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人的餐桌 第695節
云初懷抱的溫暖似乎還殘留在她的身上,尤其是自己的胸脯撞到云初堅硬似鐵的胸膛的那一刻,春嬤嬤覺得自己的身體在那一刻都要融化了。 “春嬤嬤,春嬤嬤,皇后宣安定公主覲見?!?/br> 女官連著叫了兩次,才把春嬤嬤從幻境里拉回來,極不自然左右看看,發現李思正咬著半根牛rou干疑惑的看著她,就假裝咳嗽一聲,對李思道:“公主跟奴婢來吧?!?/br> 武媚的桌子上累積案牘很高,看到這一幕,李思就知道,她父皇又開始偷懶了。 武媚的目光從高高的公文后面射過來,直接落在李思的臉上,淡漠的看了一會,然后道:“不要以為將合作社充公了,就能昧掉我的錢?!?/br> 李思可憐兮兮的坐在皇后對面道:“本以為來年可以大賺一筆的,誰知曉父皇,母后改主意了,不讓孩兒插手合作社的事情,前期所有的鋪墊全部歸了朝廷不說,就連太子哥哥那里賒欠來的各種種糧,現在也沒錢給了。 母后,您不能這樣啊,一邊拿錢讓孩兒做事,一邊又在最關鍵的時候把孩兒所有的東西拿走,現在還問孩兒要您投進來的錢,天底下哪有這么狠心的母后啊?!?/br> 武媚看戲一樣的看著李思,正要說話,卻發現云瑾從帶來的藤條箱子里,取出一本本的賬簿,交給春嬤嬤,再由春嬤嬤放在皇后面前。 云瑾道:“云氏做事,歷來釘是釘,鉚是鉚,這一次的生意確實是賠的一塌糊涂,有賬本為證?!?/br> 武媚將目光從李思臉上轉到云瑾身上,緩緩起身,來到云瑾面前,用一根手指挑起他的下巴仔細地端詳片刻,然后道:“臉型隨你母親,眉眼間卻又有你父親的影子,虞修容生了一個慣會顛倒黑白,胡說八道的好兒子?!?/br> 云瑾不慌不忙,翻開一本賬簿,指指核算那一欄里的李績印鑒道:“微臣或許會顛倒黑白,胡說八道,竊以為,英公不會?!?/br> 武媚瞅一眼帳簿上李績的印鑒,吩咐女官道:“查驗?!?/br> 隨即,就有一群女官出來,將云瑾拿來的賬簿全部拿走了。 李思,云瑾,溫歡,狄光嗣四人對視一眼,臉上都浮現出一絲得意。 武媚瞅在眼里,笑吟吟地道:“怎么,敢小覷本宮這里的賬房,還是說你們已經把賬簿做的滴水不漏,讓本宮無從查起?” 溫歡拱手道:“回稟皇后,我們的記賬方式與大唐普遍存在的記賬方式有所不同,您的賬房可能看不懂?!?/br> 武媚瞅著溫歡笑道:“這是仗著家學淵源來蒙混本宮了?” 狄光嗣道:“回稟皇后,并非如此,舊有的入-出=余”作為結算基本公式的“三柱結算法漏洞太多,而且記賬還不能做到一目了然,將所有的財貨進出都表現出來,因此上,我師父就潛心鉆研中另一種名叫‘四柱結算法’的記賬方式,這種記賬方式與舊有的記賬方式最大的區別就在于,可追溯入息與出息,讓所有的錢貨往來清晰明了?!?/br> 武媚瞅著李思問道:“什么是四柱記賬法?” 李思怯生生的道:“師父說,是舊管(上期結余) 新收(本期收入)=開除(本期支出) 實在(本期結存)即為四柱記賬法?!?/br> 武媚沉吟片刻道:“寫一個說明遞上來?!?/br> 李思猶豫一下道:“這是家學……” 武媚怒道:“云初之所以教你們這種沒人能看懂的記賬方法,就是用來騙我的錢的,別以為學問好就了不起,少廢話,現在就寫,你們四個都寫,分開寫,要是有合不上的地方,看我怎么收拾你們?!?/br> 宮娥很快搬來了四個矮幾,準備了筆墨紙硯就讓四個小的寫何為四柱記賬法。 李治來的時候,皇后寢宮里安靜一片,當他看到四個孩子規矩的坐在矮幾邊上運筆如飛的,就笑著對皇后道:“怎么,在考校他們的學問嗎?” 武媚沒好氣的道:“妾身的錢被他們吞掉了?!?/br> 李治哦了一聲道:“不是說都填進那個叫做合作社的東西里面去了嗎?朕聽朝臣們談起過,這東西規模宏大,有助于朝廷將權力下沉,是一個不錯的好東西,如今,被朝廷給收了,你的錢自然也就沒有了?!?/br> 李思委屈的看著皇帝卻不敢出聲。 