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人的餐桌 第701節
云初道:“是從陛下離開洛陽之后才不愛錢財的吧?” 老黃直率的點點頭。 “值得嗎?”云初猶豫一下還是問出來了。 老黃面露歡娛之色,停頓了一會道:“我親眼看到我的長子出生,二十天后又看到了次子出生,六個月后看到我的閨女出生。 他們剛出生的時候只有這么大?!崩宵S伸手比劃一下,繼續道:“剛開始的樣子很丑,滿月之后就肥肥胖胖的好看呢?!?/br> “我婆娘抱著娃子喂奶的時候給我說,家里孩子多,一個爵位不夠繼承的,我要是能再弄一個恩蔭爵位回來就好了。 我立刻就答應了,以前給太宗上馬的時候我當過上馬石,現在,為了我兒子,老子準備再豁出去一次,博陛下一笑?!?/br> 云初瞅瞅泥巴地里打的難分難解的兩人道:“陛下開出來了什么賞格?” 老黃警惕的瞅著云初道:“云騎尉?!?/br> 云初皺眉道:“軍功十二轉,兩轉為云騎尉,授七品官,不錯了?!?/br> 老黃瞅著云初道:“你不下場,老夫……” 云初立刻道:“你放心,我絕不下場!” 老黃松一口氣,朝云初抱抱拳頭,就過去準備了。 老黃走了,太醫院院丞老何就過來了,瞅著老黃的背影道:“不是來要求你舉薦的?” 云初搖搖頭道:“不是的,他只是懇求我莫要下場,奪走了本該屬于他的云騎尉?!?/br> 老何搖頭道:“老黃生了娃之后,人就變得勢利了,他不知道你的長子云瑾是正六品的驍騎尉嗎?” 云初笑道:“他覺得我還有一個小兒子沒著落呢?!?/br> 老何笑道:“你長子云瑾以后最差都是一個駙馬都尉,老黃為何認定你會跟他在爛泥地里為一個云騎尉打一場呢?” “他可能覺得我跟他的想法是一樣的?!?/br> 老何笑著搖頭。 就在云初跟老何閑聊的功夫,泥地里的一個家伙突然勒住了對手的脖子,雙臂用力箍住對方的脖子用力甩出去,只見這個大漢雄壯的身體居然真的被甩出去了,那個家伙卻不松開脖子,于是,被甩出去的大漢,在空中轉了大半圈之后,就重重的砸在泥地里。 好在這個家伙在最后關頭松開了手臂,這才沒有把對方的脖頸徹底的拗斷。 眼看著那個被砸在泥水中的壯漢,搖搖晃晃的起身,明明被人家摔的七葷八素的辨不清楚方向,依舊張開雙臂在泥水里亂喊:“來啊,爺爺抗的住?!?/br> 另外那個剛剛把他甩出去的壯漢怒極而笑,踩著濕滑的泥水走過去將他攔腰抱住,雙膀子一用力,再一次將這個死戰不退的家伙一個倒栽蔥摔倒在泥水里,這一次,這個家伙終于屁股朝天的不吭聲了。 人,很快就被軍卒們給拖下去了,滿頭滿臉都是泥漿的勝利者張開雙臂朝四周吼道:“還有誰?” 在他接連喊了兩聲,準備喊第三聲確立自己勝利地位的時候,云初看到了公孫長槊。 這家伙來到皇帝座下單膝跪倒道:“請陛下允許末將出戰?!?/br> 李治懶洋洋的看了公孫長槊一眼道:“取勝就好?!?/br> 公孫長槊似乎被皇帝的話鼓勵的雄心萬丈,一把扯掉身上的衣衫,露出滿是黑色胸毛的胸膛,張開雙臂就朝那個正在叫陣的家伙撲過去。 片刻功夫,泥水地里又多了一個難辨眉眼的泥人。 云初也看的津津有味的,主要是兩個身高將近兩米的家伙,在泥水地里翻滾的時候,很像是兩頭猛獸在斗毆,場中不時還會爆發出一兩聲跟野獸一般的嘶吼聲。 在云初來之前,這里的比試已經進行了半個時辰,目前,已經到了中段,該是高手出場的時候,所以,戰斗就越發的激烈了。 