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你倒是表演??？”林雁舉著刀，“停頓太久會小心被識破，而且我時間很緊張的，忙完這波我還要回去看我老婆的！”

    謝歲淚流滿面：“……知道了知道了！”

    林雁松手，給他揉了揉，“別打岔，繼續哭??！快哭！可憐一點！”

    謝歲深吸一口氣，眼前一片朦朧，他思考了片刻，繼續道：“王爺，罪人謝歲，從前不識天高地厚，在國子學時為難您，但那時是我年少輕狂，是我不對，我向您道歉?！?/br>
    “后來胭脂山，幸虧王爺您不計前嫌，出手相救，救命之恩無以為報，我本想以身相許……只是如今怕是辦不到了?！?/br>
    他仰著頭，雨后山林間的狂風吹動，少年緋色的袍角揚起，他的表情安靜又淡然，像是認了命，“王爺，如果我死了，您能不能將我燒成灰，撒在亂葬崗？不用花很長時間的?！?/br>
    裴珩看著謝歲的模樣，眉頭一蹙。

    “罪人在天牢呆了許久，聽人說，謝家滿門當年都被丟在了亂葬崗，曝尸荒野，我未能幫他們收斂尸骨，生前沒能同他們一起，死后卻還想再見見……見見他們?！?/br>
    這一句倒是真的，多少帶了點私人感情，謝歲卻閉上眼，不愿再落淚。

    不遠處的裴珩靜靜站著，看著謝歲一副引頸就戮的模樣，他忽然笑了一聲，“你當本王是開善堂的？想的美！”

    謝歲：“………”

    林雁悄聲嘀咕，“徒兒啊，你這是真的一丁點也沒勾引到??！要不然還是跟著師父我混江湖吧？”

    謝歲：“呵呵?！?/br>
    不過意外的，裴珩并沒有拔腿就跑，他看著挾持謝歲的刺客，目光冰冷，語氣卻很溫和，“閣下手中長刀并非凡品，那些刺客卻全是京畿豢養的私兵，三腳貓的功夫同您云泥之別，想來你們并非一路?！?/br>
    林雁挑眉，“那又如何？”

    “我觀閣下衣袍陳舊，可是近來手頭拮據，所以才接了刺殺的私活？”

    林雁看了眼自己已經開邊的夜行衣，他確實每天過的扣扣搜搜，還挺缺錢。

    “你背后那人給你提供多少錢來刺殺？本王給你三十倍！”裴珩緩緩上前一步，伸出三個指頭，“只要你放下刀，去殺了雇傭你的人，今日一切，既往不咎?！?/br>
    “如果雇傭我的不是你，我就反水了?！绷盅阈膭拥?，“這么大手筆……喲，他心軟了，有戲??！快，繼續哭，再接再厲！”

    謝歲：“………”

    他看著不遠處的裴珩，有些不能理解，嘴唇微張，最后什么都沒說，也哭不出來，只能沉默的看著他。云霧繚繞，對方的身影如同這青山煙雨中的一場幻夢。

    林雁玩上了癮，捏著謝歲的臉威脅，“那我如何信你？”

    裴珩聲音沉穩，隱帶著威脅，“你只能信我，殺了他你今天也別想逃出去，何必魚死網破，合作共贏豈不是更好?！?/br>
    謝歲聽見林雁輕挑的聲音從身后傳過來，“呀，不小心玩超時了，他手下圍過來了?！?/br>
    謝歲眉眼微動，“那怎么辦？要不然你隨便捅我一刀，然后趕快跑？”

    “捅什么捅?！绷盅銕е笸?，“師父給你玩點刺激的？”

    謝歲：“？”

    下一刻，兩根冰冷的手指鉗住他的下巴，謝歲抬眼，看見了遠方裴珩忽變的臉色，隨既有微甜的液體從口中淌進了胃里，像是蜜，又像是酒。

    “徒兒，加油！為師看好你哦！”林雁不懷好意一笑。

    謝歲：？？？

    “刺客最忌諱的便是言而無信，王爺，我是不會自砸招牌的?！绷盅憷事暤?，隨后他抬手將謝歲一推，身影如同鷹隼，轉瞬拉開數十米的距離，與此同時，暗箭飛射，兩側幽暗的林木中，轉瞬沖出好幾十人，向著他追擊而去。

    林雁抬刀一轉，打掉箭矢，瞬間拔高數十丈，長嘯一聲，跑了。

    謝歲沒了人支撐，踉蹌跌跪在地上，他倒是沒什么不適，師父不可能害他，但絕對有可能坑他。

    他摸索著去看四周的草葉，半爬過去將那空蕩蕩的粉色瓶子撿起來，上頭沒有標簽，但還剩了點藥，他湊過去嗅嗅，終究不通藥理，分辨不清。

    不遠處傳來裴珩冷漠至極的聲音，“找到那個人，殺了?！?/br>
    謝歲為自家師父默哀兩秒，然后開始扣喉嚨，試圖吐出來，嘔的他兩眼朦朧，難受至極，片刻后，有只手伸過來安慰般拍了拍他的背，“能吐出來嗎？肚子疼不疼？”

    謝歲不知為何，渾身一抖，他軟了一下，勉強搖頭，“不行?！?/br>
    不知是不是體力消耗太大，他覺得自己心跳的厲害，咚咚咚咚，后背都浮出一層熱汗。

    一只手伸過來，將他手中的藥瓶拿走，指尖相觸，男人的體溫像是冰，謝歲忽然就打了個冷顫，而后瞪大了眼睛。

    裴珩的聲音從他頭頂傳來，像是隔了一層霧氣，朦朦朧朧。

    “去，查清楚這是什么毒?！?/br>
    “是?！?/br>
    四周都是人影，寂靜的山林中一瞬間熱鬧了起來，謝歲艱難的喘息，衣裳沾在了身上，分不清是水還是汗，他看著自己泛紅的指尖，伸手拽住了裴珩的衣擺，“王爺，不用去查了?！?/br>
    裴珩低頭，看著少年散開的長發，“什么？”

    謝歲咬牙將逐漸失態的呼吸聲壓抑下，他忍著渾身上下漫出的麻癢，輕笑一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