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人的餐桌 第896節
基本上,云初破文殊院的事情,就可以歸類到這一類里面。 軍隊有沒有罪不在于他干了多少壞事,而在于他有沒有完成皇帝下達的軍務,完成了,只要不是干了天怒人怨的事情,皇帝都會裝作看不見。 如果打了敗仗,那就徹底的完蛋了,到時候狗拉的都是你拉的。 朝廷百騎司也不是瞎子,云初領兵出征,目前以rou眼可見的勝利在望,盛邏皮雖然強悍,在所有唐人看來,他還是禁不起大唐名將云初的雷霆一擊! 鑒于勝利者不受指責的原則,那些該死的文官們在聽聞云初屠滅了整個爨氏之后,就果斷地將原本需要分潤給云初的錢給吞沒了。 他們付出的唯一代價,就是放棄追究云初大軍犯下的那些亂七八糟的罪責。 軍隊犯錯,這是大唐軍隊的慣例,尤其是百戰歸來的軍隊如果沒有一些被砍頭的罪責在身的話,這會讓皇帝在封賞的時候很難辦。 云初不在乎,反正他身上的罪責從來都沒有斷過,從入仕至今,也就勉強拿了皇家兩三年的俸祿,再多一些罪責,無非就是再被罰幾年俸祿不算大事。 底下的人就不一樣了,拿命賺來的軍功,要是因為一些破事情被取消或者降級,對他們來說是非常難過的一件事。 能不能保住部下的功勞,能不能帶著部下發財,這是三軍用命的關鍵。 至于打仗,反倒簡單,如今的大唐關中重地的折沖都尉基本上都是從尸山血海里殺出來的人,自然知曉該如何作戰,尤其是面對不需要大軍聯合作戰就能拿下的西南蠻酋。 何侍郎終究是留在了軍中,據他說,從洛陽來一遭西南不容易,他還背負了觀軍使的重任,自然不可能這個時候就離開。 只不過,在第一天夜宿軍營就被生生的嚇得昏死過去,屎尿齊流的成了軍中的大笑話。 不過,笑話他的人不多,就算是軍中莽漢,在睡醒的時候,突然發現耳邊有一條半米長的蜈蚣正沖著他的臉躍躍欲試的,估計也是要屎尿齊流一下的。 毒龍是安定公主的,而安定公主又一向喜歡捉弄人,何侍郎幽幽醒來之后,雖然沒有被那條毒龍嚇唬成瘋子,卻無論如何都不愿意留在云初的中軍。 一處偏僻的向陽坡上,除過有不少來自爨氏的牛羊之外,就盤膝坐著七百零四個大唐紈绔。 云初也盤膝坐在向陽坡上,笑瞇瞇的看著眼前的少年群,同樣的,少年們也昂首挺胸地看著自己的大帥。 “吃得草根,百事可做!本帥就問你們草根好吃嗎?” “好吃!” 聽著眾人不算整齊的回答,云初又笑道:“拿了不世之功,得意嗎?” “不敢得意……” 云初笑瞇瞇的道:“為何不敢得意?難道說你們立下的戰功是假的?” “不假!” “呵呵呵,這一次回答的倒是很整齊,看樣子是真的立下戰功了,其實呢,戰功什么的無所謂,至少在本帥眼中看來沒什么大不了的,唯獨讓本帥得意的地方在于,本帥又給大唐挑選出來了七百條真正的英雄好漢! 你們吃了很多的苦楚,很多你們想都想不到的苦楚,本帥不愿意說你們征服了蠻人,本帥只想說,你們征服了西南林莽。 現在告訴本帥,你們還畏懼西南林莽嗎?” 眾少年左右看看,然后眼神堅定的道:“不畏懼!” 云初笑了,笑得很是得意,指著蒼茫的林海道:“你們愿意守護這片由你們打下來的疆域嗎?” 一眾少年人聽云初這樣說,一些人說愿意,一些人猶豫一下也說愿意,也有不少的人選擇了沉默。 云初搖搖頭道:“西南從此正式歸屬大唐版圖,朝廷要在這里設立十七個軍州,也就是說,這里有將會有十七個刺史,十七個別駕,十七個判官,十七個折沖都尉,三十四個果毅校尉,各種有名有姓的正式官職不下八百個。 你們難道就不想獲得嗎?” 狄光嗣率先站起來對云初道:“敢問大帥,下官若是想要留在西南,從何等職位做起?” 云初看一眼自己的胖徒弟笑道:“那要看你爭氣不爭氣了,你若是能在今年秋闈高中進士,加上你的軍功,如果嘴壯一些,愿意娶裴行檢家的閨女,本帥準備給你謀一個五品寧州別駕當一下?!?