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人的餐桌 第611節
果然,虞修容把云初上朝時才穿的烏皮六合靴給他套上了,這種靴子主打的就是一個高貴大方,是由七塊皮子縫制成的,只有六條縫。 別人夏天時分只要不出現在重要場合穿的都是輕薄的軟靴子,那里有人會穿這種長筒的皮靴。 瞅著蹲地上幫他穿靴子的虞修容,云初無奈的道:“你這是擔心我得不了腳氣是不是?” 虞修容也不回答,將云初從椅子上拉起來,上下左右打量一下,還貼心的用手帕沾點水整理一下云初上嘴唇上的兩撇小胡子,這才滿意的道:“這樣才好?!?/br> 云初瞅著自己一身光鮮的打扮不解的道:“我今晚要去青樓飲宴,你把我打扮成這個樣子,就不怕被花家里的妖精抓了去?” 虞修容滿意的看著自己的作品道:“青樓里的人都是一群很懂事的女子。 最喜腰纏萬貫的富商,至于像夫君這種一看就是貴人的人只會小心服侍,絕對不會纏上來?!?/br> 云初瞅瞅銅鏡里自己還算英俊的面容道:“為何,難道說我這樣的就不招人喜歡了?!?/br> 虞修容抱著云初的腰,將頭貼在他的脖頸里迷醉的道:“她們知道,像夫君這樣的美男子誰都喜歡,卻不是她們能喜歡起的。 一般情況下,夫君這樣的美男子身后都有一只醋意大發的母老虎,一旦被一個不講理的富貴母老虎盯上,她們絕沒有好下場。 那些朝秦暮楚的女人們聰明著呢?!?/br> 云初笑道:“我記得在青樓,你夫君還是有一些名聲的,人人都喜歡找我作詩?!?/br> 虞修容撇撇嘴道:“那是夫君還沒有封侯的時候的事情,現在啊,妾身敢打賭,絕對沒有任何一個青樓女子敢找夫君寫詩?!?/br> 云初哈哈大笑,拍拍虞修容的小臉道:“我今晚倒要見識一下?!?/br> 虞修容臉色一變,立刻朝外邊喊道:“六肥,你今晚跟著侯爺?!?/br> 云初瞅著臃腫的六肥出現在門口忍不住道:“難道不該是肥九跟著去嗎?” 虞修容咬著一嘴的細牙一邊把云初的橫刀塞進六肥的懷里,一邊道:“就六肥去,肥九靠不住?!?/br> “誰家男人去青樓會帶著一個仆婦……還是一個這么肥的仆婦……一定會被笑話的……” 云初嘟嘟囔囔的離開屋子,六肥緊緊抱著橫刀跟上,看樣子今晚她打算寸步不離了。 離開家門之前,換了一身衣裳的李弘突然出現,身后還跟著身高超過兩米的蕭嗣業跟另外一個壯碩的黑衣男子。 “師傅,我也去?!崩詈胨χX后的馬尾巴就跟了上來。 “去去去,那里可不是小孩子該去的地方,還有,你是怎么知道的?” “今天看鐘馗教李思耍棒子,從他那邊聽來的,他跟師傅您可不同,人家是誠實君子。 還有啊,師傅,我長大了?!?/br> 云初搖頭道:“你去了,就是給所有人找麻煩,到時候你倒是玩高興了,我們這群人都提心吊膽的,沒法玩了,所以說,你要看歌舞,還是在東宮看吧?!?/br> “宮里沒意思?!?/br> “許敬宗家里常年有裸身女子騎驢子過天橋這樣的景致,你不妨去看看?!?/br> “我才不去呢,我想看的是歌舞,不是裸身女子?!?/br> “你看,說你沒長大吧,你還不信,誰家男子去青樓是去看歌舞的,我們都是去看美人的?!?/br> 李弘有些失望,他雖然是太子,自由卻是受限的,云初要是今天敢帶他去青樓,不出三天,云初的名聲一定就臭掉了,而且是遺臭萬年的那種臭。 沒辦法,只好讓李弘失望了。 平康坊其實就在東市邊上,如果云初愿意把萬年縣的縣衙蓋的高一點,待在二樓,就能見到平康坊里的那些妖艷的女子。 溫柔身為主人來的最早,云初帶著六肥到的時候,溫柔已經躺在一個歌姬修長的腿上待了好久了。 