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二九章 知恩圖報太子爺

    楚王殿下的儀仗，護衛著他的金輅，行駛在南京城的石板路上。

    車廂里的氣氛有些冷場。老六品茗這么久，這還是頭一次。

    良久，還是張尋真打破沉默?！坝屑?，我不知該不該多嘴?！?/br>
    “說?！崩狭鶒灺暤?。

    “太子妃這次的遭遇，讓我想起了大戶人家后宅里，一些女人爭寵的小手段?！睆垖ふ姹愕?。

    “怎么講？”老六果然來了興趣，眉頭一挑問道。

    “太子妃胎兒過大，有經驗的大夫是能看出來的。這時候就要忌口，尤其是忌甜了，但為什么沒人提醒太子妃呢？”張尋真冷笑道：“堂堂太子妃，懷孕期間的飲食，不應該很謹慎才對嗎？”

    “別看我們是皇家，可這方面的經驗，還匱乏的很……”朱楨揉著眉心，緩緩點頭道：“我也覺著奇怪，大嫂明明生雄英時很順利，怎么這次會如此兇險？”

    說著輕嘆一聲道：“我也感覺大嫂著了人的道。不過這種事，怕是查不出證據的?！?/br>
    “這種事，需要證據么？”張尋真輕聲道：“在我家，只要有嫌疑就足夠了……”

    “倒也是?！崩狭c點頭道：“那你覺得，誰的嫌疑最大呢？”

    “還用問么？”張尋真冷笑道：“太子妃若是沒了，誰得利最大？”

    “當然是呂氏了?！敝鞓E沉聲道：“大哥這么年輕，不可能一直沒有正妃的，她這個側妃，八成要扶正的?！?/br>
    “對吧……”張尋真便幽幽道：“我雖然只在產房見過她一面，可總感覺她有點不對勁?！?/br>
    “哪里不對勁？”老六瞳孔一縮，緊盯著張尋真。

    “說不上來，只是憑直覺，不過我的直覺，向來很準的?！睆垖ふ姘姿谎鄣溃骸澳阋匀嗣?？這么盯著人家看?！?/br>
    說著掩口輕笑道：“是不是因為看一眼少一眼了呀？”

    “不是，我沒有?！崩狭鶝]好氣道：“說正事兒呢，別打岔?！?/br>
    “我正事兒說完了啊，”張尋真朝他嫣然一笑，又想起一事道：“對了，還有件事——產房中掛的催生符，都畫錯了?！?/br>
    “你怎知……”老六話到一半，又把質疑咽了回去道：“好吧，你肯定知道?！?/br>
    知道道士畫的符，為啥又叫天師符不？

    ……

    這時，金輅在春和宮門口停下。

    朱楨和張尋真下車時，便見太子竟然領著朱雄英，來門口迎接他們。

    “六叔！”朱雄英一個飛撲，就跳到老六懷里，緊緊摟住他脖子。

    “輕點兒，勒死你六叔了?！崩狭籽?、伸舌頭，逗得朱雄英笑作一團。

    “殿下親自迎接，真是折殺貧道了?！睆垖ふ嬖谔用媲奥渎浯蠓?，禮節十分周到。

    “哎，真人哪里話?！碧邮肿鹁垂笆值溃骸澳憧墒切塾⒛赣H的救命恩人，本宮必須要親迎?！?/br>
    說著對朱雄英道：“下來，替你母妃向張真人道謝?！?/br>
    “是?！敝煨塾⒈愎怨詮睦狭弊由舷聛?，畢恭畢敬的向張尋真行禮道：“多謝真人救了我娘，雄英沒齒難忘……”

    說著竟吧嗒吧嗒掉下淚來，這么大的孩子，已經懂些事情了，知道自己差點失去了母親。

    “你這么點兒小孩，還沒齒難忘?！崩狭念^，安慰自己的大侄子。

    “殿下不必如此?！睆垖ふ孚s忙側身讓開，不敢受皇長孫的大禮?！斑@都是貧道應該做的?！?/br>
    說著她抿嘴一笑道：“再說，那都是楚王殿下教我的，你還是謝你六叔吧?！?/br>
    “真的嗎六叔？”朱雄英便仰著頭，滿臉驚喜的看向老六。