李治就嘆口氣道;“就算其中有些許差池,就當是賞賜給他們一點好處算了?!?/br> 武媚道:“原本也沒什么,就是見不得他們這副占了便宜還賣乖的惡心樣子?!?/br> 李治笑吟吟地對李思道:“安定,安定,我安定公主到來之日,就是爾等可以過上安定生活之始,這句話誰教你說的?” 李思道:“英公,他說人的名,樹的影,辦事之前先把一個響亮的口號打出去,而世人又多盲從之輩,可以做到事半功倍?!?/br> 李治了然的點點頭,然后對武媚道:“瓦崗寨出來的山賊,果然賊心不死?!?/br> 武媚又拿過賬本給皇帝看李績的印鑒,李治瞅一眼后道:“真的?!?/br> 武媚不解的道:“英公為何回給這四個崽子作保?” 李治愣了一下,俯下身問李思:“英公最近有什么特別之處嗎?” 李思翻著白眼想了一會道:“我們在河東的生意失敗了,平攤賠款的時候,英公沒有用他的名字,用了另外一個奇怪的名字?!?/br> 李治笑道:“什么名字?” 李思為難的看著皇帝道:“英公……” 李治笑道:“你們的賠款父皇給你們出,你母后這邊的錢也不再追問了?!?/br> 李思立刻大聲道:“李承修,十四歲,是英公的幼子?!?/br> 李治聽后點點頭,就對皇后道:“此事就此作罷,孩子們做的很好?!?/br> 武媚皺眉道:“英公府幼子?臣妾為何一無所知?” 李治道:“朕也是最近才知道的,一個很了不起的孩子,區區十四歲的年紀,在南詔就已經策勛三轉,擔任百夫長,頗有些英公,云初這兩人當年的模樣?!?/br> 武媚道:“既然隱藏了十四年之久,為何現在就這樣暴露出來了?” 李治聞言哈哈大笑,并不做解釋,而是直接對李思,云瑾,溫歡,狄光嗣四人道:“待這個李承修到來,你們四個可以招納他入伙?!?/br> 武媚不滿的道:“入伙,他們又不是山賊?!?/br> 李治笑道:“皇后看錯了,這本就是一群打家劫舍的英雄好漢!” 李思囁喏的道:“他很窮,還欠錢?!?/br> 李治道:“他的帳父皇背了,差多少,去找少府監便是?!?/br> 武媚一會看看李思四人,一會看看皇帝,最終還是沒有多說話,只是輕聲的嘆息一下。 她只覺得皇帝對李思似乎越來越好了。 四個小人從皇后寢宮出來的時候,一個個笑逐顏開地,這一次算是真正的賺大了,果然,一步步的將皇后吸引到自己四人擅長的領域里,就能收到意想不到的好處。 英公這桿大旗實在是太好用了,李思已經決定,只要這個李承修不太差的話,就把他弄成自己人,這樣就能繼續用英公這桿大旗了。 溫歡看著云瑾懷里抱著的老大一包烤牛rou干,很想拿一根出來吃,可惜,這東西是春嬤嬤送給師父吃的,沒他們的份。 李思得意的道:“從少府監弄出來兩萬貫錢應該是可行的?!?/br> 狄光嗣道:“少府監啊,既然都已經可以拿捏少府監一把了,我們干嘛要拿錢這種最沒用的東西呢?” 李思道:“絲帛?” 云瑾道:“少府監里能工巧匠甚多,我們不如要一些東西,再要一些工匠,這樣,就能開一些頂級的奢侈品店了,我阿耶說,開這種店,想賺多少錢,就賺多少錢,還不用擔心德行有虧,能買的起奢侈品的人都是家有余糧之輩?!?/br> 李思舔舔嘴唇遺憾的道:“還有五年的賺錢時間?!?/br> 溫歡得意的笑道:“我們還有八年?!?/br> 李思恨恨的道:“你說,我生那么早做什么?” 云瑾從荷葉包里取出一根碳烤牛rou干遞給李思道:“我不嫌棄你大?!?/br> 李思怒哼一聲,一把打掉云瑾手里的牛rou干喊一聲“討厭”就拔腿跑掉了。 云瑾三人不解的相互看一眼,就準備追上去,這時候就聽見背后傳來一聲大喝:“站??!” 云瑾轉過頭去,發現一個比他們年紀還要小的胖子正對著他們虎視眈眈的。 三人稍微想一下,就立刻明白了眼前這人是誰了。 能干出這種沒腦子的事情的人皇后宮中只有一個——英王李顯。 三人還是按照規矩朝大肚子李顯施禮后道:“云瑾,溫歡,狄光嗣見過英王殿下?!?