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人的餐桌 第762節
太子跑了,他離開后的政治利益,虞修容可沒有打算放過。 于是,虞修容在頭一天就讓二肥她們蒸了很多的黃饃饃,還非常奢侈的在每一個黃饃饃上放了一個紅棗。 然后,就打發云氏嫡長子云瑾帶著大唐安定公主李思,帶著著些黃饃饃,去那些受到太子脅迫的人家登門致歉。 致歉的內容自然不是說太子在長安城里無法無天的暴虐行徑,太子是君,君不能有錯。 因此說,因為云氏無能,未能將流水牌子維護好,導致長安出現這樣的慘事,給大家帶來了困擾,云氏特意登門請罪。 一個光著腦袋且小沙彌打扮,卻眉清目秀的云氏世子,帶著一個腦袋上剛剛長出寸許短發,卻戴著一朵碩大宮花的大唐公主登門致歉,這樣的道歉禮儀很重,僅次于云初自己登門。 英公李績咬一口云瑾帶來的黃饃饃道:“論到吃食一道,你云氏確實獨樹一幟,就這簡單的糜子饃饃也能被你們做出另外一番風味來,難能可貴啊?!?/br> 云瑾恭敬的坐在下首位置上,插手行禮道:“伯伯如果喜歡,云氏以后會經常孝敬?!?/br> 李績瞅著比自己重孫大不了多少的云瑾道:“承修呢?他怎么沒有一起過來?” 云瑾道:“承修師弟如今被家母禁足中,他落下的課業實在是太多了,估計還需要一年時間,才能勉強補齊。 不過,來的時候,承修師弟要晚輩代他向伯伯請安,還說,待他學成歸來,自然會侍奉伯伯足下?!?/br> 李績點點頭道:“甚好,好男兒當以學業為重,老夫只要知曉他上進,就心滿意足了。 流水牌子破敗絕不是一件偶然的事情,更不是老夫等人從中作梗。 而是勛貴豪門們在丟失了土地之后,進軍商賈之道就成了必然的選擇,偏偏流水牌子的存在,讓豪門勛貴們失去了可以依仗權勢坐地分贓的好事情,也讓商賈們看到了一個可以擺脫我們的良機。 因此,破壞流水牌子,讓商賈們失去依仗,是勢在必行的事情,并不會因為誰是流水牌子的掌舵人,就有什么變化?!?/br> 云瑾再次行禮道:“家母長于治家,也是如此對太子殿下說的?!?/br> 李績愣了一下道:“不是你阿耶把太子勸走的嗎?” 云瑾道:“家父何德何能可以左右太子殿下?!?/br> 李績點點頭道:“知道你云氏都會說話,就算是你母親勸走了太子,不至于出現玉石俱焚的災難性場面?!?/br> 云瑾嘆口氣道:“家母還說,她也不知道把太子殿下勸走到底是好事,還是壞事?!?/br> 李績眼神一凝,沉聲道:“怎么說?” 云瑾道:“太子本性仁慈,做事自有章法,這一次與其說是家母勸走了太子,不如說,太子本身已經萌生退意。 然而,長安的事情終究是要解決的,太子解決不了,下不去手,那么,朝廷必然會派一位能下手的過來?!?/br> 李績道:“來者何人?” 一直乖巧的陪著云瑾的李思這時候抬起頭道:“我母后門下鷹犬周興,他如今是大唐刑部侍郎。 此人本是長安人氏,進士及第,精通律法,且極為仇恨豪門勛貴,甚至對于李氏宗族也一向詬病不已,最擅長起告密之刑,制羅織之獄,為我母后深愛之?!?/br> 李績白眼看天,低聲道:“什么世道啊——” 云瑾跟李思二人剛剛離開英公府,李思就攀著云瑾的肩膀道:“英公的臉都被嚇白了,該的,誰讓他們總是欺軟怕硬來著,好好的拿出銀錢給我太子哥哥就好,偏偏要錢不要命,等進了周興的牢房,他們就啥都愿意給了?!?/br> 云瑾從袖子里掏出一塊桂花糕遞給李思道:“吃吧,剛才看你都流口水了?!?/br> 李思道:“你拿了英公家看盤里的東西?這樣做不太君子?!?