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人的餐桌 第504節
事到如今,英雄們的大幕終于落下了,再過幾年,就連大唐人都會把他們慢慢的遺忘。 挺可惜的。 不過呢,歷史就是這個樣子的,大浪淘沙之后,只剩下漁樵說古。 走蕭關道是沿著清水河谷走下去的,天氣雖然還不暖和,不過,清水河上的寒冰已經開始解凍了,兩邊雖然依舊殘存著一些薄冰,估計也支撐不了幾天了。 畢竟,春天已經到來了。 長安城的春天來的比隴山早一些,清晨的時候剛剛下了一場小雨。 云瑾眼淚吧差的誦念道:“天街小雨潤如酥,草色遙看近卻無,最是一年春好處,絕勝煙柳滿皇都?!?/br> 虞修容收起手里的戒尺怒道:“連你阿爺的詩文都不會背,要你這樣的逆子何用?” 云錦驕傲的將自己抄寫的《渭城曲》遞給母親,然后對云瑾道:“弟弟就是一個傻的?!?/br> 云瑾抹一把眼淚怒吼道:“我是哥哥!” 云錦道:‘誰聰明,誰就是大的?!?/br> 云瑾畏縮的看看母親,然后不知道想起來啥了,就對云錦道:“等阿爺回來,就知道誰是大的,誰是小的了?!?/br> 第九十九章 衣不如新,人不如故 云錦知道自己有一個阿爺,卻對這個阿爺沒有多少記憶,只記得他阿爺喜歡抱著她親,之所以會有這個念想,完全是阿爺親她的時候,胡須老是扎她。 “阿爺更喜歡我!”云錦這個時候當然不會說她很嫌棄阿爺親她,先要把云瑾的氣勢壓下去。 果然,云瑾眼中含淚道:“你胡說,阿爺更喜歡我?!?/br> 虞修容本來想安慰一下兒子的,轉過頭卻發現李思正貼著墻根向外面溜,就怒道:“你老師死了嗎?” 隨即,隔壁房間就傳來崔瑤的聲音:“她的老師沒有死,還能喘氣,就是嗓子不舒服,讓弟子去給弄一些薄荷糖回來吃?!?/br> “你的嗓子為啥不舒服?是昨夜翻墻頭的時候受涼了嗎?” 崔瑤從虞修容的話語里聽到了明顯的譏諷之意,這該是她丈夫云初將要回來,拿話擠兌她呢。 “你男人回來的時候說不定會帶一大群西域美人,到了時候,你還不是要獨守空閨?” 虞修容笑道:“我男人不會這樣做的?!?/br> 崔瑤笑道:“他可是氣血旺盛的武夫,那方面要比常人更加旺盛一些?!?/br> 虞修容鎮定的道:“孩子在呢,別說這些渾話?!?/br> 崔瑤干咳兩聲,就不說話了,虞修容這個時候心情大好,沒有了懲罰云瑾兄妹兩個的想法了。 云初在十天前的來信中,把自己在西域做的事情一五一十的告知,其中沒有提到西域美人的事情,既然沒有提,那必定是沒有的。 很久,很久以前,云初喝醉了在灞橋邊上親吻了一個歌姬,現在,那個歌姬已經成了長安城赫赫有名的老鴇子,這一切都要歸功于云初的那一吻。 讓這個污爛的女人享用了好久,很多浪蕩子都爭著,搶著要品嘗一下云初品嘗過的朱唇。 一雙玉臂千人枕,半點朱唇萬人嘗! 這是當初那個歌姬打著云初的名號攬客的時候,還刻意派人登門邀請云初當入幕之賓的時候,云初給那個歌姬的拒絕信。 本來知道的人只有云初,虞修容跟那個歌姬,可是,歌姬竟然把這句詩文給公布出來了,還說這是詩人云初寫給她的詩……于是,人家門前就變得人潮洶涌……徹底的坐實了這首詩。 對于此事,虞修容腸子都要悔青了,如果不是她逼著云初呵斥那個無恥的女人,斷不會讓自己夫君揚名于青樓之中。 是她虞修容忽視了平康坊的女子,那一顆為了賺錢一往無前的決心。 也讓虞修容知曉了一件事,名聲是男子們的事情,女子一旦沒有了名節,她們才不在乎什么名聲呢,只要能賺到錢,就無所不用其極。 