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人的餐桌 第184節
虞修容撫摸著自己的肚子道:“如此說來,我這個jian細當的可就太敬業了,專門懷了你的孩子當人質呢?!?/br> 云初最后瞅著老猴子道:“你說怎么辦喲,武媚沒事干就往別人家塞jian細,我現在看誰都像jian細,你說,咱們家以后還能收人不?” 老猴子笑道:“這件事你不用管,我至少可以保證這個家里,目前沒有一個jian細?!?/br> 云初愣了一下道:“你怎么知道的?” 老猴子往嘴里放了一塊甘草道:“我怎么知道的?你問的真是沒腦子,佛爺自然是挨個查的?!?/br> 云初點點頭道:“既然沒有就好,這樣就好,這樣就好,家里要是突然出現了一個jian細,整日里疑神疑鬼的這日子還能不能過了?!?/br> 老猴子皺眉道:“假如家里真的出現了一個jian細,你如何應對?” 云初笑道:“怎么應對,當然是精簡人口,若精簡之后還有問題,最后家里只留娜哈,修容跟孩子,每天修容做飯給我們吃,我出去賺錢,娜哈念書。 不就是重新過小門小戶的日子嗎,老子又不是沒有過過?!?/br> 老猴子笑道:“有破釜沉舟之心我就放心了,不過,武媚手中的那些人你也不用太在意,因為人手就那么些,其中大部分還是和尚,你當年不是親眼見過嗎?” 云初想了一下道:“你是說我在光福坊遇見的那一場刺殺?” 老猴子點頭道:“就是那群人?!?/br> 云初忍不住笑了,對老猴子道:“那群人很不專業,甚至算不上是一個合格的刺客。 我當年要是有心,可以在很短的時間里殺光他們?!?/br> 老猴子撇撇嘴道:“這些人唯一的優點就是不怎么怕死,不怕死的人有多難纏,你又不是不知道?!?/br> 云初覺得老猴子的話說的很有道理,算算時間,武媚從廟里出來的時間跟自己抵達長安的時間差不多。 就算武媚比較厲害,從出來的那一刻就開始布置,布置到現在也就幾年時間,弄不出什么大花樣來的。 就像自己從一開始就謀官,謀到現在才弄到一個從六品的萬年縣縣丞,而武媚想要做的事情,要比自己謀官要來的艱難。 既然大家都是正在從生手向熟手進化,云初還是有信心不輸給武媚的。 從老猴子那里要來了定心丸,云初再看家里其余人的時候,果然就不一樣了,先前覺得可疑的行為,現在都變得合情合理。 不過,劉義除外。 這個老混賬自從成了云氏家臣之后,就變得飛揚跋扈的自覺高人一等,平日里街坊們跟他打招呼都用鼻孔回人家,就連街坊們請個客,坐個席非上位不坐。 既然現在,上元會已經結束了,云初就決定讓他帶著晉昌坊的一些人去灞上開墾荒地。 與藍田縣的糾紛結束之后,再經過戶部研究,最終還是將灞上這一塊地方給了萬年縣。 可能是戶部在查閱云初俸祿支出的時候,發現了他的官田,口分田,永業田都在秦嶺里這個殘酷的事實之后,就把他的官田從秦嶺里給轉移出來了。 只不過,給的還是灞上的荒地,戶部官員還說,如果云初答應的話,在丈量田地的時候可以往寬里丈量,用來彌補他。 戶部這一次做事情做的非常大度,不僅僅把云初的田地給了,就連虞修容的田地一起給了,只是娜哈的田地以前屬于違規,沒了。 劉義歡天喜地的伺候戶部官員,在大食堂大吃大喝了一頓,最后還想塞點錢,希望還能把地往寬處再放放,結果,戶部的官員們吃過飯,拿走錢,至于多給地的事情一個字都沒說。 這種放屁都油褲襠的肥差,云初都羨慕的不成。 人家早就把官當的又肥又油,豈能是劉義這種人能利用的了的。 既然田地被分到了灞上,那么,云家就應該在那里修建一座莊子,說到底,云初根虞修容的幾種田地分下來,也有將近八百畝呢。 