/br> 云瑾笑道:“表現得太君子了,看起來不像是我阿耶的兒子?!?/br> 李思笑嘻嘻的將一塊桂花糕掰成兩半,給了云瑾一塊,還調皮的拿手里的桂花糕跟云瑾碰一下,就一口吞下去了。 偷東西這種事情,一旦開了一個惡劣的頭,后面就很難收住手腳,更何況云氏大院里還有一大群貪吃鬼嗷嗷待哺的情況下,云瑾,李思拜訪的每一家勛貴,在招待完畢這一對少年男女之后,家里的看盤多多少少都會少一些東西。 最后離開蘇定方他們家的時候,是老蘇親自幫著偷的,連兩個精美的裝點心的來自羅馬的鎏金銀盤也沒有放過。 給,是不可能給的,云氏也不會要,至于偷嘛,這是憑本事弄來的,比接受別人給予高明一百倍。 于是,云氏嫡長子偷看盤糕點,孝敬老母,養育幼弟的孝順名聲,在長安勛貴圈子里不脛而走。 偷宴飲上的好東西回家給母親跟弟弟這種事情,歷史上曾經發生過很多次,每一次都毫無例外地獲得了好評。 所以說,孝順是個筐,啥都往里裝。 同時,通過這件事可以證明,云氏真的是山窮水盡了,以至于一個喜好美食的大家族里,連給孩子哄哄嘴巴的東西都沒有。 太子李弘跑了,最失落的人就是大唐刑部侍郎周興。 他這一次來長安之前,就已經盤算好了,要以太子殿下未曾打開的局面為突破口,繼而達成皇后要求他給那些勛貴豪門們一些教訓的目的。 周興對于朝局有一個清醒的認知,如今的大唐朝局上是一個一大兩小的格局。 大的自然是皇帝陛下,小的就是皇后跟太子。 如果能依靠這件事將太子與皇后聯合成一體,那么,就算自己辦事辦的有些過分,陛下那里也會捏著鼻子認了。 現如今,他只恨自己晚來一步,在太子匆匆離開長安的時候,才趕到長安,以至于太子在長安跑路的事實,已經鑄成,再想與太子合力在長安掀起一場腥風血雨的打算,就此落空了。 為此,周興也深恨太子李弘做事情沒有一個長性,心腸太軟,只要太子再堅持一段時間,等那些人把替罪羊都給弄死了,他們就算不想認,都要認了。 現如今,就要從長計議了。 太子李弘跑路的速度快極了,長安到洛陽不過八百多里,他用了四天時間就跑回來了。 李治看著自己灰頭土臉的兒子很是滿意,倒是武媚鳳眼環睜的非常不滿。 “即便是殺人,也不該太子動手,免得讓世人以為大唐的儲君是一個殘暴的人?!?/br> 武媚聽到皇帝明晃晃的這樣教導兒子,忍不住怒道:“妾身可以是一個殘暴的皇后是吧?” 李治懶懶的看了武媚一眼道:“朕把上官儀都給你了,你還有什么不滿意的?” 李弘詫異的道:“怎么又扯到上官儀身上去了?” 李治擺擺手道:“太子妃臨盆在即,這是你的嫡子,這段時間你就留在東宮,莫要外出了?!?/br> 李弘連忙回道:“孩兒就是因為太子妃臨盆一事才丟下長安的事情一路跑回來的。孩兒還想跟著玄奘大師走一遭法門寺,迎接佛骨舍利回京,好為這個孩子祈福?!?/br> 武媚哼一聲道:“不是被人架在火上烤,屁股都著火了,這才急匆匆回洛陽的?” 李弘叫起來了撞天屈,捶打著胸口道:“哪有此事?!?/br> 武媚嘆息一聲道:“你們兩個還真是親父子啊,坑起本宮這個皇后跟母親來,是一點都不客氣啊?!?/br> 第七十一章 娜哈大王回來了 李弘出門的時候遇見了上官儀。 有很多人圍著他,他們一邊走一邊商議著什么事情,不過,看上官儀指點江山的模樣,李弘就從另外一邊出去了。 說起來,上官儀也是他的太傅之一,只是這位太傅平日里的公務太繁忙,從他成為太傅的那一天起,只給他上過三次課。 不知為何通曉五經的上官儀只給他講述《孝經》,雖然講述的深入淺出的通俗易懂,李弘卻非常的不喜歡,他要求上官儀給他講一下莊子大鵬游的故事,卻被上官儀拒絕,聲稱《孝經》才是人之根本。 