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人的餐桌 第802節
“東市那邊現在全是討厭鬼?!?/br> 溫柔道:“怎么就是討厭鬼了,武氏兄弟多好的人啊,我聽說人家這一次可是在很認真的主持南城改造工程呢,就差住在工地上了?!?/br> 云初嘆口氣道:“我們在謀算皇后,皇后自己的權勢增長速度比我們要剝除的速度快,剛剛在大唐萬國頌德天樞柱子的工地上,我才發現,皇后正在有計劃的使用異族人?!?/br> 溫柔瞅著云初道:“秦朝李斯大名鼎鼎的《諫逐客書》可就出現在長安,你如今身在長安,說皇后使用異族官員不好,沒立場啊?!?/br> 云初搖頭道:“《諫逐客書》出現在咸陽,不是長安,這一點你要分清楚?!?/br> 第一百二十二章 再好的異族人我也不要 收納外族人為己用,到底有沒有問題? 正確答案是——沒有問題,這甚至是有中華一族以來最成功的做法。 在大唐時代,就已經沒有什么東夷、西狄、南蠻、北戎的說法了,對于異族人,大唐目前最流行的說法就是——胡奴。 按照大唐律例,外國人入大唐者,必須有玉門關,營州,廣州簽發的身份牌、引路牌,有祖宗族譜。 有當地都護府的官員舉薦。 入大唐已經非常難了,來了大唐以后也是被嚴格管理的,而且離開的話不能帶走大唐女性,只能帶走個人財物,與交易的貨物。 太宗皇帝曰:胡人人面獸心,微不得意,必反噬為害。 魏征曰:非我族類,其心必異,強必寇盜,弱而卑伏,不顧恩義,其天性也。 這是大唐初年朝廷之上對于胡人的普遍看法。 現在不一樣了,已經有很多年,胡人都沒有禍亂中原了,人們似乎漸漸忘記了胡人對中原的傷害。 秉持著一顆善良的心,突厥人,契丹人,羌人,奚人,摩訶一族,昭武九姓,遼東三郡,乃至倭國人似乎都可以在大唐擔任官職了。 這種人在洛陽有很多,長安軍中有一些,城里有一些突厥勛貴,萬年縣,長安縣任職沒有,一個都沒有,主要是云初認為長安乃是皇城之地,用異族人有失觀瞻。 云初當然知道使用異族人當官,有助于盡快完成大唐的民族大融合,有助于穩固邊境,可是,在大唐世代,化外野民一般都聽族長,或者部落頭人的,他們沒有啥國家概念,只要族長,頭人想要造反,他們就必然會造反。 營州的奚人,契丹人朝廷給他們配備了牲畜,分派了土地,還派司農寺的農學博士教授他們種地,健康的飼養牲畜。 結果,在奚人,契丹人造反的時候,他們第一個殺的就是那群太子派去的對他們只有好處,沒壞處農學博士,聽說那些人死狀極為慘烈。 云初一直都認為,那些都護府麾下的異族人,最需要改良的是那群族長,頭人,在國內,最需要改良的是豪門、勛爵、顯貴、以及地主,可惜,皇帝做事情沒有做徹底,就目前的狀況來看,還不足兩成。 云初也知道,想要依靠李治這個世界上最大的豪門,主動地去徹底的消滅特權階層,這是不可能的,人家之所以冒險去針對豪門,勛爵,顯貴,地主的目的在于打擊這些人的勢力不讓他們中間出現一個能威脅到皇權的門閥。 只有更多人開始對這些特權基層不滿的時候,才有可能發生一點改變。 從溫柔那里出來之后,云初又去了一趟曲江的交易大廳,在大廳里坐了半個時辰,在這半個時辰中,只有六單交易。 就這六單交易,還是那些商賈們發現了怒氣沖沖的云初,恐懼之下匆匆成交的。 云初看過交易單據,數額都不大。 曾福邀請云初去了樓上辦公室,關上房門之后道:“已經很好了,當初流水牌子爆雷,長安受損最重,所以恢復起來也最慢,現如今,晉陽的交易量最高,成都次之,揚州再次之,洛陽流水牌子與長安流水牌子表現最差?!?/br> 云初冷哼一聲道:“晉陽,揚州,成都三地的商賈,他們的商道一般都在偏僻之地,在那些地方攜帶大量的銀錢進行交易,本就是取死之道,就算流水牌子還有危險,比起被強盜們搶劫的危險來說,流水牌子爆雷的那點危險就不算啥了?!?/br> 曾福笑道:“君侯要求太高了,長安,洛陽兩地的流水牌子已經有了成交量,就已經很好了,咱們總不能派人去搶劫那些不愿意通過流水牌子交易的商賈吧?” 