見到云初進來,就隨意的擺擺手,就算打過招呼了,只是看到云初后邊的六肥,眼神就變得古怪了。 拍拍手,帷幕后邊就出來了一個年輕的老鴇子,老鴇子跟云初見禮之后,就親熱的拉著六肥的手道:“meimei長得可真是富態啊,給jiejie說說,怎么才能吃成你這樣,現在,長安已經開始流行肥美人……” 別看老鴇子是賤籍,論到攀親近的本事,根本就不是六肥這種長期待在廚房里的人的可以比擬的。 僅僅是三言兩語,六肥就跟老鴇子攀談的非常熱烈,只是她們說的啥,云初沒有聽見。 寬闊的大廳上鋪著厚厚的羊毛地毯,踩一腳能陷下去半個腳面的那種,地毯上還鋪設了一圈兩尺高的滑軌,溫柔的手輕輕揮一下,一壺酒就順著滑軌滑到了六肥跟老鴇子面前。 “多謝官人賜酒?!崩哮d子起身盈盈一拜,美好,光滑的后背就從寬大的衣領處暴露出來,可以說,自從進入這間屋子,處處都是看點。 狄仁杰來的時候是被兩個美麗的歌姬架著進來的,看到六肥在,立刻就把手從歌姬肩頭拿開,然后看云初的眼神就變得犀利起來了。 老鴇子自然看到了狄仁杰的不快,端起一個巨大的酒樽就對六肥道:“第一次見jiejie,我們痛飲一杯?!?/br> 六肥還準備起身跟狄仁杰打招呼呢,見狄仁杰坐到溫柔身邊去了,不理她,就端起酒樽一飲而盡。 老鴇子迅速又把酒樽添滿,六肥平日里沒有喝過這么好喝的甜酒,端起來又是一飲而盡。 溫柔瞅一眼六肥已經酡紅的面容,端起酒杯對狄仁杰道:“來的何其遲也?!?/br> 狄仁杰道:“來早了更加掃興?!?/br> 云初笑道:“這不怪我,是修容安排的,我以前答應過她,家事都是她的掌控范圍,包括我?!?/br> 狄仁杰不齒云初的解釋,對溫柔道:“具酒相邀,所為何事?” 溫柔大笑道:“鐘馗兄好事將近,唯恐他步薛萬徹后塵,所以,開宴為他張目?!?/br> 狄仁杰點點頭道:“也是啊,當年薛萬徹與丹陽公主成婚,數月不同席,哭告太宗皇帝,才知此人雖然勇冠三軍,卻不通男女之事,你有這個憂慮,理所當然?!?/br> 云初嗤的笑了一聲道:“胡說八道,薛萬徹乃是前隋左御衛大將軍薛世雄之子,自幼家中仆婢如云,禮教夫子也必定不缺,豈能不通男女之事? 還有,鐘馗恐怕是我們這群人中間,讀書讀的最多的一個人,他又不是傻子,豈能不知?” 盡管云初分析的很有道理,溫柔,狄仁杰兩人權當聽不見,就聽狄仁杰道:“只是不知這里的女子會不會接受鐘馗兄?!?/br> 溫柔舉杯哈哈大笑道:“就算全天下的女子嫌棄鐘馗兄,在這里,鐘馗兄一定會得到最好的撫慰,因為,我今晚把錢給的很足?!?/br> 就在三個男人猥瑣的互動的時候,六肥咕咚一聲,一頭栽倒在了矮幾上,而那個老鴇子則收起表演出來的醉態,重新恢復花一般的笑容。 輕輕拍拍手,就出來了兩個比六肥還要健壯的婦人,抬著喝醉了的六肥放在云初身后。 “殺毒藥配百花蜜,大牯牛也回倒?!睖厝岬靡獾呐e舉酒杯。 云初撫摸著手里的橫刀道:“你今晚要干啥?” 溫柔嘆口氣道:“來了一些奇怪的人,他們準備互毆,我思索良久之后覺得,不能阻攔,需要放任他們自行其是,就把大家伙都召集到一起,好給他們發動的機會?!?/br> 云初,狄仁杰知道,但凡是從溫柔口中說出來的奇怪的人,不是皇帝的人,就是皇后的人,要不然,就是太子李弘的人。 之所以說他們奇怪,是因為,這些人明明可以正大光明的干任何事情,卻偏偏要蒙著臉,干一些見不得人的事情。 李弘人在云氏,這是一個比東宮還要安全的地方,所以,云初也就不管那些奇怪的人了。 溫柔拍拍手,從帷幕后邊出來一隊拿著各色樂器的樂師與歌姬。 