/br> 在兩個宦官的陪伴下,李顯慢慢的靠近三人,最后把目光落在云瑾懷里的碳烤牛rou干上,隨侍的宦官立刻尖著嗓子喊道:“還不快快獻上來?” 云瑾看看李顯,再看看懷里的牛rou干準備說話的時候,就看見李思一臉寒霜的站在李顯的背后,一只手已經高高舉起,作勢就要狠狠的抽下來。 第一百六十七章 所有的漏洞都來自于個人的錯誤 對于打弟弟這回事,李思從來都沒有嚇唬這一說,所以,她的巴掌又快,又狠的落了下來,“啪”的一聲響,李顯白胖的后脖頸就迅速的出現了一只紅色的巴掌印。 李顯被突如其來的打擊,打擊的都忘記哭泣了,轉過頭看到了自己兇神惡煞一般的jiejie,這才想起來要哭,卻被李思從云瑾懷里取過一根碳烤牛rou干粗暴的塞嘴里,同時,口中怒喝道:“閉嘴!” 李顯嘴巴里塞著一根又干又硬的牛rou干,眼淚止不住的流淌,并且已經開始悲傷的抽泣,只是,嘴巴里倒是不敢發出稍微大一點的聲音。 李思拉起李顯肥胖的小手,在用眼神威脅過兩個沒用的宦官之后,就帶著李顯走了。 云瑾見李顯的眼淚流淌的實在是太厲害了,就把懷里的荷葉包塞給了李顯,沒想到,李顯抱著牛rou干眼淚流淌的更加洶涌了。 他們去了太子李弘的營地。 朝廷把李思的合作社收走了,跟合作社有緊密聯系的東宮,自然也要改變一下應對策略,以前,東宮的種子都是賣給李思的,現在,不成了,他是太子,跟皇后,皇帝一樣都是大唐王朝的君,天下都是這三位君的,所以,李思就要跟李弘這位儲君,好好的商談一下以前付給這位儲君的錢財的歸屬問題。 萬萬不能做給他們這三位君把活干了,還要付錢的蠢事。 皇帝,皇后,太子的錢財都來自于權力,權力才是他們最看重的東西,像錢財這種阿堵物,只能是李思這種毫無政治要求的人的最終追求。 皇后的十六萬貫,在經過一系列的名目繁多的運營之后,被李思花光了,錢這個東西補貼到那里,那里就會肥壯起來,所以呢,李思名下的商號,商隊,店鋪們就rou眼可見的被皇后的十六萬貫錢吹成了一個巨大的肥豬。 河東的合作社歸朝廷了,自然,武媚前期投入的錢也就打水漂了,至于那一個個幫忙建立合作社的商號,商隊們自然就成了李思他們自己的了,這是一個非常公平的結果。 因為,被朝廷征收,屬于不可抗力因素,就算是大唐正常的商賈們,遇到這種事情也只能自認倒霉。 在布置河東合作社的時候,因為有河南這邊的積累,前期花費的東西主要是耕牛,種子,這些耕牛,種子絕大部分都來自于東宮,目前還沒有給錢呢。 李弘聽了李思的話,非常的詫異,一般情況下都是別人給他送錢,很少遇到賴自己賬,還要求自己吐出前期付給他錢的人。 “這話是英公說的,他老人家說了,太子是君,不可與民爭利?!?/br> 李弘抱著委屈的李顯,正在查看他脖頸后面的紅色掌印,見李思一副無賴模樣,就笑道:“你可不是什么民?!?/br> “太子哥哥想要賴賬?我們可是有賬本的?!?/br> 李弘一邊給李顯用跌打藥搓脖子,一邊道:“你這一套也就拿去騙騙父皇跟母后,在我這里少用這種上不了臺面的計謀,你讀過的書,我也讀過,三柱記賬法跟四柱記賬法的區別在那里我也清楚,正在運行的錢貨不入總賬,直到一季度,或者半年后才會表現在總賬上。 我猜,你采用的是年度記賬法吧?也就是說到了年底才會出現真正的盈虧指數吧?” 李思倔強的搖頭道:“項目都被朝廷收走了……” 李弘點點頭道:“所以,就不會有什么季度賬簿,半年賬簿,以及年度賬簿了是吧? 你直接把總支出拿給母后看,表示錢花光了,而且花出去的錢,每一筆都有真實的去處,讓母后無從查起,至于后期的收益你是只字不提啊,黑啊,太黑了……” 李思道:“我們的損失是最大的?!?/br> 李弘給李顯涂抹好了傷藥,正用嘴巴給李顯吹后脖頸,這樣能減弱傷藥帶給皮膚的刺激感。 他不想理睬李思,可是,李思現在的嘴臉實在是惹人厭,就用手給李顯的脖子扇風,嘴巴努一努就要啐李思一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