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32章
他孤身一人站在早已冰封凍結的湖畔,那是回承乾殿的必經之路,玄黑龍袍被寒風吹得獵獵作響,袍角翻飛,滿身凄清孤寂,在蒼白的天地里尤其惹人注目。 看到君屹的那一刻,阿喜險些在雪地里滑倒,七手八腳穩住身形,自知失禮的他登時跪下,腦袋磕地。 “陛下恕罪!” 阿喜的反應讓君屹回想起了君長霓方才的話,她讓他看看他如今是何模樣,他徹底變了一個人。 周圍人都怕他,怕他的喜怒無常、怕他隨時隨地行殺戮殘暴之事。 他近來確實做了許多暴虐之事,日前他捉到了君賀手下的降臣,那人極沒有骨氣,高喊愿為他肝腦涂地,諂媚的嘴臉令人作嘔。 他成全了他,命人在大殿上將他的肝和腦剖了出來,剁碎了喂狗。 惡犬大快朵頤,殿上有人忍不住真的嘔了出來,可他卻久違的又體會到了一絲爽快,可也不過稍縱即逝。 他也不知自己這是怎么了,他好似真的成了人人懼怕的孤家寡人。 可這又怎樣? 他垂眸睨著縮在雪地里瑟瑟發抖的阿喜,眸色比這滿地霜雪還要森冷。 他們都想跪,那便跪著。 “說了什么?” “是、是,公主殿下問了奴才一樁舊事!” 求生的本能使得阿喜迅速做出了回答,“關于陛下您十二歲生辰前夕那場暗殺之事!” 第771章 替身將軍117 關于十二歲生辰前夕的那場暗殺,君屹記得十分清楚,不僅僅因為那場暗殺險些害他送命,更因那是他與那人結緣的開端,至于清漪,他自是也記得。 那次她嚇壞了,高燒不斷,便是昏迷了也沉浸在噩夢中,迷迷糊糊說著諸如‘不要過來、不要碰她’這類的話。 她怕極了他,那么久以來的努力全都在她看到他滿身是血的那一瞬化為了泡影,那淺薄的感情猶如冷風中的燭火,暖人心脾,卻也不堪一擊。 最后還是他請了西境的術士,用秘術抹去了她的記憶,此事才算了結。 她既找阿喜問了那日之事,那便意味著她想起來了,是因為想起了這事才怕他怕成那樣嗎? “她都問了什么?” 阿喜不敢猶豫,迅速作答:“殿下問了奴才當時說的一句話,快天明時奴才問殿下為何還在那?!?/br> 君屹沉默片刻,似在思索,“你緣何那般問她?” “因為奴才夜半時巡夜碰見了殿下,那夜情況危急,天亮后又見殿下,誤以為她一直未曾離去,奴才恐賊人再來傷了殿下,這才一時口不擇言才冒犯問了出來?!?/br> 雙膝跪在雪里,融化的雪水浸透衣料伴著冷意往皮rou里鉆,阿喜再也控制不住哆嗦起來,他第二日急沖沖的問話大抵可以算得上是冒犯吧? 就因為這句話他便要被追責嗎? 大概吧,這些日子不明不白死了許多人,連十九都逃不過,他一個沒什么用的奴才又算什么? 阿喜心中悲涼,他根本不知那日發生了什么,不知有人從天而降救了君屹性命,不知君屹找了那人許多年,他只記得公主要他保密,不得將那夜見到她的事吐露出去。 “她問你為何第二日對她說了那話,她意思是前夜并未見過你?” 君屹語氣尚算平和,阿喜一怔,聽著話里內容突然反應過來什么,忙點頭,“是!” 阿喜好似在死亡的深淵里抓到了一線生機,忙不迭補充,“殿下給奴才的感覺便是如此!” “奴才也覺得奇怪,那日明明是殿下無疑,殿下說要為您準備生辰賀禮,要奴才裝作沒見過她,殿下與您一向感情親厚,此事早前便有過,殿下要求那般要求并不奇怪,奴才沒多想便答應了下來?!?/br> “若殿下前夜見過奴才,為何又這樣問?” 阿喜覺得蹊蹺,仔細回想那夜遇到的‘公主’,一遍又一遍……忽然,阿喜變了臉色。 君屹看到了他的驚慌,冷聲問:“想起了什么?” 阿喜嚇得忘記了呼吸,接著又開始磕頭,“奴才該死!奴才該死!” 阿喜這闖了滔天大禍的模樣惹得君屹更加煩躁,“朕問你想起了什么!” 阿喜想到了那夜行刺之人,莫非那夜他遇到的根本不是公主,而是那些賊人? 感受到君屹的不耐,阿喜硬著頭皮,顫聲將心中所想說了出來,他那時便覺得那‘公主’不對勁。 說完,以頭搶地,心中瘋狂默念道咒佛文,祈求神佛老祖能讓君屹饒過他這一次,他當時真沒想那么多! 君屹卻早已將阿喜忘在了腦后,想起了另一樁心事。 那夜阿喜遇到的顯然不是真正的清漪,真正的清漪見到他是何反應他再清楚不過,她險些被嚇死。 莫非那人蒙混進宮用的是清漪的身份? 想來是的。 許多年前,她一小小幼童如何能有這般心智,武藝高超,較之比她大上許多的他也絲毫不落下風,她又為何要冒用清漪的身份? 太過聰明的人難免自負,此時此刻,因著性別差異,以及早先與司家兄妹的恩怨,君屹全然沒將此事聯想至司絲身上。 他只覺得后悔,后悔他當時沒再努力一點看清那人樣貌,若他看清了、問清楚,今日這些挫折便都不復存在,他也不必整日抓心撓肝,捉摸不透那人的身份目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