音色才起來,云初就沖著溫柔低聲道:“你一定要在這里惡心一下玄奘大師跟我嗎?” 溫柔無聲的大笑,隨即,一個溫柔的女聲,就在大廳里響起。 “鴛鴦雙棲蝶雙飛,滿園春色惹人醉,悄悄問圣僧,女兒美不美……” 第六十二章 毒龍出洞 沒能跟著師傅去花家里逛一逛的李弘坐在一張蒲團上,下首坐著的就是許敬宗。 春喜抱著拂塵悄無聲息的站在帷幕邊上,假裝自己不存在。 “殿下在長安的行蹤瞞不過云初他們?!?/br> 許敬宗捋捋胡須一副世外高人的模樣。 “孤王知道,從師傅不肯帶我去青樓,就知道了,孤王還知道師傅之所以回去青樓聚會,完全是為了給孤騰出一個空空的戰場?!?/br> 許敬宗又道:“云初他們知曉,陛下,皇后那里也一定會知曉。 自從陛下搬離了長安,對長安的管束卻越發的嚴密了,從長安百騎司大都督一年一換上,殿下就可窺見一斑,因此上,殿下想要做什么事情,難度很高,不能在長安弄得人盡皆知,更不能在長安掀起什么風潮,想要達到如此效果,那就必須行雷霆一擊?!?/br> 李弘微笑道:“今晚共有三場戰斗?!?/br> 許敬宗瞅著李弘道:“殿下既然能在黃如玉他們面前低頭認錯,為何不能放過你說的這三路人馬呢? 直到現在,他們只是在監視殿下的行蹤,并未展露出真正的敵意。 再者,長安不良人兇悍異常,一旦殿下的人馬在夜晚出動,遭遇了不良人,他們恐怕沒有逃脫的可能?!?/br> 李弘瞅著許敬宗道:“太傅不必打問孤與師傅的關系,我們之間的關系,與太傅一般無二,都是孤最信任的人,無話不可說?!?/br> 許敬宗聞言,胡須抖動一下,就瞅著李弘道:“云初此時正在花家里放浪形骸中,他對殿下的本事很信任啊,這一點遠超老夫。 就是不知道殿下今夜能否動用長安將近三千之數的不良人?” 李弘搖搖頭道:“不能?!?/br> 許敬宗嘆口氣道:“如此,老臣不看好殿下在今晚的行動?!?/br> 李弘站起身,打開窗戶,瞅著近在眼前的云氏大宅的圍墻,聽著隔壁傳來的李思跟云錦的笑鬧聲,對許敬宗道:“徐敬業在長安布置的前哨,一直有英公他們庇護,師傅不好出手,孤王正好拿他來練練手?!?/br> 許敬宗詫異的看著李弘道:“英公?” 李弘點點頭道:“徐敬業蠶食吐谷渾的大計已經基本完成,孤王不想讓他繼續坐大?!?/br> 許敬宗點點頭道:“防止狼子野心,也是合情合理的,就是不知另外兩路是何等人物?” 李弘瞅著許敬宗道:“孤王以為還是徐敬業的爪牙?!?/br> “認為?”許敬宗壽眉高聳。 “這還不夠嗎?” 許敬宗點點頭道:“足夠了,畢竟殿下在黃如玉那里失去了一些顏面,總是應該找回來一些才好?!?/br> 李弘笑道:“既然太傅也同意了,孤王這就下令?!?/br> 說著話,就招來春喜,低聲吩咐幾句,春喜就匆匆的離開了。 許敬宗瞅著李弘挺拔的身影,覺得來到長安之后的李弘變得強大了不少,思忖片刻之后,他就認為自己很有必要在這個時候給陛下上一本奏疏,好讓陛下早日將太子召回洛陽。 在這里,太子李弘受云初他們一行人的影響太大了。 這些年以來,許敬宗覺得云初可能是所有大唐官員中最神秘的一個人。 雖然坊間傳聞云初乃是玄奘大師的私生子,許敬宗卻是不信的,他對玄奘大師非常的了解,那就是一個醉心于佛學的一個癡人,這種人的意志極為堅定,不可能受聲色犬馬的影響而弄出來一個私生子。 至今為止,玄奘大師對云初是否是他兒子這件事,依舊是不主動,不分辨,不說明的三不態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