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人的餐桌 第676節
狄仁杰猛地一拍手道:“抽啊,一定要抽,重重的抽?!?/br> 三人回到溫暖的軍帳里,煮上罐罐茶之后,各自喝了三輪茶水暖和了身子之后,云初放下茶杯道:“現在,說說,我們如何能在這一次的事件中,在不傷害兩岸百姓的情況下把我們的利益最大化?!?/br> 溫柔想了一下道:“往年是個什么情形,如果年年都這樣的話,我不相信汴州官府會沒有應對的策略?!?/br> 云初道:“往年的時候,沒有人在上游把結的好好的冰面砸碎,加上黃河在冬日是枯水期,水面的變化不大,河水依舊在冰面下流走,所以不會在寒冬時候出現這樣的事情。 要出,也是開春冰化之后才會產生,汴州人一般把這種狀況稱之為‘桃花汛’?!?/br> 溫柔道:“如何砸開冰面,這并不是一件很容易的事情?!?/br> 云初苦笑一聲道:“以前自然很不容易,自從火藥面世之后,用火藥來炸冰面,簡直不要太方便?!?/br> 狄仁杰道:“一旦讓冰水進入汴州城,會立刻把那座城用冰給封住的,到時候皇帝未必會有難,百姓們可就真的完蛋了?!?/br> 溫柔又問道:“防守住上游河面……” 話說到一半他又改口道:“一定要在孟津渡這個地方把冰面炸碎嗎?” 云初道:“從鞏義以上到澠池其實都可以,問題在濟陽(蘭考)這個地方,大河在這里變窄了,很容易形成冰壩,堵塞河水下流?!?/br> 狄仁杰道:“也就是說足足有兩百五十里的河道需要人手日夜把守是吧?且不說能不能把守的住,就算有足夠的人手,人家想要在這么多的人里面安插進來一些死士,應該是很容易的?!?/br> 溫柔道:“難怪王賁會攻打不下城池的時候,就會決水灌大梁,看樣子汴州這座城池最方便的攻打方式就是水攻?!?/br> 狄仁杰忽然道;“人禍跟天災哪一個更嚴重?” 云初瞅著狄仁杰道:“兩個都是人禍,你不能假裝這一次的水災是天災?!?/br> 溫柔道:“還是我走一遭汴州,去面見陛下,順便給他演示一下這個模型,看看能不能順便把張大象救出來?!?/br> 狄仁杰冷笑一聲道:“到時候別張大象沒被救出來,你先完蛋了,弄不好,皇帝會覺得是你想要炸冰害他呢。 這種事,只有云初去合適,你我兩人在皇帝心中都沒有那么重要?!?/br> 溫柔道:“云初是后軍主帥,擅自離開軍營是死罪?!?/br> 云初道:“要不然讓英公去?” 狄仁杰搖頭道:“他既然已經失勢了,就不要再給他東山再起的機會?!?/br> 溫柔道:“云初給陛下上密奏,再邀請太子李弘來一趟鄭州,李思再偷偷給皇后寫一封密奏,如此,應該就周全了?!?/br> 狄仁杰道:“果真是四平八穩啊,誰都不得罪,給皇帝的密奏記得把字寫大一些,別讓那些宦官幫著念,要不然,不出一天,誰都知道這件事了,會打草驚蛇的?!?/br> 云初從善如流,用大字給皇帝寫了厚厚的一封密奏,李思照抄了一份,準備等皇帝收到消息之后,她再把偷來的密奏拿給皇后看。 至于李弘,云初僅僅是寫了一封書信,告知他,在學問上有了一些新發現,讓他趕過來一趟,好把新的學問教授給他。 溫柔看完密奏之后皺眉道:“你在密奏中可沒有提到已經有人打算這么干了,只告訴皇帝汴州不是一處安穩的所在,萬一皇帝覺得安穩,是你多慮了呢?” 云初道:“這不是還有皇后跟太子呢嗎,如果人家真的準備在汴州搞一場冬日里的‘梅花訊’,咱們是防不住的,既然如此,就只能催促皇帝快點離開汴州,別讓他給汴州的百姓招災。 他走了,我想河北,山東的那些人就不至于那么瘋狂的還要草菅人命?!?/br> 第一百四十章 一心為公的云初 李治接到云初厚厚的一疊密奏之后,打開一個角看了一眼,就把在場的所有人都攆出去了,這一次,即便是瑞春也沒有留下來。 云初的奏章因為字寫的大,所以用的紙張也很大,這就導致他的奏章看起來更像是一幅幅的書法作品。 李治從來就沒有看的起云初的字,在他看來,云初寫的字也就是勉強看著工整而已,談不到任何的書法藝術修養。 