公孫長槊的武功確實不錯,加上他的對手剛才已經打了三場,氣力不濟,在后脖頸落入公孫長槊的掌控之后,整個人竟然被公孫長槊抓起來了,并且高舉過頂。 舉起來之后,這家伙竟然沒有將人放下,而是把人朝云初這邊丟了過來。 早在公孫長槊四處尋找目標的時候,云初就嘆息一聲,轉身離開了,壯漢碩大的身體重重的砸在泥地上,僅僅是看他的腿不自然的扭曲著,就知道受傷不輕。 “云初,你莫要走!” 公孫長槊站在雨地里大聲的咆哮。 云初回頭看了公孫長槊一眼,轉過身,就繼續走了。 “云初,你這個懦夫,敢與我一戰嗎?” 云初聞言,走的更快了。 “云初,你怕了嗎?”公孫長槊的聲音顯得更加的得意。 “不用君侯出馬,老夫就能擊敗你?!?/br> 云初聽到了老黃的聲音,顯得更加的煩躁,準備騎馬離開,卻被人抓住了韁繩。 “英公,您覺得我應該上去應戰?” 李績搖頭道:“知道你不屑一顧,也不喜歡這樣的場面,不過呢,越是不喜歡的場面,就越是要看清楚,看完才好?!?/br> 云初苦笑一聲道:“聽說您與公孫武達關系不錯,就給他們家留一條生路吧?!?/br> 李績搖頭道:“公孫武達能把爵位傳給這樣的蠢貨,就該有后繼無人的覺悟才對?!?/br> 云初搖頭道:“別給我招恨了,我現在就想過太平日子?!?/br> 不等云初話音落下,一道尖銳的風聲就朝云初的后腦襲來,云初抽刀反身朝來襲的東西劈過去,等刀鋒與來襲之物碰撞之后,云初才看清楚,來襲的居然是一塊石頭。 第一百七十五章 總體上的墮落 云初劈碎了一塊石頭,馬上就有三塊石頭呈品字形飛過來,再次被云初一一劈碎之后,他就縱馬準備離開。 戰馬才穿過幾叢灌木,又有石頭跟著鉆進了灌木叢,灌木叢的另一邊再次傳來一陣刀劈石頭的響動,然后,就是一陣急促的馬蹄聲,看樣子,云初是離開了。 原本坐在太子李弘身邊昏昏欲睡的許敬宗,此刻卻把那顆渾濁的眼睛瞪得老大,隨即對身邊的親衛道:“去查一下,我孫兒彥伯死的時候,這個公孫長槊是否在國子監?!?/br> 親兵領命迅速離開,許敬宗卻把目光死死的落在公孫長槊的身上,一刻都不愿意離開,只是他此時的目光,怨毒如蛇。 打跑了云初的公孫長槊得意至極,張開雙臂想要享受一下眾人的歡呼聲,沒想到場子外邊的眾人鴉雀無聲,每個人都用奇怪的目光看著他。 老黃笑呵呵的湊過來道:“君侯沒時間,老朽來試試?” 公孫長槊瞅著頭發花白的老黃道:“滾開,讓云初來,我只要他?!?/br> 聽聞公孫長槊如此的囂張,李治側過頭問瑞春:“此人的武力高過云初?” 瑞春鄙夷的道:“藍田侯過于善良了?!?/br> 李治道:“這個人打不過云初是吧?” 瑞春道:“他在藍田侯手下撐不過一盞茶的時間?!?/br> 李治點點頭道:“這就對了,這才是云初的性子,要是打不過他可能會打,既然能打過,他可能就懶得打了?!?/br> 瑞春覺得可能不應該是這個樣子的,但是,皇帝這么能說,他也只好應承。 李弘已經非常的生氣了,卻沒有表露在臉上,許敬宗隨即對李弘道:“此人過于狂妄?!?/br> 李弘道:“也是一員猛將?!?/br> 許敬宗搖搖頭道:“大唐以后需要的是有腦子的智將,不需要這種不長腦子的糊涂蟲?!?/br> 李弘笑道:“火藥即便是再厲害,也需要將士們奮勇廝殺?!?/br> 許敬宗搖搖頭道:“如何使用火藥,火油,大型投石車等各種工具者,方才是一個好的大唐將領,匹夫之勇以后將不值一提?!?