云初準備全部種上棉花。 到時候漫山遍野都是潔白的棉花,想必,那些漫山遍野的墳地里躺著的人,應該不會有什么意見。 第九十七章 苛政猛于虎 是好人就不要參與政治,最好連談論都不要談論,只要參與,或者談論的時間長了,好人都會變成壞人。 云初自忖不是好人,狄仁杰不算好人,溫柔就更加的談不上了。 劉仁軌勉強算得上是一個好人,但是呢,這個好人殺起人來,從未心慈手軟過。 所有的官員中,包括云初以前遇到的官員,能稱得上好人的幾乎很少。 其實,這并不是他們變壞了,他們一旦成為官員,就要遵循官員的行為標準,而官員的行為標準是啥呢,就是管理,沒人喜歡被管理,幼兒也是如此。 那么,他們用來管理的手段又是啥呢? 監獄,警察,法院,軍隊…… 一個用棒子指著你的腦袋,要你遵守法度的人,要你遵守公序良俗的人,盡管他的心很好,很善良,但是,從拿起棒子的那一刻起,他就跟好人無緣。 老神仙在柳州病倒了……太醫署里已經有兩天時間沒有人大聲說話了。 藥醫不死病,這在醫生眼中看起來是很正常的一件事,給皇家看病的時候卻不是這樣,給勛貴豪門看病也不是這樣的,只要病人死了,就是醫生的責任。 有老神仙在,醫生好歹還有一個可以哭訴的地方,如果老神仙不在了,對每一個醫生來說,都是一場災難。 云初走進太醫署的時候,老何的狀況看起來很糟糕,雙目無神也就算了,一對眼泡子腫脹得老大,不是哭的,而是這段時間沒怎么睡覺引起來的癥狀。 “黃花蒿真的有用嗎?” 見云初進來了,老何立刻問道。 “如果黃花蒿沒有用處,別的藥就更加的沒用?!?/br> “柳州的那些醫官就是一群畜生,找個死囚試藥很難嗎?就算死囚沒辦法說出進藥之后身體的變化,難道他們就不能親自試藥嗎? 畜生啊,老祖宗一百多歲的人了,他們怎么敢,你說,他們怎么敢讓老祖宗試藥的? 我現在恨不得飛到柳州,不為治病,就想把柳州的那群混賬醫官全部勒死,全部——” 往日人聲鼎沸的太醫館內,如今只剩下何醫判的怒吼聲。 云初吃了一驚,連忙問道:“老祖宗自己試藥?” 何醫判抹一把臉上的淚水道:“十天前的事情了,柳州那邊的醫官快馬來信,說老祖宗染上了瘟疫,就親自吞服黃花蒿,現在生死不知?!?/br> 云初瞅一眼大門外那一方湛藍湛藍的天空,不知為何,這幾日積壓在心頭的郁悶之氣一下子就消散了。 一些好人身上能散發出一股子味道,這股子味道能靜別人的心,能安別人的神,還能讓人精神抖擻,更能讓人對未來充滿希望。 而老神仙身上的這股子味道特別的濃郁,即便是隔著五六千里地,還是治愈了云初身體上所有的不適。 不過,一想到老神仙悠長的生命,云初就笑著對何醫判道:“別把你的心思強加到老神仙身上,應該對老神仙有足夠的信心,說不定這一會,老神仙已經痊愈了,正帶著柳州的醫官們治療患病的百姓,進行一場宏大敘事呢?!?/br> 何醫判聽了云初這句話,就像是抓住了救命稻草一般,急急問道:“黃花蒿有療效,是不是?” 云初拍拍胸膛道:“那是自然,好了,老神仙一定會平安無事歸來,現在,我們還是說說平準藥房的藥物供應問題,等老神仙回來之后,看到我們也沒有吃白飯,他老人家說不定會很高興?!?/br> 剛才還六神無主的何醫判吃下了云初給的定心丸,心神也漸漸安定下來,可是跟云初商討,平準藥房的藥物供應事宜。 整整商談了一個上午,云初也記錄了大量的問題,就在兩人準備去食堂吃飯的時候,兩個藥童抬著一張擔架匆匆地走過大醫館的門前。 藥童走得很匆忙,即便是如此,依舊有一串血跡落在青石板上。 云初與何醫判對視一眼,就匆匆地跟了過去。 來到旁邊的處置室,云初就看到了一個身上至少挨了十幾刀的一個中年人。 