不像他寫的字深得太宗皇帝飛白之妙韻,很多他親手寫的詔書,都被臣子們供起來,成了人家的傳家之寶。 云初很少給皇帝寫長篇累牘的大奏章,主要原因在于,每一次皇帝拿到他的奏章,都會用大篇大篇的批紅來批評他的寫的字,有時候甚至會口出惡言,讓人難以接受。 至于他奏章內容,皇帝則很少評價,最多的時候就只說“知道了”三個字。 這一次也一樣,皇帝將云初寫在大紙上的密奏鋪在親手按照順序鋪在地上,自己赤著腳踩在奏疏上,一邊看一邊道:“干巴巴的,毫無文采可言?!?/br> 等他看完了密奏,對于云初的擔憂也就了然于胸,把云初的密奏收起來,親自抱到殿外,命瑞春拿來火把一燒了之。 眼看著那封密奏變成了紙灰,李治才對瑞春道:“黃河結冰了?” 瑞春連忙道:“才開始,估計再有一月時間,冰面上就可行人?!?/br> 李治又道:“這汴州可有冬日洪水泛濫之時嗎?” 瑞春拱手道:“啟奏陛下,三月間冰雪消融,會有桃花汛?!?/br> “桃花汛是怎樣的災害?” “回稟陛下,每年三月下旬到四月上旬,黃河上游冰凌消融形成春汛。當其流至下游時,由于恰逢沿岸山桃花盛開,故被稱之為‘桃花汛’。 大部分期間黃河只會漲水,也有一些天氣反常,上游冰凌落下來,而下游的冰層未曾融化,會形成凌汛,冰凌會在大河上形成冰壩,最終導致江河溢流?!?/br> “可有什么防治之法?” 瑞春想了一陣道:“凌汛并不普遍,所以,沒有防治之法?!?/br> 李治嘆口氣道:“傳朕旨意,三天后,移駕濮陽?!?/br> 瑞春沒有多嘴,忠實的去執行皇帝的旨意去了,皇帝要離開汴州,這可是大事,其中僅僅是軍隊移動,就是一樁很嚴肅的大事。尤其是從汴州啟程抵達濮陽,需要走三百里之遙,在路途上皇帝的行在只能安置在野外,這需要軍隊制定極為嚴密的保衛計劃。 李治怔怔的瞅著地上的紙灰被宦官們用水澆成一團黑乎乎,這才重新回到了行宮大殿,一個人坐在空蕩蕩的大殿里抓著巨熊的耳朵,在巨熊的耳邊輕聲道:“其實還不錯,還有人不希望朕死掉,還在為朕的安危cao心?!?/br> 巨熊自然聽不懂皇帝說了一些什么,只是耳朵被皇帝吐出來的熱氣弄得癢癢的,以為皇帝在跟他玩耍,就抬起一雙巨大的爪子,抱住了李治的胳膊,人立而起,用肥碩的腦袋頂著李治的下顎。 李治伸出手臂攬住巨熊的脖子陰森森的道:“那就先如了你們的意,朕先離開汴州,只是這汴州,需要打掃的比其余地方更加干凈才好?!?/br> 李弘看完了師父送來的信,然后再把信翻過來想要看看師父是不是有別的密語,他檢查了信件,也檢查了信封,還專門詢問了信使,結果,師父的來信里,說的就是要他走一遭鄭州,他有新學問要教給他,并沒有別的說法。 他覺得事情沒有師父信里說的那么簡單,就拿著信去見了許敬宗。 許敬宗看完云初的來信之后,神色大變,語氣急促的對太子李弘道:“汴州到鄭州不過一百五十里的路途,太子身體強健,快馬一日即可抵達,應當速去?!?/br> 李弘不解的道:“師傅說有大事發生?” 許敬宗皺眉道:“必然是十萬火急之事,太子快去快回?!?/br> 李弘道:“什么學問如此的重要?” 許敬宗道:“目前不知,不過,老夫以為,云初那里必然有太子這里不知曉的大事發生,速去,速去,莫要耽擱?!?/br> 李弘隨即起身道:“待孤稟告父皇之后,即刻就走?!?/br> 許敬宗想了一下道:“也好,稟明陛下過一過明路,這應該是云初的要求?!?/br> 隨即,李弘就急匆匆地拿著云初的信去見皇帝了。 李治拿著云初給太子的信看了一眼道:“那就去吧,大食人默罕默德都說,學問雖遠在中國,吾亦求之,你師父既然弄出來了新學問,區區一百五十里,當然應該去?!?/br> 李弘得了父親給的準信,就匆匆的離開了皇帝行宮。 李治坐在厚厚的裘皮堆里,瞅著太子遠去的背影,再一次抓住巨熊的耳朵道:“你看,這就是親疏有別,太子是他的弟子,唯恐被jian人陷害,就想著牢牢地護在身邊,而朕這邊呢,他只說要朕快跑,真真是一個二百五,他已經忘記了,他的所有都是朕給的?!?