/br> 李弘聽了許敬宗的話之后,見左右人等都在看公孫長槊與老黃的戰斗,就把頭湊到許敬宗跟前道:“太傅想做什么?” 許敬宗咳嗽一聲道:“我的彥伯兒,就是死在這個公孫長槊的身上?!?/br> 見李弘一臉的迷茫,就壓低聲音道:“永徽三年,那時候太子還小呢?!?/br> 李弘道:“既然如此,太傅為何現在才說?” 許敬宗冷笑一聲道:“老夫也是直到今日,才知曉公孫長槊打的一手好飛蝗石?!?/br> 李弘想了一下,他覺得自己的師父好像更加擅長丟石頭的本事,不僅僅是師父擅長,就連娜哈也是丟石頭的好手呢。 “太傅可否有實證?” 許敬宗道:“我的彥伯兒在國子監求學的時候,公孫長槊也在國子監求學?!?/br> 李弘大致算了一下時間,覺得許敬宗可能猜錯了,因為,永徽三年的時候,師父好像也進了國子監,正跟著李義府做學問呢。 “如此,這個公孫長槊實在是太可惡了?!?/br> 李弘在心中稍微衡量一下就知道自己該怎么選擇了,首先,師父殺許彥伯的事情一定不能爆出來,再者,太傅許敬宗這里也需要安慰。 怎么算都是兩位師傅重要,至于公孫長槊這個傻子,能替師父背一口黑鍋,估計就是這個人存在于世的唯一價值。 許敬宗見太子雖然沒有明確支持自己,不過,聽口氣,應該是暗中支持自己為孫兒復仇的,所以,就重新安靜下來,死死的瞅著正在跟老黃做激烈戰斗的公孫長槊。 云初沒有想到,自己不過是看了一場熱鬧,就引來了一屁股的爛事情,跟英公一起回到軍寨之后,云初就對英公道:“這件事就此罷休?!?/br> 李績笑道:“不錯,有一點心胸了?!?/br> 云初道:“等我回到長安,我要剝了他的皮?!?/br> 李績笑道:“好,老夫就在一邊看著你剝皮,只要公孫家的爵位能保住,死掉一兩個豎子,無關緊要?!?/br> 聽李績這樣說,云初忍不住又想往深處想…… 跟李績這種人在一起的時間長了,云初覺得自己好像不能長壽。 整日里腦子里都骨碌碌的轉著事情,要是能長壽才是怪事情。 前軍溫柔回來的時候,人已經跟落湯雞一般,一進來就抱著火爐子打哆嗦,云初等他換了干衣裳,才問道:“你都回來了,這說明,前方的道路不怎么好走是吧?” 溫柔喝一口酒,摸一下青紫的嘴唇道:“道路翻漿不說,春日里的小溪漲水變成小河,小河漲水變成大河,總而言之一句話,這條路就不是人能走的。 你說陛下為何一定要走這條路?” 云初搖搖頭道:“不知道,或許只有陛下自己心里清楚?!?/br> 溫柔小聲道:“明日必須向前走,留在這里,就是死地?!?/br> 云初道:“你在前邊找到山賊,水賊們的蹤跡了沒有?” 溫柔從油布包裹的馬包里取出一個油脂包遞給云初道:“探馬來報說,聽聞陛下鑾駕要過東平,這里的山賊,水賊,能跑的都跑光了,就算跑不了的,也乘船躲進了大湖深處,沒人能把他們從隱藏地糾察出來?!?/br> 云初打開油布包瞅著攤開的地圖,指著幾個標注了紅點的地方道:“既然山賊,水賊都跑了,你標注的這些紅點是什么意思?” 溫柔又往嘴里灌了一口酒道:“這就是最有意思的地方,山賊,水賊們的營寨是空的,可是,探馬說,兩天前,這些營寨里還有不少人,如果按照爐灶來計算人數的話,這些營寨里的人不會少于一萬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