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人的餐桌 第945節
李弘溫暖的笑著,隔著被子在娜哈隆起的臀部按一下道:“你還是太善良了,如果你進了皇宮,要是還抱著這樣的心思,會非常倒霉的?!?/br> 娜哈在被子里哼唧道:“不就是無禮這兩個字嗎?哥哥還教我趁他病要他命這樣的話,嫂嫂說痛打落水狗是一定要做的事情,免得被他跳出水面咬我一口。 放心吧,我不是一個心慈手軟的人,只是不愿意讓你難做,如果處處讓你難做了,讓你吃虧,我喜歡你的意義在哪里呢? 我希望你好好的當太子,安安穩穩的當皇帝,這樣,我才有驕橫跋扈的本錢。 去吧,去吧,安撫你沒死的部下去吧?!?/br> 李弘戀戀不舍地離開了合璧宮,只是看守合璧宮的衛兵并沒有因為他的離去而減少。 太陽重新照耀大地的時候,皇帝,皇后,太子一家三口正在安靜的吃著早餐。 李治今天的胃口很好,喝了一碗粥,又吃了兩樣點心,這才停下手里的筷子。 李治不吃了,皇后跟太子自然也就吃飽了。 “聽說許敬宗希望你把朕困在九成宮?” 李治的聲音聽不出有什么感情波動。 李弘道:“那就是一個將死之人的倒行逆施之舉,父皇不必放在心上?!?/br> 李治淡淡的道:“朕聽說你不同意不說,還給他舉了沙丘宮的例子?” 李弘道:“趙武靈王之所以被困斃沙丘宮,完全是他廢長立幼引發的禍端,如果只是廢長立幼立趙惠文王何也就罷了,偏偏他又覺得自己愧對長子章,導致趙國起了內亂。 這種糊涂的行徑豈能是父皇這般英主能做的,所以,也只有許敬宗這等快要死的人才會突發奇想的想著將父皇困在九成宮里?!?/br> 對于李弘的直言不諱,李治還是滿意的,事實上,他也覺得這不是自己的兒子能干出來的事情。 想到這里就對武媚道:“朕要去九成宮,皇后去不去?” 武媚抬眼看一眼皇帝道:“臣妾這里亂糟糟的,需要清理,可能要花費很長很長時間?!?/br> 李治點點頭道:“也對,你們都很忙?!?/br> 李弘突然道:“父皇如果想要休養,兒臣以為,與其去九成宮,還不如直接去長安,父皇離開長安已經十余年了,如今的長安跟以往的長安大有不同?!?/br> 李治笑瞇瞇的看著李弘道:“你真的希望朕去長安?” 李弘笑道:“父皇對長安寄予厚望多年了,如果不去看看的話,實在是有些可惜?!?/br> 武媚見他們父子你一言,我一語的談論不休,忍不住插話道:“陛下去長安正好重整一下長安十六衛,臣妾總覺得長安十六衛跟朝廷不是一條心?!?/br> 李治笑盈盈的道:“皇后多慮了?!?/br> 第一百三十六章 變化終究是有一些的 洛陽城死了那么多人,并沒有皇家一頓早餐來的重要。 不論是受了很大損失的皇后,還是被動受損失的太子,都沒有提及昨夜發生的事情,就像昨天的血夜跟他們一點關系都沒有。 吃過早飯之后,李治就喊來瑞春。 “太子希望朕去長安休養一段時間,你怎么看?” 瑞春低聲道:“長安是一個好地方?!?/br> 李治嗤的笑了一聲道:“鳳凰落寶地,龍只能去高山大澤!” 瑞春左右看看,然后繼續低聲道:“皇后也不會去長安?!?/br> 李治笑道:“看來,長安已經屬于太子了?!?/br> 瑞春想了一下道:“陛下,臣以為長安屬于大唐!” 李治掃了瑞春一眼道:“何意?” 瑞春道:“陛下能去長安,陛下去了長安之后,長安就是陛下的,皇后也能去長安,皇后去了長安之后,長安就以皇后為尊,太子亦然?!?/br> 李治驚訝的道:“你怎么得出這個結論的?” 