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68節
“還是要用的?!敝鞓E笑道:“他們畢竟是刑訊的好手?!?/br> “咱看你是想讓他們背黑鍋吧?”朱元璋哂笑道。 “父皇怎么知道?”朱楨裝模作樣的大驚小怪道:“莫非恁也是這么想的?” “這就叫有其父必有其子?!敝煸伴_懷大笑,然后他伸個懶腰,如釋重負道:“終于放下了一塊大心病?!?/br> “……”朱楨忽然生出一絲明悟道:“父皇,是不是早猜到兒臣會來?” “那當然了,誰讓咱是你老子呢?”朱元璋得意地笑道:“咱還不知道個你?只要一說要殺老四,保準就能把你釣出來?!?/br> “不是,那是你親兒子呀?!敝鞓E登時無語了,合著那彈章登在邸報上,就是為了給自己看的。 “舍不得孩子套不著狼?!敝煸鞍蜒鼛Ц吒咛崞?,覺得自己牛逼壞了。 “我頂你個……”朱楨險些一句粗口爆出來。 “啥意思?”朱元璋問道。 “就是永遠支持父皇的意思?!敝鞓E滿臉堆笑道。 出來武英殿后,朱楨便讓太監去詔獄傳旨,自己卻沒有馬上過去。 總得給人家收拾收拾,擦擦屁股的機會,不然大家都尷尬。 他便到坤寧宮探望了母后,陪她和紅姐吃了個飯,又睡了個午覺,這才坐著抬輿,晃晃悠悠往詔獄去了。 這在紫禁城坐轎的待遇,除了大哥就只有他一個了。只是苦了那幾個抬轎子的凈軍…… 來到詔獄門口時,便見毛驤早就恭候多時了。 朱楨從抬輿上下來,指著四個滿頭大汗,兩腿發顫的轎夫道:“看賞?!?/br> 馬三寶便一人賞了顆金豆子,四個凈軍登時腰也不疼了,腿也不酸了,感覺能一口氣扛著王爺上八樓了。 “卑職叩見王爺!”毛驤一邊磕頭,一邊喜氣洋洋道:“終于盼到王爺出手了,這下卑職心里可算妥帖了?!?/br> “你這么想我信,我看別人未必吧?!敝鞓E笑道。 “王爺神了,恁怎么知道姓吳的那幫人妄自尊大,天老子第一他們第二?”毛驤果斷點炮道:“聽說王爺要來坐鎮,他們表面上不敢說三道四,但心里頭肯定一百個不樂意?!?/br> “這幫人想出頭想瘋了?!闭f著他壓低聲音道:“卑職跟他們合作了兩次,次次提心吊膽,早晚得讓他們害死不可?!?/br> “有干勁是好的,關鍵是看怎么引導?!敝鞓E不以為意的笑道。 說話間進去詔獄大堂,一干文武早就在堂下立定。錦衣衛站左邊,審刑司站右邊。 “拜見王爺!” 待他們磕頭之后,朱楨笑道:“都平身吧,錦衣衛的應該都認識本王,本王也都認識你們?!?/br> 一眾錦衣衛官員便興高采烈的向王爺問安。 “至于審刑司的諸位,本王還是頭一回接觸?!敝鞓E又看向另一邊道:“哪個是吳庸???” “回王爺,卑職便是!”一個三十出頭,穿著青袍,補著鷺鷥的官員出班作揖道。 朱楨打量吳庸一番,見他生得狼眉鷹目,令人望之膽寒,這才笑道:“久仰大名啊。今天終于見到了讓百官心驚膽戰的吳審刑?!?/br> “王爺過獎了!王爺才是真正大名鼎鼎,真正讓文武百官心驚膽戰!”吳庸趕忙抱拳道。 他這話聽起來怪怪的,但他看朱楨的眼神卻十分狂熱,就像粉絲見到了偶像一樣。 這種人要么是慣會陰陽怪氣的老銀幣,要么就真這么想…… 朱楨一時也分不清他是哪一種,便接著道:“你們應該都接到旨意了吧?