    “可以這么說吧……”老六有些尷尬的摸了摸鼻子，體會到婦產科男大夫的尷尬了。

    “六叔真厲害，連接生都會！”朱雄英卻高興壞了，抱著老六的大腿唄唄兒直蹦。在他小小的心中，就沒有六叔不會干的事兒。

    “老六只是動了動嘴，真正救他娘命的還是真人?！碧右廊粚垖ふ娓屑げ槐M道：

    “本宮全家永遠感念真人的恩情，他日真人若有難處，本宮定鼎力相助?！?/br>
    “殿下言重了?！睆垖ふ孚s忙肅容還禮。她又不是不懂事的民女，太知道太子殿下這個承諾的分量了。

    待兩人客氣完了。老六將皇長孫扛在肩上，問太子道：“我五哥兩口子來了嗎？”

    “早來了?！碧有Φ溃骸罢谂隳愦笊┱f話呢?！?/br>
    “哦，大嫂恢復挺快啊?！崩狭l自內心的大喜道：“快走，去看看?！?/br>
    “真人這邊請，拙荊也說要親自向你道謝呢?！碧涌蜌獾恼垙垖ふ嫒雰?，然后跟老六并肩往后宮走去。

    太子一邊走，一邊緊緊攥著老六的手，低聲道：“你五哥跟我說，你大嫂這種情況，太醫們都絕望了，不然也不會出來問保大保小。幸虧你發明的那個……產鉗，才保住他們娘倆的性命?！?/br>
    “咱還用客氣了？”老六笑著反握了握大哥的手?！熬筒粵_著大哥，長嫂比母，我也責無旁貸啊?！?/br>
    “我也沒跟你客氣?！碧硬敛裂劢?，笑罵一聲道：“你小子這所學，也太駁雜點兒，連給女人接生都會?！?/br>
    “那是，也不看我師父是誰？”老六甩鍋的姿勢爐火純青，甚至都有點帥了。

    “當年父皇說，劉老先生甚至會給女人接生，我還當他開玩笑，沒想到居然是真的?！碧硬豢伤甲h的連連搖頭，這誠意伯簡直就是個取之不竭的寶藏啊。

    “不過你是怎么想到提前準備這個的？”太子道出他憋了好幾天的疑問道：“聽你五哥說，你讓人練習了好久的?！?/br>
    張尋真也探究的看向老六，這個問題她也早就想問了。

    “呃……”老六便不慌不忙的搬出，早就準備好的說辭道：“說來話長，當時四嫂生高熾不是也難產么？”

    “是，那次也兇險萬分，不過好歹有驚無險?！碧狱c頭道。

    “我就很擔心，這種情況會重演?；鼐┖缶蛦枎煾?，有沒有解決難產的辦法。師父就從他的百寶箱里，拿出了這個……產鉗?！崩狭燃俸笳娴溃?/br>
    “后來看到大嫂有難產的風險，為防萬一，我就請張仙子做好了準備，沒想到還真用上了?！?/br>
    太子忽然站定問道：“你提前看出，你大嫂可能難產了？”

    第七三零章 拜師

    “呃……”老六被問住了，他總不能跟大哥說，因為我能預知未來吧？

    “回太子爺，胎兒過大，是能夠提前看出來的?！焙迷趶垖ふ孢m時為老六解圍道：

    “胎兒過大的孕婦，妊娠期體重回增加明顯，妊娠晚期出現呼吸困難、腹部沉重及兩肋部脹痛等癥狀。當然也會晚產?！?/br>
    頓一下，張尋真接著道：“另外孕婦的腹部會明顯膨隆。小殿下體重達到九斤，殿下當初留意對比的話，會發現太子妃肚子，要比頭胎時明顯高一截?！?/br>
    “好像還真是?！碧幼屑毣貞?，發現張尋真說的這些點，都能跟常氏當初對得上。