瑞春道:“長安太守規矩了,他們認可大唐朝廷正朔,就算陛下此時此刻將一個乞丐任命為長安城守,長安城里的官吏們也會認同這位新城守,該有的尊重不會少,該有的權力不會縮減,就是在官吏們執行這位乞丐城守的命令的時候,哪怕是最荒誕的命令,那里的官吏們也一定會把這道荒誕命令執行成利國利民的好事?!?/br> “無論什么命令?” “是的,陛下,十年了,長安頒布的政令都是與民休息的好政令?!?/br> 李治看一眼瑞春道:“攛掇朕給長安百官難堪?回去了領二十大板?!?/br> 瑞春笑著應了。 李治搖搖頭道:“長安朕不會去的?!?/br> 瑞春連忙道:“陛下的擔心也是有道理的?!?/br> 李治笑道:“你們認為的朕的擔心,跟朕真正的擔心不是一回事。朕告訴你啊,朕如果去了長安,一定能過的比洛陽舒心一百倍。 放眼望去滿眼皆是繁華,耳中聽到的也都是國泰民安,五谷豐登之音,即便是邊疆有釁,國內發生叛亂,大唐軍隊也能迅速平定。 加上云初這個二百五是一個會說話,會辦事的,他一定會把朕伺候的舒舒服服的。 不要以為他這樣做是諂媚,告訴你,只要朕在長安,他就會無所顧忌的行自己期望擬定的政令,會肆無忌憚的將他理想中的長安,與目前的長安進行融合。 普天之下,唯有朕在長安,他才敢大刀闊斧的推進長安的建設。 你們只知道朕去了長安可以過的很舒服,很貼心,卻不知皇帝一旦陷入了溫柔鄉,就是他的死期到了。 每一個想要有所作為的帝王,哪一個不是從荊棘林里赤著腳走出來的? 如今是大唐最好的時候,朕還想多享受兩年,長安這個溫柔鄉,朕還不能進去。 準備一下,三日后,朕移駕九成宮!” 普通人步行從洛陽到長安需要九天時間,然而,這只是一個大致的估計,實際所需時間可能因季節、天氣、路況以及交通工具的不同而有所變化,各有不同。 云初家的車隊用的是行軍方式,所以,才短短的三天時間,云氏一族的車隊已經過了潼關。 過了潼關,就算進入了關中平原,沿著渭水南下,最終會抵達長安。 以前的時候,潼關因為地勢險要,易守難攻,成為了關中最重要的一道屏藩,現在不一樣了,自從皇帝遷都洛陽之后,潼關這道雄關就因為政治因素逐漸沒落了,加上黃河對潼關不斷地切割,導致潼關的兩面城墻倒塌,至今沒有得到應有的修繕。 或者說,朝廷已經不準備修繕潼關了,等潼關的幾道城墻徹底的倒塌,黃河河面逐漸下切,潼關沒落的態勢不可逆轉。 看到逐漸凋零的潼關很是傷心,畢竟,張養浩的那首千古詞《山坡羊·潼關懷古》他還沒有作出來呢。 站在潼關殘破的城頭,瞅著峰巒如聚,波濤如怒的山峰大河,云初沉吟很久,終究還是放棄了吟誦‘興,百姓苦,亡,百姓苦’這樣的千古名句。 無它,只因為他沒有張養浩那樣的立場。 從五月開始,已經整整半年沒有下過雨水了,這對關中的影響非常大,到處都顯露出旱災的痕跡,道路上甚至出現了半尺厚的水一般細膩的塵土。 腳下的黃河水在進入九月之后就變得洶涌澎湃起來,可是,黃河水看著很多,對關中的幫助卻及其的有限,因為,這條河處在深深的峽谷中,黃河里的水無法成為澆灌平原的水源地。 即便是在平原上,黃河也會自然下切,把自己藏在深深的溝壑中。 雖然是大旱的年份,一路上看到的百姓們卻沒有表現出災年應該有的惶急,就是因為水少,不怎么洗臉,所有人看起來灰蒙蒙的,但是,從一群臟孩子手里拿著的糜子饃饃來看,他們家里的存糧應該還有不少。 要是存糧不足的話,哪里會有小孩子拿著糜子饃饃胡亂跑的現象,早就因為喝稀粥喝成頭大肚子大,四肢瘦弱的大頭娃娃了,哪來的精力因為云氏車隊經過揚起的灰塵弄了他們一頭一臉,就不斷地朝云氏車隊吐口水? “五個月里,關中不是沒有下過雨,下了兩場雨,不過都很小,僅僅濕潤了一下地皮,對于緩解旱災啥用都沒有?!?