云初想了一下道:“那就把懸賞工會那邊停業整頓一段時間吧,在這段時間內,所有刀客,劍客,護衛,打手,都要重新登記,我們要進一步加強對這些人的管理,免得這些混蛋在長安是良民,離開長安就變成土匪,強盜的,這樣不好?!?/br> 曾福偷偷的看一眼云初的臉色,就小心的道:“剛剛興起的鏢局,快腳……” “都在整頓之列,鏢局要追查直系三代,三代中但凡有罪,囚,流者不得經營鏢局,不得經營急腳?!?/br> 曾福吞咽一口口水道:“如此一來,那些商隊就招攬不到護衛了?!?/br> 云初面無表情地道:“他們在流水牌子上交易,就沒有這些困擾了?!?/br> 曾福更加小心的道:“這樣會不會引起商賈們的反對?” 云初瞅著曾福道:“什么時候,商人也可以左右官府的決策了?” 曾福連忙點頭,覺得縣尊說的很對,商賈們既然不給君侯面子,君侯自然也不必給他們顏面,他們不能只享受官府給他們安置的好處,不能不考慮到官府的難處。 現在,唯一的難處就在于,想在經營鏢局,急腳,護衛這三個行當里找出一個三代都是良民的人,比在平康坊找良家女子還要艱難一些。 不過,這樣也好,那些商賈們如果想要平安做生意,就只有流水牌子這么一個渠道了,畢竟,那些沒辦法繼續經營鏢局,急腳,護衛的強人們,沒了正經飯吃,就只好再次上山當賊了。 云初回到萬年縣,想要把剛才想好的決策安置下去,卻久久不見張甲的人,派人去尋找也沒有找到人,只說上午時分還在豐福坊見過張甲。 沒有人覺得張甲會在長安失蹤或者出事,只能說這個家伙很可能在檢查工作之余,又跑去平康坊找樂子去了。 “等他回來之后,如果沒有一個能說的過去的理由,就打二十板子再讓他來見我?!?/br> 云初給小吏吩咐一句,就開始處理這幾天積攢的公文。 誰都看的出來,縣尊這是帶著氣呢,以前張甲也犯過這樣的錯,縣尊也在只是喝罵一頓就過去了,今天則是要打板子。 武氏兄弟來到萬年縣衙門之后,很快就學會了喝罐罐茶,沒事的時候手里也喜歡抱著一個小陶壺偶爾吸溜上那么一口,至于腰間懸掛白銅酒壺的事情更是有樣學樣。 云初回來了,而且是在發怒中,兩兄弟自然不敢輕易離開自己的官廨,將窗戶打開一道縫隙偷偷的朝云初那邊看。 “你說,他是不是在生我們的氣?”武承嗣小聲道。 “不會的,我們又沒有惹他,再說了,從他手里拿走南城改造工程的是皇后,又不是我們兄弟,你沒見這一次云初雖然很生氣,卻沒有朝我們兄弟發作的意思?!?/br> “嗯,你說的很對,上一次他打我們還說是為皇后復仇,這一次是皇后得罪他,他就沒理由對我們兄弟下手了?!?/br> 武承嗣連連點頭,不過,他還是決定今天不去工地上了,免得剛出門,就被云初發現,把氣撒在他們兄弟頭上。 快下差的時候,張甲還沒有回來,云初就開始有些擔憂了,上差點卯,下差點卯,這是萬年縣衙門的規矩,張甲十幾年來中間有摸魚的,兩頭他還是不敢不來的。 就在云初準備下令全城尋找張甲的時候,張甲卻被人給拖死狗一樣的給拖回來了。 拖他回來的是一個身長八尺,眼如紫石稜,須如蝟毛磔的突騎施人。 張甲被人家毆打的很慘,但是一張嘴依舊不饒人,對拖著他的西域大漢道:“直娘賊,老子打不過你,有本事就打死老子?!?/br> 突騎施人說的一口沒有半分口音的長安話,在被一眾衙役們包圍的情況下還笑嘻嘻的道:“看清楚,這就是你們萬年縣的縣尉,還他娘的是縣丞,一個廢物就占據了兩個高位。 今天,老子就是來取萬年縣縣尉這個位置的,看清楚,這是吏部的公文!” 隨著突騎施壯漢將一份公文丟給為首的主簿沈如后,提起瘦弱的張甲的脖領子舉到半空,一邊搖晃,一邊大聲道:“云初呢?聽說你是大唐不世出的猛將,老子今天就是來見識,見識的。憑什么就因為老子不是唐人,你就把老子的官憑打回去? 老子不服!” 沈如打開文書瞅了一眼道:“哥舒?” 壯漢丟垃圾一般的丟開張甲道:“老子就是哥舒部的族長哥舒,鎮壓康,史,石,何,安國有功,帳中積攢叛匪人頭兩百三十顆,擊功游擊將軍,奉皇命還長安,前來就任萬年縣縣尉!” 