/br> 狄光嗣看一眼在場的同伴,憂慮的道:“大帥,這些話也是能在大庭廣眾之下說的話?” 云初揮揮袍袖道:“都在本帥帳下聽用,也都是愿意聽軍令的好孩子,對本帥來說,他們與你并無二致…… 兒郎們聽本帥說,你們自己也衡量一下,看看我說的對不對。 據我所知呢,長安沒有任何空閑的職位可以安置你們,同樣的,洛陽也沒有,關中或許還有,河洛也有一些,不過,在你們真正進入陛下,太子,皇后法眼之前,這些職位跟你們一點關系都沒有。 天下十道的好地方早就被以前的功勛們給占據了,你們想要就需要等,或許你們沒有想過,軍功這個東西是有時效的,現在拿出來管事,過了這一陣拿出來之后可能就不怎么管用了…… 西南好啊,好山好水的,既然大唐要納入版圖,從人口多如牛毛的蜀中向這里遷徙人口乃是必然之事。 在長安吶,苦干十年你都未必能升遷到與你們功績相符合的位置,但是,在西南,這里是一片白地,官職能坐多大,就看你的本事有多大了……” 整整一個上午,云初就跟七百個少年人討論去哪里當官最合算的事情,經過云初一通分析之后,七成以上的少年人都愿意留在西南就地當官。 其余的說啥都要回長安,或者洛陽去,有些人甚至明說,自己寧愿在長安,洛陽兩地當候補官員,也不肯留在西南做官。 云瑾,溫歡兩個就是最明顯的例子。 云初這一次原本有很多很多話要跟幾個弟子說,可是,眼看著李思從草坡上哭喊著跑下來,云初就知道這時候不論說啥,云瑾也聽不進去。 眼看著李思越過他,飛撲進云瑾懷里,云初只好拉著溫歡,狄光嗣,李承修去別的地方。 “你因為一個叫做紫琪阿果的蠻人女子留在西南不回去了?” 云初轉頭看向溫歡道:“你這個狗東西一向大嘴巴,這一次怎么就滴水不漏?” 狄光嗣道:“我們在西南造孽,那就該留在西南贖罪,這沒什么好說的?!?/br> 溫歡道:“您的弟子不需要依靠娶誰家的閨女光大門楣,應該是那個有幸嫁給您的弟子,她將雞犬升天?!?/br> 李承修道:“男子漢大丈夫若是回到臥房見到妻子還意興缺缺的,弟子以為這樣的妻子要她作甚?” 云初點點頭道:“明白了,意思是只要好看的,不要有用的?” 狄光嗣道:“裴行檢覬覦我們兄弟幾個又不是一天兩天了,定不能讓他得逞?!?/br> 云初吧嗒吧嗒嘴巴道:“人家現在可是吏部尚書,是左相,位高權重的,說真的,如果你們對男女之事沒啥期待的話,娶一個裴家女子進門是很劃算的事情?!?/br> 溫歡翻了一個白眼道:“師父當年為何娶了師娘這個破落戶人家的女子,以師父的謀略,只需要等上幾年,就算是娶公主也是手到擒來之事?!?/br> 云初踢了溫歡一腳,將他踢得順著草坡滾下去了,云初看的很清楚,就在上一刻,李思抱著云瑾滾草窩里面去了,為了防止他們意亂情迷,只好將溫歡送下去…… “告訴你一件事,孩子的智慧高不高,很大程度上跟母親的智慧高不高有很大的關聯,既然你要娶一個傻了吧唧的蠻女,那就提前做好生出傻兒子的準備?!?/br> 第七十八章 云氏教育 云初從來都沒有跟自己的孩子,弟子們講過‘自力更生,艱苦奮斗’的蠢話。 ‘嚼得草根,百事可做’這樣的話一般都是拿來鼓勵那些出身不好的下屬的。 相反,云初認為在上進的路途上,一個聰明孩子一定要把自身的優勢發揮到極致才能有所收益,只要孩子們覺得能接受,就連聯姻這樣的事情,他也覺得沒有什么。 立足現有條件,在不無故傷害他人的情況下,努力攀登是必須的,畢竟,金字塔越是往上,可以站人的地方就越小,這是客觀存在的問題。 孩子身上最重要的基礎點是——擁有獨立的人格,如果人云亦云的活著,那就不是為自己活,而是為別人活了,這樣的孩子等到老了,一定會后悔的。 