佛一對熱戀的情侶,可看似擁抱的動作之間卻并未有骨貼著rou的接觸,他與她隔了半分的距離,像一道壁壘,又仿若只是一層無實質的霧障。 阿爾伯特交迭的雙肘已經差點把她鎖進懷中。 男人的吐息清晰可聞,一吞一吐都沿襲著固定的頻率,刻板得像用刻尺量過,如果不是自控力驚人,那就是真的心如止水、古井無波。 她禁不住思考莫里亞蒂的惡伯爵到底是哪一條神經搭錯或短了路,要對從沒給過他好臉色的女人溫柔再溫柔,圣父怕也是沒這么能忍的。 太奇怪了。她垂眼將視線落在男人勒住腰身的手臂上,他自如地做著該是幫傭做的事,完全放下了一個伯爵身份的貴族該有的倨傲。 女侯爵不理解阿爾伯特為什么在短短一年多的時間里就態度大變。她甚至覺察到他在做這事時還挺高興。 美人面無表情地糾結著,沒注意到此刻自己滿腦子都是討厭的「莫里亞蒂惡伯爵」。 她發散思維聯想到阿爾伯特那些烹飪、編織、收拾房間的奇特愛好,還有他隱藏在儒雅隨和表皮下的強迫癥和完美主義,想難道是他怪癖發作? 如果是這樣倒不是不能理解…… 美人繼續皺著眉走神,身后的阿爾伯特已經趁機量完了她的腰圍,那過于纖瘦的數字看得他感到心驚和擔憂。 怪不得總感覺太易折了,摸著沒多少rou,好像皮下僅是縱橫交錯的血管,雪色的肌膚稍稍用力一掐就是刺目的紅痕。很早之前他就不敢再用力地去鉗制她的腰,生怕會一不留神就給弄斷了。 他眼中的憐惜更甚,手掌順勢再往下,摸到美人柔軟平坦的小腹,柔情似水一瞬都被漾起的深沉暗涌代替。 她終于有所察覺,眼神沉下摻入銳利,倏地側頭想對他投以兇神惡煞的注視,卻不想他原來已靠的那么近,唇瓣軟軟擦過他嘴角,劍拔弩張的氣息瞬間又變得模糊起來,粘稠膠滯、曖昧不明。 “……” 他似乎是笑了一下。 “請您不要焦急。還差一個尺寸,很快就能測量好了?!?/br> 阿爾伯特刻意在她耳旁用放緩的語調柔聲說話,溫和又不容拒絕:“來……雙腿張開一些?!苯z毫沒給她把怒氣爆發出來的機會。 他捏著軟尺的手強硬穿過她股間的柔軟之地又飛快撤走,用細長的皮質條狀物在她腿根纏了一圈,緊貼著褲子的布料勒出凹痕,曖昧欲濃,透著幾分色情的意味。 美人毫無防備,阿爾伯特突然的襲擊害她差點站不穩,踉蹌要向前倒,他伸手輕勾住柔軟腰肢將人拉回來,刻意隔出的半分距離消失,她背后的蝴蝶骨撞到他胸膛,貼得嚴絲合縫。 細白手指下意識搭在了他手臂上,沒等她暴起掙開、阿爾伯特便把自己抽身走了。 他優雅地后退一步,絲毫不拖泥帶水的動作仿佛昭示出他的清心和寡欲。迎上女侯爵幾乎要溢出兇戾的緋瞳,他也是一副包容的溫情模樣。 “尺寸都測量好了。非常感謝夫人的配合?!卑柌匦σ饕鞯卣f。 他慢吞吞將皮質的軟尺對折,整齊收好。 有感覺自己被惡伯爵戲耍了但又好像沒有證據,德蒙福爾的白夫人狠狠剜了這個微笑的男人一眼,直接就冷著臉走了。 服裝店的老板眼看那位冰雕似的冷美人帶著更加恐怖的懾人氣勢出來了,她步子邁的不大,速度卻很快,給人的感覺像是從二樓刷地就奔襲到了店門口。 她離開時嘭地一聲把店門甩得震天響,短短十來秒鐘這間店鋪卻像被一場冰龍卷殘暴地里里外外洗禮了個遍。 很快莫里亞蒂伯爵也從二樓的試衣間下來了,依舊是如暖春般拯救了在柜臺后瑟瑟發抖站也站不穩的老板與兩個互抱互泣的幫傭,解凍了脾氣不好的女侯爵帶來的惡劣影響。 阿爾伯特笑著說抱歉嚇到他們了,店老板顧不上擦腦門的冷汗,連連推說沒有沒有哪里哪里,臉上勉強擠出個笑來。 直到伯爵也走了,店老板才把憋在胃里那股氣吐了出來,直接腳一軟摔坐在柜臺后邊。 他不想知道為什么那位夫人脫得僅著襯衣怒氣沖沖地出來,也不想知道為什么她的外套馬甲都搭在莫里亞蒂伯爵的手上,更不想知道為什么伯爵后面給他報出了一連串詳細到可怕的尺寸數據,對那短短十分鐘內二樓的試衣間里究竟發生了什么他也生不出一點好奇。 店老板扒著柜臺透過櫥窗目送印著莫里亞蒂家徽的馬車轱轆離開,他只求這兩位下次能別一起來了TvT -Fin- 大哥:她好聽話,她心里有我.jpg jiejie:這人腦子是不是被我罵出病了? 作者:ps老板的皮尺被某人順走了:D