兩個司醫,正在忙碌著拿金瘡藥往這個家伙的身上堆,希望這些粘稠的金瘡藥能止住血。 何醫判問邊上那個大冷天腦袋冒熱氣的藥童。 “這人是誰,怎么就送到太醫署來了?” 藥童連忙道:“是丹陽郡公的三兒子李文韜,在皇城外邊受到了攻擊,是丹陽郡公親自送來的?!?/br> 云初見這個叫做李文韜的家伙的血被金瘡藥給糊住了,就對何醫判道:“丹陽郡公家中真是流年不利,前幾天家中一連著火三次,硬是把一個富貴宅邸給燒成了一片白地,沒想到,今天,又看到他的兒子被人用刀砍成了血葫蘆,真不知道說什么好?!?/br> 不等何醫判回答,云初就看到了氣喘吁吁趕來的李客師。 不等李客師發問,云初就道:“李公不必驚慌,令郎已經止血了,看傷勢也沒有傷在要害位置上,如今又是寒冬時節,只要注意保暖,令郎應該沒有性命之憂?!?/br> 李客師見到云初,稍微愣愣神,就朝云初拱拱手,就急著去看自己已經陷入半昏迷狀態的兒子去了。 他也是沙場老將,看過兒子受傷的位置,就得出跟云初一樣的判斷,兇手沒打算要他兒子的性命。 李客師握著兒子的手,神情怪異,一會兒兇狠,一會兒沮喪,還偶爾會發一陣子呆。 等血止住之后,兩個司醫就開始用酒精清洗創口,被四個膀大腰圓的藥童死死按住的李文韜,掙扎得就像是一條魚,再看司醫用魚鉤狀的針線開始縫合傷口,云初都覺得很痛。 何醫判則得意地指著兩個正在縫針的司醫對云初道:“多好的法子啊,又救了一條命?!?/br> 云初連連點頭,深以為然,還拱手感謝何醫判將這一手醫術無償奉獻出來的高風亮節。 就在兩人相互吹捧的時候,李客師走過來,先是感謝了何醫判,然后對云初道:“萬年縣能否接下老夫的案子?” 云初搖搖頭道:“已經被大理寺接下了,而且來人是大理寺少卿彭壽,不可謂不給李公顏面,為何李公還要舍近求遠呢?” 李客師道:“因為大理寺到現在還沒有抓獲馬夫趙漢欽,也沒有查出來老夫家中第二次火災是何人所為,更沒有尋找到向我府上投擲火把的人?!?/br> 云初搖搖頭道:“李公,非是云初尸位其上不辦事,而是這個案子已經被大理寺接手,就說明其中有云初這種小官不適合知曉的內情。 就算萬年縣能把案子破了,也是得不償失,說不定會后患無窮,您就別為難云初了?!?/br> 李客師握著拳頭瞅著云初道:“這世上果然多的是袖手旁觀之人,少的是追求真相的好漢?!?/br> 云初拱手道:“慚愧,慚愧?!?/br> 何醫判見李文韜已經被酒精清洗傷口,清洗得奄奄一息了,又發現云初與李客師的談話不是很愉快,就邀請兩人去他的官廨喝罐罐茶。 兒子生死不知,李客師自然是沒有心情,云初就跟何醫判直接去了廚房。 自從聽聞老神仙病倒之后,何醫判已經有兩天沒怎么好好吃飯了。 太醫署的小廚房里依舊是人滿為患,好在何醫判在這里還有一座小小的靜室,兩人裝好飯菜就來到了距離小食堂百步外的靜室。 看樣子,老何是有話對他說,云初自然跟上。 兩人先吃了一陣,何醫判趁著喝湯的功夫小聲道:“小黑屋里的那個女人死了?!?/br> 云初壓低聲音道:“怎么就死了呢?不是說那個女人挺想活著嗎?” 何醫判冷笑一聲,指著盤子里的飯食道:“很多餓死的人都想活,問題是沒有飯食她活的了嗎? 現在,小黑屋子里又裝進去了一個女人,而那個死掉的女人尸體也沒有抬出來?!?/br> 云初皺眉道:“既然要弄死她們,為何還要找醫官給看病呢?” 何醫判脖子上青筋暴跳,半晌,才壓低了聲音道:“指令我去看病,不是為了看好那兩個女人,是為了讓她們能多抗幾天的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