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人的餐桌 第407節
后來,這個垃圾站建好了,很漂亮,就是里面沒有一片垃圾,最后變成了那些老年居民們的棋牌室。 還有一件就是為了加強街道附近的無線信號,在轄區內修建兩座信號塔,這一次他面對的是一群孕婦…… 最后沒辦法,他只好花巨資在公園里栽種了一棵高大的水泥樹,再用四季常青的巨大樹葉遮擋住信號發射器……總之,兩次處理群體性事件都算不得成功。 在大唐,處理這種群體性事件就很簡單了,張甲掄著棒子踹開農戶大門,不問青紅皂白,一頓棒子之后,打的農夫倒地不動彈之后,這才開始問他到底從人家家里拿走了什么東西。 所以,這一次的群體性事件是云初處理的最成功的一次。 不僅僅把那五家人丟失的東西要回來了一些,還把境內以前吃絕戶吃順嘴的家伙們,齊齊的教訓了一遍。 從農戶手中要回來的東西基本上都是破爛,連這五戶人家原本資產的百分之一都不到。 其余被吃絕戶的人家損失的東西,卻加倍折算成錢收回來了,發還給了苦主。 并且用最嚴厲的口吻手段警告鄉里,不準他們再吃那些沒有兒子人家的絕戶,他們家的資財可以由閨女,女婿接手,如果沒有,再挑選親緣關系最近的人接手。 如果再出現一村子人一窩蜂的沖到人家把人家的家財吃干抹凈這樣的事情,就不是一頓板子就能了事的。 事實上,張甲下鄉主要處理的事情便是鄉下這種極其惡劣的吃絕戶的問題,至于處理杜崇銘他們的事情,不過是順帶而已。 一個正五品上的京縣縣令,想要針對幾個薄有資財的土財主,在不考慮他們背后豪門的情況下,并不比捏死一只螞蟻的難度大多少。 這件事從頭到尾,云初都沒有出現,出頭辦事的是萬年縣的萬主簿跟縣尉張甲。 而且從開始到結束用了不足六天的時間。 等到再一次上早朝的時候,已經沒有人彈劾云初這個小蝦米了,朝堂上的每一個高官臉色陰沉的似乎能擰出水來。 而站在朝堂中間侃侃而談的裴行儉,李敬玄則代替了云初常常站立的位置,他們干的事情可不是云初羞辱崔氏這么簡單。 他們要剝奪所有勛貴們得薦舉權。 也就是說,從今往后,勛貴們沒有了相互舉薦自家子侄進入仕途的權力,也沒有了把自家子侄往四門學,太學,國子監里塞的權力了。 想要自家子侄當官? 簡單,參加朝廷舉行的科考便是。 朝廷會專門撥款在每一個縣建立縣學,只要通過考試,就能進入州學,道學,最后參與皇帝親自主持的殿試。 裴行儉,李敬玄兩人剛剛在朝堂上敘述完畢自己的見解,看法以及措施之后,大殿上就安靜的落針可聞。 云初往耳朵里塞了兩團棉花,搖晃一下脖子,就很自然的靠在盤龍柱上準備睡一覺再說。 今天,這一場早朝不可能輕易結束,一定會引起極大的紛爭。 同樣把身子靠在盤龍柱上的宇文兄將云初一側耳朵里的棉花團抽出來,有些幽怨的道:“云侯既然為此事之前驅,也不說給兄弟們透漏一點風聲,好早早做一些準備?!?/br> 云初轉過頭道:“我之所以一點都不遮掩的羞辱崔氏,你以為我的膽子真的是長了毛? 彈劾我的奏疏據說人家焚化處的小吏燒了整整一天,如果不是陛下授意,你以為一個人被幾乎全朝堂的人彈劾,會是一個什么下場? 你不會真的以為我就是一個二百五吧?” 宇文兄長嘆一聲道:“沒好日子過嘍?!闭f完話,就貼心的把棉花塞回云初的耳朵,也靠著柱子假寐。 云初睡了一覺,發現面前的那些官員們依舊在面紅耳赤的跟裴行儉,李敬玄撕扯,云初就打一個哈欠繼續睡覺,等他再一次醒來的時候,發現陽光已經穿過大殿的門照了進來。 云初換一個位置,避開熾熱的陽光,見大殿上有人哭喊,有人咆哮,還有用笏板打人的動靜。 云初的嘴巴有些干,就掏出一壺米酒咕咚咕咚喝兩口,重新靠在柱子上再睡一會。 宇文兄又拔掉云初耳朵上的棉花低聲道:“看樣子,陛下這是鐵了心不給我們好日子過了。 