從那以后,上官儀就再也沒有給他講過課,李弘,也不再要求,這可能就是一別兩寬的意思,上官儀不喜歡李弘的跳脫,李弘也不喜歡上官儀的古板。 回到東宮,裴婉瑩笑吟吟地過來迎接,她的肚皮已經非常大了,李弘很擔心再這么下去,裴婉瑩的肚皮會炸開。 李弘上前扶住裴婉瑩的手臂道:“以后無須如此多禮?!?/br> 裴婉瑩道:“聽說殿下在長安受挫了?” 李弘嘆口氣道:“如今你身懷六甲,孤不能在這個時候大開殺戒?!?/br> 裴婉瑩道:“那就待我們的孩兒降生之后,再給他們一個教訓?!?/br> 李弘奇怪的看著裴婉瑩道:“你準備如何教訓他們呢?” 裴婉瑩笑道:“妾身不過是一個內宅婦人,自然是殿下去教訓他們。如果殿下不方便出手,從裴氏挑選一些人去也就是了?!?/br> 李弘神色莫明的道:“看機會吧?!?/br> 裴氏反手捉住李弘的手,將頭靠在李弘的胸口上低聲道:“云娜jiejie要回來了?!?/br> 李弘皺眉道:“你如何知道的?” 裴氏從袖子里取出一份本章拿給李弘道:“這是玉門關守捉使的本章,看上面的時間來計算,云娜是十六天前進入的玉門關?!?/br> 李弘瞅著奏疏道:“以后不要再動朝廷的奏章,這樣不好?!?/br> 裴氏驚奇的看著李弘道:“殿下不是一直對云娜念念不忘嗎,怎么得到她回來的消息了,卻如此的淡然?!?/br> 李弘收起本章,漫不經心的道:“我只要知道她好好的就足夠了,好了,你回去休憩,我去見見太傅?!?/br> 李弘沒有表現出驚喜,歡喜的模樣,裴婉瑩有些失望,她受族中長老所托,準備通過支持李弘去找云娜,表現出自己大度的一面,繼而讓李弘生出虧欠之心來,好方便她通過太子將裴氏的手伸進長安。 很明顯,太子沒有給她這個機會,這讓裴婉瑩忍不住再次自哀自怨起來。 許敬宗身邊已經很久沒有美婢伺候在身邊了,追隨他幾十年的書童五年前就死了,現在伺候在他身邊的是老書童的長子。 “周興去了長安,老朽還擔心殿下不知進退,平白地污穢了令名,想不到殿下竟然果斷地歸來,可喜可賀?!?/br> 李弘親自倒了一杯茶送到許敬宗手里道:“是虞師母提醒了孤,不過,她只是憐惜孤這個被她從小看大的學生,不想孤與周興這等惡人有什么交集?!?/br> 許敬宗點點頭道:“虞氏本就不是一般后宅婦人可比,有此遠見也不足為奇。 聽說云初在晉陽已經滅了裴寂滿門?” 李弘輕笑一聲道:“立威之舉而已,算不得針對裴氏?!?/br> 許敬宗道:“裴氏一門恐怕不會善罷甘休?!?/br> 李弘道:“太子妃已經幫孤想好了對策?!?/br> 許敬宗不以為然的道:“無非是準許裴氏入長安而已,如果裴氏想死的話,殿下不妨答應?!?/br> 李弘搖頭道:“她畢竟身懷六甲中?!?/br> 許敬宗嘆口氣道:“殿下還真的是善良,這一點你沒有隨陛下,也沒有隨皇后,跟老夫與云初的性子也不沾邊,這只能說殿下天性純良了。 那長安,即將成為一處血rou磨坊,這一次牽連之廣,追查之深,都不是以前那些案子能比擬的,而且,通過皇后近日來的一些表現來看,矛頭指向了上官儀。 真是怪哉?!?/br> 李弘道:“上官儀得罪了我母后,我母后誓言要殺之?!?/br> 許敬宗嘆息一聲道:“如此,殿下可否找好一處無憂樂土?” 李弘道:“待三天后裴氏產期到來,誕下麟兒之后,孤王就開始籌備玄奘法師迎佛骨舍利進京供奉事宜。 恐將遠赴法門寺?!?/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