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6節
第六二八章 漏洞百出的謊言 繩愆廳,朱楨夜審金文征。 面對老六的質問,金助教汗如漿下,瞠目結舌道:“你,你小小的一個學丞,怎么知道的這么多?” “所以說你們這些教書匠,安心教書不就得了?一點政治頭腦都沒有,干嘛要學人家搞政治?真是一群不自量力的書呆子?!敝鞓E哂笑一聲,幽幽道: “宋祭酒和王司業,都不會問本官這個問題?!?/br> “……”金助教臉漲的通紅,半晌方不忿道:“休要血口噴人,書生怎么了,兩千年來都是儒生治國。你又算老幾?也敢質疑讀書人?” “兩千年來國家沒進步,居然還越來越弱,被胡虜輪番入侵,甚至亡國近百年,差點就亡國滅種。這就是儒生治國的成績,也好意思顯擺!”朱楨不屑的哼一聲道: “反倒是歷朝歷代,國力鼎盛,戰無不勝的時候,恰好都不是儒生在治國?!?/br> “你,你一片胡言!”金助教氣的渾身發抖,想要辯駁他,卻頹然發現對方說得對…… “算了,你還不夠資格跟我討論這個話題?!敝鞓E實話實說卻傷人道:“咱們還是說說,你搗這些鬼到底圖個啥吧?” “下官寫彈章彈劾宋祭酒,不圖虛名,更不圖私利,純粹是出于義憤!出于公心!出于對學生遭遇的同情!”金助教言之鑿鑿道,似乎對自己這套說辭深信不疑。 “你放屁!你要是真同情他,你就該給他希望!而不是用謠言摧毀他的意志,親手把他推下懸崖!”朱楨憤怒的拍案道:“我真從未見過如此厚顏無恥之徒!” “本官沒有害他!”金助教急忙分辯道: “其實本官不敢把話說的太滿,也是為了自保。他們那幫生員都快魔怔了,非要我保證不會被開出學籍。我哪敢夸這種????只能把我聽來的消息,不管好的壞的都告訴他們…… “所以你就把這個當壞消息告訴他了?”朱楨冷冷問道。 “是,要是只說好消息,我怕他們到時候失望太大。所以……”金助教咽口唾沫道。 “那初二那天,周步吉來學校,是跟你約好的吧?”朱楨跳到下個問題。 “沒,沒有?!苯鹬虛u頭道:“那天我正好不太舒服,向祭酒了半天假,下午才上班的?!?/br> “你又在放屁了?!敝鞓E怒哼一聲道:“沒人帶著他都進不去正院,更別說祭酒、司業堂了!不是你答應會替他引見,他能跟堂弟說,自己要來見宋祭酒、王司業?!” “按說他想見到祭酒、司業,最好的機會是在當日師生齊聚的升堂儀式上。眾目睽睽之下,沖出人群,跪地鳴冤,效果最好?!敝鞓E接著沉聲道: “但那天升堂時,全程無人喧嘩,沒出一點狀況。這說明他心里有底,認為不必如此,就能體面的見到兩位校長。正是你給了他這份自信,對不對?!” “那都是他自說自話,我可沒答應他?!苯鹞恼魅韮纫露紳裢噶?,心中暗暗哀鳴,這人是魔鬼么?為何什么這么清楚? “肯定又是那套模棱兩可,讓他自以為是對不對?”朱楨冷聲道:“可你也同樣太自以為是了——生怕事后要擔責,居然請假了!這不正說明你心里有鬼么!” “這怎么能說明呢?”金文征瞠目結舌道。 “因為你要是心里沒鬼,就只會擔心他會不會在祭酒司業面前,有什么過激的言行?擔心萬一結果不好,他會不會干傻事、尋短見??!”朱楨冷笑道: “你應該早早就在校門口等著他,寸步不離陪著他,直到平安把他送出國子學。這才是問心無愧的表現——可你卻居然請假了!這不正說明,你早就知道他這次肯定沒有好結果? “不,你肯定知道是最壞的結果,能逼得他尋短見的那種!所以你才得躲開,對不對?!”朱楨冷冷看著金助教,那雙降妖除魔練出來的招子,看的他心慌意亂,感覺自己的肺腑肝腸都被看得透透了。 “我沒有,我不是……”但坦白的后果就是死無葬身之地,所以他只能負隅頑抗。 “那你為何要請那半天假?!”朱楨冷聲問道。 “難受的下不來床?!?/br> “什么病,哪里不舒服?”朱楨冷笑道:“本官可聽說,宋祭酒很不好說話,沒有正規大夫的診斷,是不會準假的?!?/br> 說著他揶揄笑道:“說吧,請的哪個大夫,本官明日就把他叫來問個明白!” “是,是……”金助教擦汗道:“是國子學的劉醫官?!?/br> “把那劉醫官叫來!”朱楨立馬丟了根火簽。 “是!”鄧鐸得令,馬上去傳人。國子學的官員,平素也都住在校舍內,要找什么人很方便。 須臾,那四十多歲的劉醫官,也衣衫不整的被帶來了,應該是從被窩里被拖出來的。 “學丞大人,啥事兒不能明早說?”