云初以為自己能走到這一步有著極強的運氣成分,成功了是偶然,不成功一輩子守在西域當書吏才是必然。 什么‘是金子總會發光’,‘錐子只要鋒利自己會露頭’這樣的蠢話,云初也從來沒有跟孩子們說過。 “人生如逆水行舟,不進則退’這樣的話,云初倒是經常在孩子耳邊嘮叨。 自己努力一輩子不就是為了給孩子們當踏腳石的嗎,如果孩子明明有捷徑可以走,可以盡快走到高處,干嘛要讓他傻了吧唧的去爬山呢? 如果這樣做了,自己努力奮斗一輩子的意義在哪里? 一代人比一代人更好,一代人比一代人更強,這本身就是人類的基本追求。 孩子們都平安回來了,云初就親自下廚弄了一桌子好吃的,可惜,現在時間還早,否則,碳烤松茸云初一定會給孩子們安排上的。 吃晚飯的時候,云瑾跟李思不在。 云初兇狠的看著溫歡,溫歡卻頂著一頭的青草自顧自的猛吃,完全沒有理睬師父那可以殺人的目光,他實在是想不通師父踹他下草坡的目的何在,就為了讓他正好看到云瑾跟李思親嘴? 更何況,他還被云瑾跟李思合起來打了一頓不說,李思還喚來毒龍嚇唬他。 狄光嗣往嘴里丟一顆rou丸,嘶嘶哈哈的吞下去之后對云初道:“師父,我跟紫琪阿果i的事情要您去跟我阿耶說?!?/br> 云初皺眉道:“那個小蠻女真的很好嗎?” 狄光嗣不假思索地道:“只要跟她在一起,我的腳后跟都是快活的?!?/br> 聽狄光嗣這么說,云初就不再勸了,他明白,這可能就是愛情,其實,叫做見色起意也不差啥,現在就看狄光嗣跟紫琪阿果能在一起多久,如果時間短,那就是見色起意無疑,如果能長久的愛戀下去,這就應該是愛情了。 所以。沒啥擔心的,男孩子多經歷幾次愛情不算壞事。 孩子們平安的回來了,云初一顆心也就放下來了,開始琢磨著如何盡快弄死盛邏皮,好把西南這邊的官府建設徹底鋪開。 說起來,云初是看不起盛邏皮這些土王的,這些人的腦子里根本就沒有家國的概念,只想著在西南稱王稱霸,過自己想過的舒服日子。 問題是西南太窮了,就算他將西南這邊的烏蠻,白蠻,爨人的皮剝掉,又能舒坦到哪里去呢? 云初之所以對西南這邊的土王,洞主,族長,頭人一點好感都沒有的原因就在于,他們在西南統治了一千多年,直到教員解放了整個大西南的時候,那里的百姓的生活跟一千三百多年前差別不大。 這一切雖然有窮山惡水的原因,但是歸根結底還是源于掠奪性的壓榨。 就因為這些殘酷的壓榨,導致人們整日為解決肚子問題奔波,根本就沒有勞動剩余來真正的改變,推進自己的生活。 深夜時分,云初沒有睡,捧著一本書在看。 云瑾跟李思扭扭捏捏的終于出現了。 云瑾給父親空了的茶杯加滿茶水,有些難以啟齒的道:“孩兒是不是太沒出息了?” 云初抬頭看看云瑾,再看看躲在云瑾身后的李思不滿的道:“確實挺沒出息的?!?/br> 李思在云瑾身后嘀咕道:“是我拉著美玉兒不讓他過來的?!?/br> 云初嘆息一聲對云瑾道:“你在西南受創不輕,恣意妄為一些也是允許的,但是,卻不能越界,更不可違禮?!?/br> 李思從云瑾背后跳出來拉扯一下自己的衣衫道:“沒有,沒有,我們就在一起說說話?!?/br> 云初指著大帳口對李思道:“滾出去?!?/br> 李思見師父好像真的生氣了,就耷拉著腦袋出去了,不過,她依舊守在大帳口,探頭探腦地往里面看。 云初拿起早就準備好的藤條道:“你要堅強起來!” 云瑾瞅著父親手里的藤條道:“孩兒做錯了很多事情,該的?!?/br> 云初道:“事情是為父讓你去做的,錯不在你,為父今日罰你,是你執行過程中出的不該出現的錯,其過有四,你知道嗎?” 云瑾低頭道:“沒有從一開始就擺正心態,太兒戲了?!?/br> 話音剛落,云初手里的藤條就在李思的驚呼聲中落在了云瑾的臀上,聲音發沉,云初下手很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