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人的餐桌 第542節
沒錯,就是蔑視,就像人看到初生的羔羊,看到綻放的花朵,新發的禾苗……或者新買到的奴隸。 所以,這個家伙死定了。 崔中石繼續搜尋太子,沒想到太子的寢宮里面居然會如此的大,帷幕重重不說,房頂的高度更是將近三丈。 云初見崔中石視他如無物,就放下茶杯道:“太子就在這里,你如果想見他,打敗我之后,自然就能見到。 再提醒你一下,你的時間不多了,東宮遇襲,馬上會有很多的護衛涌過來,不早點解決我,你就見不到我大唐的太子殿下?!?/br> 崔中石從善如流…… 裴鳳英重重的一刀砍在蕭嗣業的甲胄上,這一刀的力量很重,劈的蕭嗣業向前踉蹌兩步,隨即蕭嗣業就趁著身體向前撲機會,扭動腰身,讓扣在甲胄上的陌刀旋轉起來,鋒利的陌刀帶起一陣狂風,將兩個渾身冒火的黑衣人斬為兩段。 裴鳳英沒有趁機追殺刀勢已經消耗干凈的蕭嗣業,而是一頭撞破了太子寢宮的花窗,沖了進去,崔中石已經進去了,直到現在都沒有動靜,這讓裴鳳英很是擔心。 等他的身體在太子寢宮光滑的地面上翻滾兩下卸去力道之后,他就看到崔中石正坐在一張長長的矮幾邊上,跟一個大唐年輕人一起喝茶。 裴鳳英想要喝醒崔中石,他實在是沒有想到崔中石這個時候居然癡性大發跟大唐的貴族一起喝茶談天。 云初臉上露出一絲笑意,抬手招呼道:“有朋自遠方來,不亦說乎? 遠方的朋友,既然來了,就請用一杯茶?!?/br> 裴鳳英瞅著崔中石坐的筆直的身體,咬著牙道:“鳳麟兄,動手!” 說罷,不等崔中石給出反應,他自己就踩踏著小碎步沖擊過來,準備在第一時間斬殺掉這個唐人貴族,再把大唐的太子搜出來。 如果能夠擒獲大唐的太子,今天這一場必死的突襲說不定還有一線生機。 十幾步的距離,頃刻而過,就在裴鳳英即將向矮幾后面的云初揮出長刀的時候,崔中石艱難的轉過頭,用最生澀的聲音一字一句的道:“快走!” 不等裴鳳英想明白崔中石話語里的意思,那個唐人貴族笑的越發燦爛,張開了銀光燦爛的左手,捉住了他劈砍出去的長刀,與此同時,一柄黑漆漆的拳頭就突兀的冒出來,直奔他脆弱的肋部…… 李弘通過窺伺孔看了一陣,就對坐在椅子上假寐的許敬宗道:“我看師傅抓這些刺客也不費什么力氣嗎?!?/br> 許敬宗眼睛也不睜開隨意的道:“看人挑擔不吃力,自己挑擔壓斷脊?!?/br> 李弘挺起胸膛對許敬宗道:“我能在師傅手下走過三招,這兩個花郎徒一個照面就完蛋了?!?/br> 許敬宗睜開眼睛,瞅著李弘豎起來的三根手指,慢慢的道:“殿下能撐過云侯三招,起作用的不是殿下的勤學苦練,而是殿下這個身份?!?/br> 李弘嘿嘿笑道:“我也覺得應該是這樣,聽說師傅今日進城的時候,一個照面就把程處默挑起來摜在地上,程家顏面盡失?!?/br> 許敬宗道:“你覺得這一場爭斗是你師傅占了便宜嗎?” 李弘道:“總不會是吃虧了吧?” 許敬宗嘆息一聲道:“就是吃虧了,吃了很大的虧,以后還不好彌補?!?/br> 李弘給許敬宗倒了一杯茶恭敬地遞過去。 許敬宗道:“你師傅是在故意把路走窄,你也知道,路走窄了,就不怎么好走路,也走不了快路。 他以前在軍中積累的一點人脈,這一次算是葬送的干干凈凈。 而他自己呢,又是武人出身,雖然說也混了一個進士,可是呢,人家看他,還是覺得他是武人的根腳。 他既然是一個能征慣戰的,又得陛下信賴,你看著,以后少不得要領兵出征。 少不了要跟那些武人們打交道,一旦人家在背后開始使壞了,就算你師傅勇猛無敵,也會死的莫名其妙?!?/br> 李弘搖搖頭道:“不會的,孤王會讓他們明白一件事,坑師傅就等于坑孤,到時候孤王不會要什么證據,只要讓孤王覺得坑了……” 許敬宗瞅著李弘道:“老夫也是你的太傅?!?