父皇命本王全權負責此案,以后爾等只需向本王匯報,不必再勞煩父皇了?!?/br> 審刑司眾人全都心頭一沉,所有位卑權重的官職都離不開可以上達天聽這一條,一旦不能上達天聽,他們的權力也就小了大半。 他們都望向吳庸,指望著帶頭大哥能抗一抗,誰知吳庸卻只狂熱得看著朱楨,絲毫沒有要反對的意思。 “王爺恕罪,這是欽案,必須要稟報皇上??!”右審刑杜言只好硬著頭皮道。 朱楨微微皺眉道:“本王沒有問話的時候,不許插嘴。這么基本的規矩,沒有人教你嗎?” “是,下官不懂規矩。這就知道了?!倍叛贼[了個大紅臉。 “本王自會稟報,聽明白了嗎?”朱楨這才環視審刑司眾人道。 “是?!睂徯趟镜娜祟j然應聲。唯有那吳庸依然滿眼小星星,答應的十分干脆。 “是!” “……”看得毛驤快郁悶死了,心說你丫不是挺桀驁不馴的嗎?不是說除了皇上誰的話都不聽嗎?怎么王爺一來,直接就轉了性了? 你丫轉性不要緊,老子點的炮啞了不說,還成了臭炮。這下老子在王爺眼里,不成睜著眼說瞎話的小人了? 第一三八六章 拿人 詔獄大堂上。 敘過閑言,朱楨進入正題道:“說說吧,案子到了哪一步了?” “回王爺,前番捉拿的家丁下人已經審訊完畢,得到的口供足以給那些公侯定罪了!”吳庸這時忽然來了精神。 “那還等什么?抓人去??!”朱楨拿起桌上的簽筒,把火簽全都倒在地上,沉聲道:“審刑司諸位一人拿一根火簽,去領票牌抓人,錦衣衛配合!” “是!”見他處事果斷,而且主次分明,審刑司眾官員神情一振,對這位空降的六王爺瞬間沒那么抵觸了。 “是!”錦衣衛也樂得不出這種風頭。 這時吳庸請示道:“王爺,李太師抓不抓?” “不抓?!敝鞓E搖頭道:“他是開國功臣之首,父皇的蕭何來著。抓他不好看。得讓他自己投案?!?/br> “明白了。他家里人除了他之外,全抓!”吳庸便殺氣迸射道。 “呵呵?!敝鞓E不禁樂了,上下打量著吳庸道:“你呀,還真他娘的是個人才。不過可千萬別跑到我大姐家里抓人?!?/br> “王爺放心,卑職這點輕重還是知道的?!眳怯姑暤?。 “嗯,去吧?!敝鞓E擺擺手道:“趁著天黑把人抓回來,別等到天亮讓人看朝廷的笑話?!?/br> “明白!”眾文武齊聲應下,告退出去。便立即點齊兵馬,連夜行動! 深夜,南京城依然一片歌舞升平,秦淮河畔燈紅酒綠,秦淮河上絲竹悠悠,夫子廟前夜市繁華。 這里已經三十年沒有經歷過兵荒馬亂了,自然恢復了六朝金粉的繁華景象。 就在這時,一陣炒豆似的聲音密集響起,那是許多雙釘了鐵釘的皮靴,踏在青石板路上發出的。 夜游的人們紛紛閃到路旁,好奇的看著那一隊隊全副武裝的錦衣衛,分赴秦淮河兩岸的王侯府邸而去! “這又是抓誰???”公子女史們也從河房、畫舫中探出頭來,好奇的議論著。 “前兩天不是剛抓了一批人嗎?” “唉,又要興大獄了?!币粋€衣著華貴的公子哥嘆氣道。 “馮公子,可有內情?”與他同游的賓客、女史問道。 “不知道?!蹦邱T公子搖頭道:“估計要抓的不是文官,我爹說他們的案子算是掀篇了??偛荒軟]兩天又掀回來吧?” 