/br> 這一次,不僅僅是巨熊聽到了皇帝的話,瑞春也聽到了,猶豫一陣,瑞春插手道:“陛下,是否需要奴婢……” 李治不耐煩的揮揮手道:“百騎司有時候就是一群廢物,光知道爭權奪利,辦起正事來屁用不頂,朕要你監察黃河結冰事宜,監察出結果來了嗎?” 瑞春道:“濟陽那里兩岸的寒冰距離河心還有六丈才會交匯,汴州這邊的寒冰才離開河岸三丈,請教過老河工,河工曰:五日之內冰封河面?!?/br> 李治冷哼一聲道:“直到現在,朕要你們追查的事情,還是一點眉目都沒有,你知不知道,已經有人準備借用黃河凌汛來謀害朕了?!?/br> 瑞春吃了一驚道:“這是奴婢之過?!?/br> 李治恨鐵不成鋼的咬著牙道:“人家師父已經開始把身陷險地的弟子往外拉了,你還說你不知道,難道說要等到冰封汴州城的時候你才能知曉嗎?” 瑞春一臉的茫然,不過,他還是跪地領罪。 李治嘆口氣道:“朕知曉你這段時間都在審查銅簋檢舉信一事,難道說此事很麻煩嗎?” 瑞春苦笑道:“自六天前開始,放置在都督府門口的銅簋,就收到了太多,太多的檢舉,其中以罪囚張大象的檢舉信最多。 奴婢將這些檢舉信交付御史臺之后,沒想到像是捅了馬蜂窩,御史們拿著那些檢舉信質問百騎司,還有一些御史直接問,百騎司的人是不是蠢貨,如果不是的話,連張大象荒yin無度,夜御百女的荒誕事也當成證據送交御史臺?!?/br> 李治愣了一下道:“你的意思是說現在有很多人開始攀誣張大象了?” 瑞春皺眉道:“從目前接受的檢舉信來看,有這個傾向,張大象如今已然成了破鼓萬人捶的對象,不必為了分辨這些檢舉的真假,派出去了不少的人手,很多信誓旦旦檢舉張大象的人都查無此人?!?/br> 李治道:“這些檢舉難道不是實名檢舉嗎?” 瑞春嘆口氣道:“有三成檢舉是實名檢舉,不過內容荒誕不經,而檢舉人在檢舉了張大象之后,就伏劍自殺,以奴婢之見,這些人像死士多過像普通百姓?!?/br> “御史臺怎么說?” 瑞春見皇帝似乎并沒有發怒的跡象,就陪著小心道:“百十件檢舉信里,只有一兩封似乎確有其事,而這些真事,大多數又是瑣事,即便是有一兩件貪腐事,最多是罰銅了事,還達不到將張大象全家看押囚禁的程度?!?/br> 李治嘆口氣道:“銅簋一出,朕就曉得朝堂上的人會人心惶惶,他們這一次會鐵了心的要把張大象拯救出來,免得他們遭遇攀污的時候,無人出手?!?/br> 瑞春小聲問道:“既然如此,不知陛下想如何處理張大象?!?/br> 李治擺擺手道:“抵達濮陽之后再說,你如今的注意力從張大象身上放一放,先清查一遍跟山東,河北走的近的人吧?!?/br> 瑞春松了一口氣,插手道:“奴婢這就全力以赴?!?/br> 皇帝行宮發生的各種詭異的事情自然瞞不過武媚,尤其是聽說皇帝接到了云初的大字密奏,皇帝一個人躲在大殿里看完之后,就直接一把火燒了,沒有第二人知曉,武媚的好奇心就被拉扯起來了。 等到太子李弘匆匆向皇帝告假,快馬離開汴州,據說是云初那里有新的學問需要教授,武媚心中的好奇心就被拉扯到了極致。 她隱隱覺得自己一定錯過了一件有很重要的事情,而這件事情皇帝知曉,太子知曉,云初知曉,唯有她一無所知。 在這兩天時間里,她幾乎動用了自己能動用的所有力量,依舊對云初的密奏內容一無所知。 武媚在寢宮臉色變得越來越陰沉的時候,她又得知皇帝準備在兩天后移駕濮陽,這讓武媚壓抑在心中的怒火徹底的爆發開了,她準備直接去見皇帝。 就在她梳妝打扮穿好朝服出門的時候,春嬤嬤鬼鬼祟祟的躲在帷幕后邊,不斷地朝她招手。 怒氣旺盛的武媚大踏步地走過去,準備狠狠的教訓一下這個蠢婢的時候,在帷幕的后邊,看到了風塵仆仆的李思。 第一百四十一章 牛不喝水強按頭 趁著母女兩人對視的功夫,春嬤嬤就趕緊跑了。 她很清楚的知道,就算李思口中說的重要事情對皇后很重要,回過頭,她還是沒有辦法逃脫皇后懲罰的,因為她私自帶人進入了皇后的寢宮。 只能暫時躲遠一些,等皇后沒有那么生氣了,或許能少挨鞭子,或者就不挨鞭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