/br> 李弘道:“親我,敬我,助我的人,自然會富貴延年,長命百歲?!?/br> 許敬宗聽李弘說的話,噗嗤一聲笑了出來,瞅著李弘道:“想要網羅老夫,幾句空話可是不成的?!?/br> 李弘微微一笑,就重新把眼睛貼在窺視孔上,看完之后對許敬宗道:“滿堂賓客談笑言歡,師傅是一個好客的人?!?/br> 許敬宗瞅一眼時香,就對李弘道:“打開密室,我們出去吧?!?/br> 早就不耐煩的李弘搬動機關,打開了密室大門,就攙扶著許敬宗回到了寢宮。 此時,云初面前的矮幾上已經坐滿了身著白衣的客人,除過沒有人說話,有些人東倒西歪之外,看起來還算熱鬧。 蕭嗣業守在門口,窗口位置上也站滿了甲士,云初正在熟練地將一捆火藥拆開,并且撕開一管火藥的紙殼包裝,研究倒在桌面上的火藥。 許敬宗向前走了幾步,就退回來了,李弘也發現了不妥之處,就在他們的腳下,已經被血水漫灌了一層。 一個白衣勝雪安坐如山的花郎徒頹然倒地,他的臉已經完全凹陷下去了,血汩汩的從凹陷處流淌出來,就像從亂石坑里流淌出來的泉水。 李弘看到這一幕似乎沒有半點的不適,啪塔啪塔的踩著血靠近了矮幾。 雖然這些花郎徒的白衣下擺已經被血浸透,讓他們的白色衣袍變成了上白下紅的漂亮模樣,李弘還是對放在桌子上的一雙手套更感興趣。 左春匆匆趕來的時候,正好看到李弘戴著一雙鐵手套,在他的寢宮里呼呼哈哈的打拳。 只要太子殿下無恙,左春就不在乎他在干啥,他讓開了興奮的太子殿下,匆匆來到云初的矮幾前,拱手道:“君侯有何發現?” 云初淡然一笑道:“新羅叛賊就在大唐?!?/br> 左春皺眉看著圍坐在矮幾邊的白衣人道:“花郎徒?這沒有什么稀罕的?!?/br> 云初搖搖頭道:“不僅僅是花郎徒,是整個新羅叛賊包括他們的王金法敏,也在大唐?!?/br> 左春道:“這不可能,他們全部鳧于海上,不知所蹤?!?/br> 云初道:“櫛風沐雨開拓新的家園,沒有那么容易,這世上能讓他們悄無聲息融進來的人群,只有大唐?!?/br> 左春道:“既然如此,金法敏當年為何不直接投降,至少一個公爵之位不會少了他的?!?/br> 云初笑道:“金法敏不想當一個亡國之君,他寧愿帶著新羅才智之士隱藏在我大唐,臥薪嘗膽,等待再起的機會?!?/br> 左春聞言大急,一把捉住一個花郎徒吼叫道:“你們藏在哪里?” 可惜,那個白衣勝雪的花郎徒已經死了,腦袋軟軟的耷拉著,被左春搖晃的甩來甩去。 第一百四十八章 風過了無痕 狄仁杰是一個非常討厭犯罪的人。 這些年來,被他這個大理寺丞捉拿,砍頭的罪犯不計其數。 因此上,狄仁杰是一個能分清什么是犯罪,什么是替天行道的人。 因為學的就是律法,考進士的時候考的也是律法,因此上,他知道大唐的律法是不完善的,是沒有辦法編織出一張疏而不漏的天網的。 每當他遇到律法無法解決的事情的時候,他就把自己幻想成一個漁夫,拿著織網的梭子在不斷地編織法網。 在擁擠的人群中丟火藥,引發sao亂,以至于人們在慌亂下踩踏死了無數百姓,這樣的罪犯難道不需要懲罰嗎?就因為皇帝一聲不追究,就讓那些被踩踏而死的百姓死不瞑目嗎? 這明顯是不成的。 也是大唐律法的疏漏之處,狄仁杰以為,犯罪就是犯罪,不能因為某一個人一句話就一筆勾銷。 既然皇帝不作為,狄仁杰就認為自己身為大唐最忠瑾的臣子就必須為皇帝的行為做到拾遺補缺。 畢竟,狄仁杰一向認為,他效忠的對象是大唐,而不是那個叫做李治的人。 大唐的表象是這萬里錦繡河山,內里則是生活在這片土地上的人,所以,皇帝其實代表不了啥。 那些制造了sao亂,害死了百姓的人藏在北魏孝文帝拓跋宏的陵墓里,偏偏這些人購買的糧食,酒rou卻是晉昌坊商號的東西。 