頓一下,他壓低聲音道:“我猜的沒錯的話,這回倒霉的,應該是那幫侯爺?!?/br> “啊,不會吧?”女史們難以置信。在她們這些人眼中,那些高高在上的侯爺,每一位都是不得了的大人物。不管干了什么出格的事情,都不會被問罪的。 “怎么不會?前幾日,吉安侯府、平涼侯府,還有好些個侯府就被錦衣衛抄了,把他們家里的下人抓走了好些?!瘪T公子冷笑道:“抓下人有什么用?無非就是從他們口中,拿到那些侯爺的罪證罷了……” 說到后面,他自知失言,便拍了一旁的女史一把:“別瞎猜了,倒酒喝酒,明早上什么都知道了!” “好嘞?!迸诽鹛鹨恍?,然后開始給賓客挨個倒酒,畫舫上又重新響起了絲竹聲。 火把晃動,將吉安侯府門前的大石獅子照耀得面目猙獰。 “開門開門!”錦衣衛砸響緊閉的府門。 “什么人?深更半夜的!”里面很快響起色厲內荏的質問聲:“明早晨再來不行?”“趕緊開門!錦衣衛奉旨辦差!”砸門聲卻更響了?!霸俨婚_就撞門了!” 門里頭一陣安靜,好一會兒才緩緩敞開一條縫。 錦衣衛便猛地推開府門,魚貫沖了進去。 “你們不是來過了嗎?”剛剛上位的新門子,明顯業務還不熟練,一臉緊張的問道。至于他的前任,幾天就已經被錦衣衛帶走了。 “今天是來抓你們主子的!”為首的錦衣衛千戶冷聲說一句,然后揮手道:“去后院!” 因為之前吉安侯府的家丁都已經被逮了,錦衣衛幾乎沒有遇到阻攔,便輕易的沖入后宅。 這才看到陸仲亨的五個兒子。全都披甲持劍,怒目而立在正房門外。 陸仲亨的長子陸賢,虛劈一劍道:“爾等站??!吉安侯府不是可以擅闖的地方!” “王爺有令,緝拿胡黨嫌犯吉安侯陸仲亨!”錦衣衛千戶便亮出票牌道:“尊駕請讓開,以免自誤?!?/br> “想抓我爹,你不夠資格!”陸賢冷笑一聲道,表現的相當硬氣……因為他也是駙馬,娶的是朱老板第五女汝寧公主。諒這幫錦衣衛也不敢怎么著自己。 “那就休怪我們動粗了,”誰知那千戶跟吃了槍藥似的,非但一點不怕他,火氣還大的很。說完抬手喝道:“拒捕者格殺勿論!” 外圍的錦衣衛立即亮出了藏在披風下的弩箭。 “你們敢?!”陸賢哥幾個舉著劍,目眥欲裂。 雙方劍拔弩張,眼看沖突一觸即發。 就在此時,臥房的門敞開了。眾人便見吉安侯陸仲亨,穿著大紅繡金的坐蟒袍,緩緩走出來。問那千戶道:“你剛才說是奉了王爺之命,到底是哪個王爺?” “楚海滇王!”千戶昂著頭,自豪報出了這個讓他安全感十足的名字。 “把票牌拿來?!标懼俸嗌斐鍪?。 千戶遲疑了片刻,還是雙手舉起票牌,送到陸仲亨面前。又作出隨時后退的架勢,以防他忽然毀掉票牌。 陸仲亨堂堂侯爵,還沒那么賤格,看了眼票牌上朱楨的落款,便收回了目光。對眾人道:“都收了兵刃,我跟你們走?!?/br> 后半句顯然是跟錦衣衛說的。 “父親!”陸賢等人吃驚道。他們就很奇怪,就在剛才,老爹還說死活不去詔獄,死也要死在家里。怎么突然間就轉向了? “因為六王爺是個講理的人?!北懵犼懼俸嗟溃骸八麜捞幹梦业鹊??!?/br> 然后吩咐陸賢等人道:“你們守好門戶,不要輕舉妄動,一切自有分曉?!?/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