我就搞不明白了,許敬宗這頭老驢為何也會附和陛下,與群臣爭論,他有這精神,坐在家里看妓子們裸身騎馬不好嗎? 孝廉都被取消,陛下這是鐵了心要改革官制了,施行了四百余年的九品中正制將再無存在的可能了?!?/br> 云初轉過頭瞅一眼宇文兄道:“你這是對自家的子侄們沒有信心是吧?跟那些泥腿子比起來,他們從小就浸yin在學問之中,如果連那些泥腿子都比不過,這樣的人還做什么官呢?” 宇文兄低聲道:“陛下把李義府派去河北道當黜陟大使,其實就是為了重修《氏族志》,這一次,算是真正的完蛋嘍?!?/br> 云初道:“彈劾李義府啊,彈劾許敬宗啊,把他們往死里彈劾,他既然不給我們這些當官的一條活路,那就彈劾死他,最好將他們滿門抄斬?!?/br> “最好是夷三族!” “不對,夷九族才能滅我等心頭怒火?!?/br> 云初瞅著又湊過來道兩個牲口,就慫恿道:“這會沒人說話了,幾位兄長可以上了,小弟在后邊為兄長們搖旗吶喊?!?/br> 第一百九十三章 霸凌天下 沒人上當。 敢上前跟皇帝理論的人只會是大佬,身份地位差一點的都把嘴巴閉得緊緊的,生怕有一個不合時宜的字從嘴巴里蹦出來。 這場爭論從早上六點鐘一直爭論到下午三點還是沒有爭論出一個結果出來。 皇帝穩坐釣魚臺,沒有表態,就那么坐在那里,其中有一段時間還拉上簾子,出去了一趟,云初估計是去出恭,或者吃東西去了。 在休憩的間隙,宮人們給大佬們提供了一些簡單的糕餅跟水,像云初這個級別的官員,就只能干看著。 云初對于官員們說了些什么一點都不關心,他只知道,這一次的事情皇帝看的非常重。 同時,也是皇帝對自己權力大小的一次檢驗,無論如何,他都會把這件事進行到底。 下午五點鐘的時候,終于有很多人忍耐不住了,告假要出去一下,不是他們已經認同了皇帝的建議,實在是水火無情啊。 好在大唐的官員們都長得比較壯碩,武將們有肌rou,文官們有肚子,一天不吃東西對他們來說還能忍耐。 所以,皇帝又把會一口氣開到了晚上八點。 皇帝不管飯,所以,在皇城有官署的人還能讓官署那邊的食堂給他送一點吃食過來,沒有官署食堂的就只好蹭一點同僚的飯食。 溫柔跟狄仁杰自然是屬于蹭飯的,而且蹭的是云初的飯食吃。 太醫署的飯食在皇城諸多食堂中算是翹楚,宦官提著三個大食盒進來的時候非常的惹眼。 太醫署因為有了太醫院這頭現金牛,日子過得遠比大唐其余部門好。 所以,當云初,溫柔,狄仁杰三人從各自的食盒里掏出水晶肘子,香腸,炸雞的時候,別人就只能看著。 有骨氣的官員會在看到云初他們喝冰涼的醪糟的時候厭惡的轉過頭去。 像宇文兄這種敗類則會很謙遜的將監察院食堂送來的幾種醬料,菜葉子以及一塊肴rou一碗黃米跟面粉混合后弄熟的飯跟云初他們的餐食擺在一起,再一起大快朵頤。 “宇文兄在察院見多識廣,你認為這一次群臣的反駁能否讓陛下回心轉意呢?” 宇文兄從嘴里掏出一根雞骨頭,又喝了一口醪糟之后道:“從目前的狀況來看,陛下必須讓臣子們認同他的看法,如果陛下強行通過這件事,結果就是等到施行階段的時候會被臣子們有意拖延,最后將這一政事拖得無疾而終。 臣子們也很擔心一旦跟陛下起了沖撞,會不會有后患,陛下會不會找他們的后賬? 反正啊,目前的局面便是麻桿打狼兩頭都怕。 不過呢,以某家之見,陛下最可能采取的措施便是挑選一些地方,派出心腹去cao持此事,當這些地方出現成績之后,就可以毫無顧忌的推行了。 畢竟,反對惡政是官員們的本分,而擁護善政同樣也是官員們的本分。 假如反過來了,估計就到了陛下血洗朝堂的時候了?!?/br> 聽了宇文兄的一番話,云初三人連連點頭,不得不承認宇文化及這個白臉大jian臣的血親后代多少還是有兩把刷子的。 