/br> 聽了殷二虎的話,云初就主動問蹲在墻根上曬太陽的老翁。 “老人家,家里的糧食夠支應到明年夏收嗎?” 眼角糊滿眼角屎的老翁疑惑的瞅瞅一身錦衣的云初,立刻臉色大變,從身邊孫子手上奪過糜子饃饃揣懷里,哆哆嗦嗦的對云初道:“官爺,家里哪里還有多余的糧食喲,就小孫子嘴上的這點糧食,還是老婆子從嘴里給娃省下的。 你看看這娃,餓的都皮包骨頭了,這都八歲的娃了呀?!?/br> 云初瞅瞅眼前這個打死都只有四歲的小娃娃,精壯的跟牛犢子一樣不說,膽子還大,沒事干就想去摸殷二虎腰畔的橫刀。 就知道給這些人糧食可以,想從他們手里再往外摳糧食,純屬做夢。 問不出啥來,也沒得到一個好臉色,云初自然就沒有了訪貧問苦的心思。 云初才走,那個老漢就把藏在懷里的糜子饃饃重新塞給小孫子,還在孫子屁股上拍一巴掌道:“狗日的就知道顯擺,要是被官家知道我們能吃飽,今年一定會多收稅的……以后藏起來吃?!?/br> 老漢與其實是對自家孫子說話,不如說是說給云初這個官員聽的,因為人家的嗓門很大,不遮掩。 云初大怒,從小孩子手上奪走半個糜子饃饃啃一口,怒沖沖地對老翁道:“知道老子是官家還不知道藏著點?!?/br> 老翁怒目以對,云初覺得心情舒暢。 糜子饃饃很是實在,全糜子碾碎后制作的,里面沒有添加什么別的東西,就是半個純糧食的饃饃,這東西吃了以后非常頂飽。 家里能制作這么瓷實的饃饃,這戶人家里的存糧要是不能吃兩年,云初可以把腦袋賠給他。 云初一邊啃糜子饃饃,一邊走遠,對于身后雷霆般洪亮的怒罵聲聽而不見。 潼關這邊算是關中的窮蹙之地,想要看百姓的好日子還要看渭河流域。 從潼關轉道渭水以后,云初就忍不住嘆息一聲,昔日波濤洶涌的渭河水,如今只有昔日的四成,河水里還散發著難聞的味道。 這是沒辦法的事情,渭水水量充沛的時候,長安城排進渭水的污水來不及散發味道,就被送進了黃河,現在水量不足,渭水就變成了一條臭水溝。 云初甚至敢確定,如今渭水里流淌的水里面,至少十分之一是來自長安的生活污水。 可謂是干凈了長安人,臭了三百里渭河人。 都說大自然的河流有自凈功能,云初從渭河上就沒有看到這一點。 聞了兩天發臭的渭河水,云初全家終于回到了長安。 跟所有回到長安的官員一樣,沒人迎接,也沒有人專門關注,也就從明德門進城的時候,幾個擺設一般的城門官認出了云氏的馬夫。 快到長安的時候,云氏所有人等就主動卸去了甲胄,穿著甲胄進長安城是一件非常麻煩的事情,不論你是誰,不良人們都會登記鎧甲的數量,核查鎧甲是否合規,兵刃長度有沒有超標,弩弓的出處,弓力是否超過四石,箭矢是否是軍用制式…… 所以,當云氏收起所有爪牙之后,車隊就跟普通的貴人家的車隊相差無幾,這在長安實在是太普通了,畢竟,這里居住著長安所有碩果僅存的勛貴人家。 回到晉昌坊的家里之后,云氏就閉門謝客三日。 不是云初不想盡快的掌握長安目前的狀況,而是老神仙那里有重要的事情要安排,樓觀臺佛道兩門的辯經大會就要開了,老神仙希望云氏能全身心投入到這件事,不要為玄奘禿驢所惑。 對于樓觀臺辯經大會,云初是不怎么在意的,這是云瑾,溫歡兩人的事情,至于他自己,還是去了大慈恩寺去拜見玄奘。 這與玄奘是不是他父親沒啥關系,主要是窺基大師認為云氏當初借的那些錢早就過了三年之期,無論如何都到了該還款的日子了。 云初才洗去旅途上的塵煙,就換上一件灰色的僧袍,肋下夾著一封自家精心制作的切片千層云糕就從后門離開,進入了大慈恩寺。 “你今年不在,蓮花池的天竺睡蓮開了一百零八朵,十八色?!?/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