比那天盧思康打他的力度還要大。

    她的指甲很長，他的臉登時腫了起來，多了一條沁出血跡的長傷口，浮起一陣火辣辣。

    因為力度太大，耳朵瞬間聽不到任何聲音，響起一陣嗡嗡聲，過了好幾秒耳鳴才結束。

    程子爭抽了抽鼻子，叭嗒一聲，眼淚掉了下來。

    他想說mama我想你了。

    他想說他錯了以后會乖乖聽話的。

    他想說他的腿好疼。

    “mama……”他動了動嘴唇，卻怎么都說不出一句完整的話。

    他是個壞孩子，連mama也不喜歡他了。

    沈秀珠劈頭蓋臉就是一頓罵，“程子爭你是不是有病，沒事招惹那條狗干什么？”

    程子爭的眼淚叭嗒叭嗒地往下掉，他想要用手背擦，但怎么抹都抹不干凈，道：“他們……是他們先欺負我的?！?/br>
    他們每天都欺負他，嘲笑他，罵他是沒有mama的野種，還把他關在花園里。

    沈秀珠氣笑了，她就沒見過那么蠢的孩子。

    “你是小三的兒子，人家欺負你不是很正常，你就不能忍忍嗎？”

    “我好不容易才把你送到程家，你就給我整出那么多事，搞得現在你爸給我的生活費都少了，真是沒用?！?/br>
    一時氣不過，她憤恨地在程子爭的胳膊上擰了一下。

    當年她生下程子爭，一是為了上位，二是為了長期飯票。

    逼宮不成功，當不上正房太太，那讓孩子當個搖錢樹也好。

    程家人一直瞧不起這個孩子，也不想認他，這幾年他們的小兒子身體不好，這才慢慢地松了口。

    好不容易等到他們愿意接程子爭回去了，誰知道他居然這么沒用，竟然讓程家趕了出來。

    不行，現在不是生氣的時候。

    沈秀珠深吸了一口氣，腦子飛速運轉。

    得趕緊想個辦法把程子爭送回去，不然以后自己的生活也不好過。

    她蹲下摸了摸程子爭的臉，臉上換了一個僵硬的笑，看上去真的有幾分慈母的樣子。

    沈秀珠輕聲道：“對不起啊，mama剛才太激動了?！?/br>
    “子爭會原諒mama的對不對？”

    沈秀珠從來沒有對他那么笑過，程子爭一下子愣了。

    眼淚叭嗒叭嗒不爭氣地流了下來，他點了點頭，輕聲道：“mama，都是我不好，讓你生氣了?！?/br>
    沈秀珠一愣，隨即又笑了。

    沒想到這孩子居然那么聽話，不過也好，聽話才好掌控，她才更有機會向程家要更多的東西。

    她低聲誘哄道：“mama給你取名叫子爭，就是希望你能給我爭氣爭臉?！?/br>
    “子爭愿不愿意聽mama的話，讓mama開心？”

    程子爭抽了抽鼻子，重重地點頭道：“mama，我愿意聽你的話?！?/br>
    沈秀珠很滿意，臉上的笑意更深了，“子爭乖，聽mama的，我再打電話跟你爸爸求求情，讓你回程家去?！?/br>
    說著，她從口袋里掏出手機。

    程子爭咬了一下嘴唇，似乎是在猶豫。

    沈秀珠沒注意到他的表情，涂著鮮艷指甲油的手指在手機屏幕上劃拉了幾下，自顧自地道：“你要在那里乖乖的啊，不用理別人，多討你爸爸的歡心就好，這樣mama的日子也能好過一點?！?/br>
    要是能討好程家耀，成為程家的繼承人就更好了，這樣程家的錢就全是她的了……沈秀珠勾起唇角。

    下一秒，程子爭打碎了她的美夢。

    他攔住沈秀珠要撥號的手，搖了搖頭，低聲道：“我不想回去了?！?/br>
    沈秀珠登時變了臉色，怒道：“什么？你再說一遍！”

    程子爭深吸了一口氣，道：“我不想去他們家了，我要待在這里陪你和外婆?！?/br>
    程家的生活很好，房間很大，每天飯餐上都有菜有rou，還有很多蛋糕和餅干。

    可是他不想回去了，他不喜歡那些人。

    沈秀珠倏地站起來，攥住他的頭發就往墻上摜。

    腦袋撞向墻壁，發出嘭的一聲悶響，程子爭吃痛地嗚咽了一聲，頭皮處傳來一陣疼痛，像是有什么在撕裂他的神經。

    沈秀珠連摜了兩下，直到程子爭掙扎著扳住她的手，才嫌棄地松開手，咒罵了一句沒用的東西。

    程子爭捂住額頭，艱難地坐了起來。

    他的額頭青紫，腫了一大塊。

    感受到好像有什么液體流了下來，他茫然地攤開手掌，手心一片鮮紅……他流血了。

    看到他額頭上的傷口，沈秀珠的臉上一點都沒有愧疚，往地上啐了一口，道：“我怎么會生出你這種沒出息的東西?！?/br>
    一個沒用的兒子，不能為她帶來任何好處，她寧愿沒有這個兒子。

    程子爭的嗓子沙?。骸癿ama……”

    他知道沈秀珠為什么生氣，可是他真的不想回程家了。

    “別叫我mama，我沒你這種沒用的兒子?！鄙蛐阒榇驍嗔怂脑?，惡毒地咒罵道：“你也是夠賤的，放著好好的少爺不想當，非要回來這里，還嫌自己不夠賤是不是？”

    “你爸說的沒錯，你真的腦子有病?！?/br>
    今天下午程家耀氣急敗壞地打電話過來，罵她是不是有精神病遺傳給了孩子，說程子爭狂躁癥發作捅死了他最喜歡的狗。

    當時她還不以為然，現在想想，他放著好好的少爺不當，非要窩在這個地方，可不就是腦子有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