當然,這件事說不定背后還有人推波助瀾,虞修容本來想查的,被狄仁杰給勸退了,這種事最好悄無聲息的消失掉,如果繼續查證,只會讓件事情流傳的更廣。 反正,從云初當著很多人的面,霸道的親吻了那個歌姬之后,云初就沒的洗。 才想起這件事,虞修容就呸呸呸的接連吐了好幾口口水,她也搞不清楚,明明丈夫在外辛苦兩年,才要回家,自己想起的不是丈夫對自己的濃情蜜意,卻偏偏想起這件腌臜事情來了。 云瑾哭累了就自己出去玩耍了,云錦不一樣,她依偎在母親懷里嬌聲嬌氣的道:阿娘,我是那個大的吧?” 虞修容沒好氣的在云錦屁股上拍一巴掌道:“你是小的?!?/br> 云錦沒有哭,而是瞅著母親的眼睛道:“我問過崔婆婆了,你生我們的時候昏過去了,啥都不知道?!?/br> 虞修容正準備呵斥云錦的時候,崔氏進來了,她聽到了云錦的話,趕緊道:“我啥都沒說,夫人你別上當?!?/br> 虞修容低頭瞅著還賴在她懷里的云錦嘆息一聲道:“總算是有一個繼承她父親血脈的?!?/br> 崔氏笑道:“女子聰慧可不是福氣?!?/br> 話音剛落,就被崔瑤吐了一臉的南瓜子殼。 “從哪里得來的瘋話,女子怎么就不能聰慧了?知不知道一個聰慧的女子至少可以影響一個家族的三代人。 千金難求的聰慧,到了你這里就說的如此不堪?!?/br> 崔氏抹掉臉上的瓜子殼無奈的道:“你這么聰明,怎么過得就不好呢?” 崔瑤笑道:“安知現在的日子才是我想要?!?/br> 崔氏道:“你以前可是能當公侯夫人的?!?/br> 崔瑤笑道:“公侯夫人能有我現在這么自在嗎?” 崔氏想了一下道:“可是你現在過的這么窮,你的夫君還成了仆役?!?/br> 崔瑤笑道:“你怎么知道我沒有錢?肥九的賣身契君侯也早就還給他了,我如果想過好日子,出門就是?!?/br> 崔氏撇撇嘴道:“夫人的日子就過的很好?!?/br> 聽崔氏這么說,虞修容也覺得自己的日子過得很好,忍不住笑的露出來了牙齒。 崔瑤卻冷笑道:“所以,你說夫人是一個蠢的?” 崔氏跟虞修容對視一眼搖搖頭道:“夫人很聰明,甚至比你都聰明?!?/br> 崔瑤流氓一般的在崔氏臉上拍拍道:“所以,你剛才說女子不該聰明的話是蠢話?!?/br> 說著話就抱起云錦,在小女子的臉蛋上親吻一下道:“你以后需要變得更加聰明才成?!?/br> “變得跟我阿爺一樣聰明嗎?” “超過你阿爺更好?!?/br> 云錦握著小手重重的點頭道:“一定要超過阿爺?!?/br> 盡管是親女兒,虞修容聽聞之后,也忍不住撇撇嘴,她覺得云錦超越夫君的可能性不大,就是剛才閨女默寫的那一首《渭城曲》就不是普通人可以望其項背的。 “夫人,上官侍郎夫人派仆人送來了請帖,邀請夫人去侍郎府邸參加小孫女的百日宴?!?/br> 這邊的爭論剛剛結束,大肥就走進來,將一張暗紅色的請帖放在桌子上。 虞修容看完請帖知后就交給了崔瑤,崔瑤掃了一眼道:“上官庭芝沒資格給侯府送請帖,就用了母親的名義,加上他的妻子是滎陽鄭氏,不知道夫人可想到了什么?” 虞修容皺眉道:“你是說太子選妃?” “太子與藍田侯府交好在長安已經不是什么秘密了,滎陽鄭氏與聞喜鄭裴是一體兩面的族人,現在有傳聞說太子妃的人選就要落在聞喜裴氏,滎陽鄭氏受聞喜裴氏所托,來我們家打探一下消息,這就是是上官庭芝的夫人一定要拔高臉面,也要邀請夫人前去給他家小女慶賀的原因?!?