接下來,便是寒門子弟跟勛貴子弟之間學問上的較量了,誰都知曉寒門子弟一定會輸的一敗涂地,但是呢,人人都承認,只要一百個寒門子弟中有一個能成事,那么,最后的勝利還是屬于寒門子弟的。 畢竟,這兩者的人數對比根本就不在一個量級上。 “宇初兄剛剛從崔氏得了一位女學大家,所以,云氏家學就要開張了?” 宇文兄見微知著的能力一點都不差,甚至還有一點舉一反三的意思在里面,他很想知道云初統領的萬年縣會不會成為皇帝新學的一個試驗田。 云初嘆口氣道:“還以為從崔氏弄來了一個寶貝疙瘩,結果發現弄來了一個圣人,人家要有教無類呢?!?/br> 云初沒有解釋太多,不過,該給的消息也算是給足了的,就是說,他們家要開女學。 宇文兄又從嘴里掏出一根雞骨頭道:“如此甚好,如此甚好,等到宇初兄家學開了,家中還有幾個想要進學的女子,到時候一并送來,束脩什么的都不缺?!?/br> 云初詫異的道:“宇文兄家學淵源,怎么家中姐妹也需要送到外邊進學嗎?” 宇文兄從嘴里掏出一根雞骨頭道:“宇文化及這個惡賊害慘了我宇文一族,如果當年不是他勒死了楊廣,宇文家也不至于落魄至此啊?!?/br> 溫柔吃了一片水晶肘子,瞅著宇文兄道:“至少你宇文氏也在揚州風光了幾天?!?/br> 宇文兄嘆口氣,從嘴里掏出一根雞骨頭道:“為了那幾天不值錢的榮耀,賠上了宇文氏數百年積累下來的家業,算了,成王敗寇,不說也罷?!?/br> 說完話就端起醪糟漱漱口,再一口吞下,告辭之后,就揚長而去。 “狗日的一個人吃了兩只雞!”溫柔冷哼一聲,對此人的行為極度的不滿。 “人家就是來我們這里打探消息的,還能弄兩只雞吃,可是一點都不虧啊?!?/br> 云初瞅著即將變黑的天邊,對溫柔道:“陛下這樣折騰臣子,也不知道有沒有用?!?/br> 溫柔道:“不過是顯示一下自己的立場罷了,反正今天一定會出現一個倒霉鬼的。 現在,大家都很緊張,就是不知道第一個倒霉鬼會是誰,估計,等一會再上朝的時候,就沒有人提這件事了,咱們三個這時候要把嘴巴管好,這個時候誰多嘴,誰倒霉,陛下該拿人立威了?!?/br> 天黑下來的時候,太極殿里燈火通明,群臣再一次走進大殿,這一次,大家的腳步聲都放的很輕。 等那些大佬們從太極殿兩側的朝房里進入大殿之后,偌大的殿堂上,就就只剩下水漏滴水計時的聲響。 李治來到自己的位置上,隨即宦官就扯著嗓子尖叫道:“陛下有旨,再議!” 宦官喊完話之后,就甩一甩拂塵耷拉著腦袋回到了帷幕邊上,盡量的將自己的身體藏起來,免得在這個時候遭了池魚之災。 李治這個時候也不再是昏昏欲睡的模樣,而是把頭抬得高高地,一雙眼睛陰森森的瞅著下邊的臣子,他已經有些煩躁了,取消勛貴子弟在仕途上的便宜這件事勢在必行,且不容遷延。 云初把身子站的筆直,懷抱笏板目不斜視,邊上的宇文兄渾身散發著nongnong的烤雞味道,同樣容顏肅穆,恍若干城之具。 水漏掉下來的水滴砸在缽盂上的聲響徹大殿,這種有節奏的動靜給群臣帶來了極大的威壓,就像黑暗中藏著一頭吊睛白額猛虎,隨時都會沖出來擇人而噬。 “陛下——臣冤枉啊——”一聲凄厲的喊冤聲,讓大殿上的群臣身體不由得顫抖一下,紛紛循聲看去,只見侍御史常淑來手捧笏板,再一次跪在大殿中央。 “陛下——云初這個惡賊……” 就在人人都在贊嘆常淑來過人的勇氣的時候,就聽坐在上首的李治沉聲道:“拖出去,斬首!” 常淑來聞言,癱倒在地上,一句話都說不出來,從殿外走進來四個身著鎧甲的武士,摘掉常淑來的官帽放在一個漆盤里面,然后,就拖著常淑來走了出去。 “叮咚——”大殿里的水漏再一次掉下來一滴水,如同炸雷一般響在群臣的心頭。 皇帝在上朝的時候起了殺心,這在大唐朝堂上極為罕見,就算是在太宗皇帝威勢最甚的時候也沒有作出當場殺人的事情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