沈如瞅一眼大門緊閉的縣尊官署,沉聲道:“萬年縣官員任命,要經過縣尊最后檢驗才能正式上任,閣下的官憑被縣尊打回,必定有打回的原因,爾不過一區區游擊將軍,安敢在郡公門下咆哮放肆?” 哥舒再一次一把提起張甲一邊搖晃一邊咆哮道:“這般廢物都能擔任縣尉,本將軍為何就擔任不得? 云初,你出來,聽說你也是混西域的,給老子一個解釋?!?/br> 云初官署的大門依舊沒有打開。 而武家兄弟這邊已經激動的眼淚都要飆射出來了,等待了這么久,忍讓了這么久,終于有一個英雄好漢,準備為他們兄弟出頭了。 第一百二十三章 野性難馴 被丟在地上的張甲劇烈的嘔吐一陣,就對圍住哥舒的一眾衙役吼道:“打!” 早就準備好打人的衙役們就一窩蜂的沖過來,搬腿,摟腰,按肩,還有一個衙役掄起棍子就朝哥舒的腦袋砸了下來。 哥舒雙臂一振,兩個剛剛捉住他手臂的衙役就被甩了出去,保住他腿部的衙役同樣被他一個轉身,摔倒在地,眼看著棒子就要砸在頭頂,哥舒竟然不閃不避,杵著腦袋就迎了上去,只聽喀嚓一聲響,棍子竟然斷為兩截。 早就有所準備的衙役們并不慌亂,一張漁網兜頭落下,眼看著將哥舒困在漁網里,抓著漁網的幾個人才要將剩余的漁網纏在哥舒身上,卻見哥舒雙手成抓,就聽嘎嘣一聲響,摻雜著絲線的漁網居然被哥舒生生撕開,嘎嘣聲不絕于耳,瞬間功夫,漁網就被他扯出來了一個大洞。 即便是手抓漁網的衙役被他扯到腳下,眼看著一只大腳沖著他的脖子落下,衙役大叫一聲,大腳卻沒有踩斷他脖子,而是勾在他的脖子上,讓他人立而起,擋住了五六根木棒的攻擊。 哥舒卻趁機后退,單手劈斷了兩根砸過來的木棒,一拳一腳就解決了背后的兩個衙役,而后雙手護住腦袋,蠻牛一般沖向前方的衙役,將衙役們還沒有組成的鋒矢陣沖了一個七零八落。 “好!” 再也壓抑不住心頭激動的武三思率先大聲喝彩。 武承嗣更是高興的蹦起來,在空中轉了一個圈才落地,隨即,就受到萬年縣縣衙上下一致的怒視。 原本可以繼續追殺這群老兵衙役的哥舒,忽然停下腳步,瞅著不知道啥時候從官署里出來的云初道:“現在能用我了吧?” 云初雙手插在寬大的袖子里,居高臨下的看著哥舒道:“長安乃是物華天寶之地,用你,有礙觀瞻?!?/br> 哥舒張開雙臂道:“某家乃是堂堂英雄好漢,屈就小小的萬年縣尉,你也是軍中出來的,怎可以貌取人?” 云初抬頭看著天空幽幽的道:“昔日有鐘馗者,稟賦無雙,文有倚馬可待之才,武有手挽奔馬之力,雖然考中狀元,還不是被廢黜了,與他相比,你又算得什么東西呢?” 哥舒雙臂成抱怒吼道:“石國戰籠,某家百日無敵?!?/br> 聽哥舒這樣說,云初嗤的笑了一聲道:“石國君王之頭,為本官麾下兒郎足戲之物?!?/br> 哥舒收回雙臂,抬頭看著臺階上的云初道:“某家要與你打?!?/br> 云初瞅著哥舒面無表情地道:“你有什么資格與本郡公打?” 哥舒道:“輸給你,從此唯命是從?!?/br> 云初看一眼狼狽的張甲,見他正用哀求的目光瞅著自己,就淡淡的道:“本公念舊,張甲雖然為本公門下走狗,多年以來還算忠謹,有他足矣,要你何用? 你若是想用本公為你升官發財的踏腳石,不拿出相應的賭注可不成?!?/br> 哥舒環首四望,見周圍的萬年縣大小官吏眼中盡是鄙夷之色,忍不住怒火高漲。 “某家此次前來長安,帶有一百匹昆侖馬,龍種有三,余者也盡數是萬中選一的戰馬,若是你能打贏某家,某家任你處置不說,一百匹戰馬也盡數獻上?!?/br> 云初瞅著沈如道:“一匹龍種價值幾何?” 沈如躬身道:“麟德一年,馬市子上曾經拍賣過一匹黑色大宛龍種,為薛將軍購得,作價四千貫,若是三匹,縣尊可得一萬貫?!?/br> 云初有些慚愧的朝四周拱拱手道:“本官貪財了?!?/br> 沈如笑道:“縣尊為流水牌子一事幾乎破家,如今肥豬拱門,不取有傷天和?!?/br> 云初點點頭,又看著站在遠處的武氏兄弟的道:“你們兩個不想加一些賭注嗎?” 不等武承嗣開口,武三思大聲道:“一百兩金子,賭你輸?!?/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