    “如果是女醫的話，其實還有個最準確的判斷方法?！睆垖ふ嬗值吐暤溃?/br>
    “就是觸診。觸診能發現胎體過大，胎頭跨恥這些顯著特征，所以難產是可以提前判斷出來的?！?/br>
    “我就是這個意思?！崩狭瘡垖ふ娓屑さ男π?。

    張尋真也報以微笑，媚眼如絲。

    太子卻顧不上兩人的眉來眼去，只顧著神情嚴肅的尋思起來。好一會兒，他才緩緩道：

    “自從有了女醫之后，婦科和產科都不用太醫了?！?/br>
    說著嘆口氣道：“看來女醫的水平，還是令人擔憂啊?！?/br>
    “不至于，婦產科本來就是女醫的天下?！敝鞓E卻斷然道：“五哥說，春和宮的寧娘子，還是家學淵源的金陵婦科圣手，不至于連我都能看出來的事情，她卻看不出來?！?/br>
    為了能引起大哥的重視，他都不惜自黑了。

    “那她為什么不說呢？”太子神情愈加嚴峻道。

    “也許說了，只是沒傳到大哥耳朵里?！崩狭柭柤?，便言盡于此。

    響鼓不用重錘，相信以大哥的聰明，已經完全明白自己在說什么了……

    太子點點頭，也繞開話題，不再提這茬了。

    ……

    春和宮內寢。

    太子妃已經能坐起來，跟老五兩口子說話了。

    看到老六和張尋真進來，她竟還要支撐著起身迎接。

    “五嫂，快按住大嫂?！崩狭@呼一聲道：“這都能下地了？大嫂這身體，真是好的過分了?！?/br>
    “六叔，老五都跟我說了，要不是你們倆，我就去見閻王了?！背Ｊ蠝I汪汪的看著他和張尋真道：“大嫂高低得給你倆磕一個?！?/br>
    “你還待怎地？”老六笑道：“不要太子妃的體面了?！?/br>
    “比起小命來，體面算個啥？”常氏便破涕為笑道。從她身上，依稀能看出開平王當年是什么樣子。

    “行，我不謝你了?！彼f著又對張尋真道：“meimei，嫂子多謝你了?！?/br>
    張尋真趕忙俏面微紅的客套起來。雖然知道太子妃這聲meimei，是從馬皇后那邊論的，但她還是感到絲絲異樣。

    “大嫂，別光謝我們倆啊，還得謝我五哥！”老六又趕緊將話題轉移到老五身上道：

    “全套流程都是他敲定的，手術工具也是他改進的。而且當天也是他力排眾議，決定讓尋真接手的?！?/br>
    這話不假，這可是人命關天的事情，而且是關系到太子妃的命，沒有老五這個老朱家的醫學權威，大明醫療系統一把手做主，朱老板是不會同意老六胡來的。

    周王妃馮氏也滿臉崇拜的看著自己的老公。打那晚開始，她對老五的看法大大改觀，再不覺得自家王爺是個無用的小透明了?，F在覺得他不光有用，而且閃閃發光……

    老五卻謙虛道：“我不過是把老六的奇思妙想變成現實而已，他是個真正的醫學天才，說扁鵲在世都不為過?！?/br>
    “五哥，你就別給我戴高帽了?！崩狭嘈Φ溃骸拔疫B醫書都沒翻過幾頁，我還醫學天才?！?/br>
    “正因為你沒學過醫，所以才是天才?！崩衔鍏s認真道：“牛痘、消毒、還有產鉗……這些你無意中的發明，都會挽救千萬人的性命，造福一代代大明百姓的?！?/br>
    “六叔，你真牛！”朱雄英滿臉崇拜的豎起雙手大拇指，奶聲奶氣道。

    “雄英，你想不想跟六叔一樣，無所不知，無所不能??？”太子笑瞇瞇問皇長孫道。

    “當然想了?！毙塾⒓拥氖箘劈c頭?！鞍匙鰤舳枷??！?/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