醫官比學官還沒地位,就這樣都不敢發火,依然陪著小心道:“那事兒肯定很急吧?” “是本官性子急?!敝鞓E淡淡一笑,將問題拋給他道: “金助教說,本月初二他病了,請你看過開了假條。本官現在問你,他得了什么病,上午病的下不了床,還不耽誤下午活蹦亂跳的到處串聯?” “這……”劉醫官看看金文征。 金文征也巴望著他。 “回學丞?!眲⑨t官也只好硬著頭皮道:“國子學師生三千多夫,卻只有下官一個大夫,每天看的病人太多,哪能記得過來?” “這么說你忘記了?”朱楨輕聲問道。 “真忘記了?!眲⑨t官點頭道。 “那本官就幫你回憶回憶?!敝鞓E便溫和笑道:“對了。你可能還不知道,咱們是同行?!?/br> “大人也是大夫?”劉醫官驚喜問道。 “算不得大夫,最多算個赤腳郎中,知道些民間偏方罷了?!敝鞓E笑道:“比如說治你你健忘癥,我就有個簡單的辦法,我寫一行字,你跟著念,念完了就什么都記起來了?!?/br> “真的么,我不信?!眲⑨t官搖頭道。 “事不目見耳聞,焉能臆斷其有無乎?”朱楨笑道:“究竟中不中,試試不就知道了?!?/br> “試試就試試?!眲⑨t官便走到桌案前,朱楨提筆寫過一個,他就念一個。 “玩……我……鳥……” “好哇,居然敢在繩愆廳公然出口成臟!”朱楨聞言,馬上丟下筆,一拍驚堂木道: “來人,笞五十!” 第六二九章 橫豎都是錯 繩愆廳。 “玩我鳥?太猥瑣了吧!”眾人驚呼一片。 “這種要求,我還是頭一次聽說?”胡顯被震撼兩年半道:“這大庭廣眾的?!?/br> “口真重啊?!编囪I也感嘆道。 就連老王都小聲嘀咕道:“俺都是黑著燈弄……” “你,你!”劉醫官又羞又急,額頭青筋突突直跳道:“明明是你寫的‘玩我……鳥’,怎么憑空污人清白?” “本官可不是那種腌臜潑才?!敝鞓E舉起那張紙來,對羅貫中道:“你來念!” “王元鵝……”羅貫中有氣無力道。這老六現在不光像曹賊了,跟高太尉也有一拼了。 “什么?你胡說……”劉醫官瞪大眼,仔細打量著那三個字。但見其確實變成了‘王元鵝’。 “不是,你是故意的……”劉醫官欲哭無淚道:“哪有挨這么近‘王’和‘元’,拉這么開的‘鵝’?” “本官不善書法,你管得著么?”老六臭不要臉道:“這叫心中有佛你見佛,心中有便便你見便便?!?/br> “我沒有,我剛起床,我有眼屎……”劉醫官感覺快要窒息了,終于知道被冤枉是個什么滋味了。 “不是,人都是豎著寫字,你怎么橫著寫?”見劉醫官都要被玩尿了,金助教趕緊幫腔。 “我寫匾呢?!崩狭愕?。 “寫匾也是從右往左寫的?!苯鹬痰溃骸澳挠袕淖笸覍懙牡览??你這是赤裸裸的構陷!” “好吧,那我再從上往下寫一個,再給他一個機會?!敝鞓E便笑著。 “好!”劉醫官馬上又來了精神:“我這回肯定不會念錯的?!?/br> 朱楨便提筆重新寫了個字,看著他。 劉醫官念道:“日?!?/br> 老六再寫個。 劉醫官再念:“蛋?!?/br> 老六寫第三個了。 “大……”劉醫官念完,嘴角直抽,仿佛有中風跡象。 “這回更過分了?!焙@嘆氣道:“剛才只是猥瑣,現在直接改罵人了?!?/br> “是啊,‘日,蛋大’,真是太臟了!”鄧鐸等人也紛紛點頭。 “可他就是這么寫的???”劉醫官委屈極了。 “仔細看,此乃——‘是中天’啊,笨蛋!”朱楨把那張紙懟他臉上道:“還說自己沒罵臟話?把他拖下去!” “你,你你……”劉醫官人都麻了,‘你你你’的說不出話來。 王班頭便帶人將他拖到隔壁刑室去。 朱楨也對那目瞪口呆的金助教笑道:“我抽幾鞭子去,你就在此地,不要走動?!?/br> 說完便擼著袖子進去。 …… 刑室內,劉醫官已經被往紅凳上一按,褲子一脫,麻繩一捆,成了待宰的光豬。 王班頭從墻上取下皮鞭,沾了沾鹽水,獰笑著就要抽打。 “等等,第一下我來?!敝鞓E卻把鞭子要了過來。這么完好的屁股,第一下當然要他親自來了。 啪的一鞭子抽下去了,劉醫官嗷的一聲慘叫,挺白的屁股上就多了一道紅印子。 “別打了,我說……”他一下就頂不住了。 “現在求饒,晚了!”朱楨正在興頭上,哪管他告不告饒?啪啪啪,一鞭一條痕,打得過癮極了。 他甚至體會到了老賊的快樂…… …… 外間廳中。 聽著里頭傳來鞭撻聲、慘叫聲,金助教是心驚rou跳,坐立不安。生怕下一個就輪到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