于是,狄仁杰就在糧食里面藏了一千斤火藥一并送去,做好了延遲引信,送糧食的人就離開了。 狄仁杰親眼看著拓跋宏的那座殘破的陵墓陷入地下,親眼看著濃煙直上云霄。 親自帶著人檢查了爆炸現場,殺死了幾個僥幸活下來的惡賊之后,才快速離開的。 根據他的學識,在這種規模的爆炸之下,那些惡賊活下來的可能幾乎沒有。 這些惡賊不過是人家手里的一把刀子,刀子既然已經銷毀了,接下來,就該殺掉握刀子的人。 等他在城門將要關閉的前一刻進入洛陽城的時候,正好是十二個甲士襲擊洛州刺史府,得手之后逃遁無蹤的時候。 沒有比現在更好地突襲時機了,當那些制造sao亂的人在得知刺史府被襲擊的消息的時候,難免是要聚在一起商議一下對策的。 這也就給了狄仁杰聚而殲之的機會。 只是,這些人實在是太謹慎了,以至于狄仁杰弄出來了八次爆炸,才算是把事情處理完。 洛陽城是云初,溫柔,狄仁杰三人最早布置力量的城市,他們幾乎把自己手頭能動用的活動力量的四成用在了洛陽城。 因此上,此地的資源,力量非常的強大。 崔敏死在了自家大堂上,連帶著大堂以及家眷一起死掉了。 當時正好有崔氏的門生故舊送來了一整筐的脆瓜,每顆脆瓜一斤來重,一筐足足有上百斤,瓜香濃郁,舉家大歡中……然后這些瓜就炸了。 裴熊是河東裴氏聞喜縣中眷房的主事人,也是河東裴氏的嫡子。 跟崔敏一樣,他收到了來自老家聞喜縣的特產白蓮藕,這東西又有一個名字叫做“貴菜”。 老家的貴菜送來的時候,裴熊正在與族中智者商議如何面對接下來的風暴的時候,這個季節能吃到的最后一筐貴菜送來了。 然后,就在眾人圍觀來自老家人的一片心意的時候,兩百斤貴菜炸了…… 同樣出身河東柳氏中眷房的柳園死的就比較凄慘了,因為他乘坐的馬車炸了。 爆炸過后,妻子王氏想要拼湊出一塊大一些的骸骨好下葬的時候,找出來的最大的一塊尸骸是柳園的半根脊椎骨,即便是這半根脊椎骨,也是仵作用絲線串聯之后拼出來的。畢竟,當柳園的馬車爆炸的時候,柳氏的整個前堂都被爆炸摧毀了一半。 王氏的一座春風樓坍塌了,一具尸骸甚至被爆炸的氣浪丟到百步外的楊柳樹上,堪稱奇景。 豆氏在洛水邊號稱景致之最的一座二進茅廬被火藥炸成了廢墟,爆炸后引起來的大火將旁邊的明翠庵也一并焚毀。 洛陽趙氏的樓船炸了,整座樓船一瞬間被炸碎了,在湖泊中掀起半尺高的水浪,爆炸過后,水面只剩下殘破的木片,至于人的尸體,至今還在搜尋中。 馮氏主人馮毅路遇驚馬,驚馬背上馱著的貨物炸開,尸骨無存。兩邊坊市的高墻被炸塌了十丈有余。 唯有張氏主人張治的尸體最為完整,只因為他在上馬車的前一刻,突然改變了想法,準備步行前往崔氏,結果,走出不到五十步,馬車炸開,張治雖然受到了輕傷,正在為自己逃過一劫慶幸的時候,路邊上沖出來一個屠夫,揮動剁rou刀,將張治的頭顱砍下,而后一路高歌,一路奔行,最后躍入洛水,無影無蹤。 狄仁杰此時有些哀傷,因為劉屠夫死了,直到現在狄仁杰都想不清楚,劉屠夫為是什么要跳河。 一個粗壯的跟山一樣的壯漢,天生就怕水怕的跟得了狂犬病一樣的家伙,就這樣跳水了。 明明,在每一次行動的時候,狄仁杰都制定了詳細的備用方案,以及逃遁方略。 劉屠夫沒有用,而是一邊大罵張治,一邊跑,到了洛水邊連猶豫一下的意思都沒有,直接就跳河了。 “當時,洛州刺史官署的刺殺案發生不到一個時辰,劉屠殺張治的時候,坊市街道上已經出現了金吾衛人馬,劉屠覺得自己已經暴露,就沒有走我們給他準備好的路線,為了方便其余兄弟撤退,就提著張治的頭顱為其余兄弟引開金吾衛人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