/br> 虞修容道:“太子選妃,除過陛下跟皇后,誰插手誰倒霉,這可是一汪渾水,誰去誰倒霉,拒絕了吧?!?/br> 崔瑤點點頭道:“這樣最好,上官儀雖然是身居臺閣宰相之位,卻不是一個聰明的,好端端的宰相不當,干嘛要參與太子選妃的事情呢?” 虞修容擺擺手道:“管他怎么樣呢,君侯再有五天就能回到長安了,誰有心思去參加一個小女子的百日宴呢。 崔氏,我要你準備的一百頭牛準備好了沒有?” 崔氏連忙道:“準備好了,等三天后君侯的隊伍進了華州,妾身就安排人宰殺,準備制作百牛宴,等君侯他們進了長安,正好全城一起熱鬧一下?!?/br> 虞修容嘆口氣道:“從送信回來的周良身上就能看出來,他們這一路上太遭罪了,好好地一個細皮嫩rou的書吏硬是被折騰成了一個馬賊。 就算夫君是在西域長大的,也一定吃了不少苦,以前聽娜哈說,夫君在西域長得很丑,到了長安之后,才慢慢的變得英俊起來的?!?/br> 崔氏連忙辯駁道:“娜哈小娘子說的不對,妾身在姑臧城第一次見君侯的時候,君侯就已經是罕見的美男子,就是皮膚黑了一些,人是非常英挺的?!?/br> 虞修容重重的點點頭道:“定是娜哈渾說的,等她回來你看我不撕爛她的嘴?!?/br> 崔瑤在一邊冷不防的道:“夫人是不是很期望娜哈能跟太子成一對?” 虞修容長嘆一聲道:“有時候啊,我真的很期望娜哈跟夫君長成一個模樣,是親兄妹多好啊,就她那一身白皮,藍眼睛的,可怎么當太子妃喲?!?/br> 崔瑤冷笑道:“李氏百十年聯姻好不容易退掉了身上的明顯的胡人模樣,當然不肯一夜之間又回到北魏時期,明明太子喜歡娜哈喜歡的快要發狂,卻不能成對,真是可憐啊?!?/br> 虞修容皺眉道:“你說娜哈喜歡太子?他們兩人的年歲相差可大?!?/br> 崔瑤道:“當今陛下比皇后小那么多,影響他們一起生兒育女了嗎?” “我可沒有看到娜哈表現出半分喜歡太子的意思啊,就是平日里打打鬧鬧的……沒個正經?!?/br> 崔瑤見虞修容還是猶猶豫豫的,就繼續冷笑道:“娜哈喜不喜歡太子我不知道,太子喜歡娜哈那可是沒有一星半點的隱藏。 你見過哪一個太子會被一個女子騎在身上掄拳頭砸背跟砸石頭一樣的? 我看著都覺得疼,太子卻甘之如飴?!?/br> 虞修容重重的在腦袋上砸一下道:“總以為這是他們在胡鬧,總是忘記了李弘的身份,這是我該死啊?!?/br> 崔瑤仰頭看著陰沉沉的天空喃喃自語道:“你看著,等娜哈回來,太子妃的事情有熱鬧可看呢?!?/br> 第一百章 三藏與三傻 越是靠近長安,云初在商隊中施行的軍法就越是嚴厲,當然,懲處的主要對象就是關中老賊們。 眼看著少華山黑風嶺的老賊彭天柱被冷酷的溫柔當眾處死,拋尸荒野,其余老賊們那一顆被錢財迷得忘乎所以的心頓時就一片冰涼。 他們想不通,不過是昨夜在華州爭奪美人的時候弄死了一個粉頭罷了,而且,彭天柱也不是沒有賠錢,結果,到了縣尊這里就成了一樁殺頭的事由。 他們看長安縣的縣令溫柔殺人。 云初卻在看著他們,每一個老賊都能感受到云初巡視羊群一般的目光,這目光跟錐子似的,刺的人生疼。 大家立刻就明白過來了,云初在西域跟他們打成一片,還生死與共的,其實都是假象,是需要他們賣命,回到關中之后,終究是官匪有別的。 當夜,三個秦嶺老賊拋棄了眼看著就要到手的錢財,只帶著自己的兵刃跟戰馬準備悄悄地離開,多年的盜賊經驗告訴他們,如果現在不走,只能是是死路一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