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想了想，嘆了一聲，“本來不想抓你的，因為我覺得你是無辜的，可兇器上檢測到了你的指紋，我不得不走這個流程?！?/br>
    于青青頗為理解回道：“沒事，我理解，本身我就是警方會列入其中的嫌疑人之一?！?/br>
    “我還是要說一聲抱歉，我們調查案子，需要走一個流程，問你一些問題，”葉桑桑走到對方身邊，手歉意拍了拍對方被銬住的手手背。

    于青青再次搖頭表示理解。

    葉桑桑漫不經心聊起來，詢問了一些關于葉樺的習慣，還有家里的人，甚至還有兩人戀愛的過程。

    于青青之前都表示了理解，這會兒面對這些問題，帶上了一絲勉強的微笑。礙于之前的話，她并沒有出言表示為什么問這些，只一一回答著這些看起來十分無聊的話題。

    葉桑桑問了很多，于青青回答得漸漸變得不耐煩。

    【這是桑姐最話多的一次?！?/br>
    【感覺在憋個大招?！?/br>
    【于青青可能要倒霉?！?/br>
    直播間觀眾興致勃勃，他們很好奇，對方會不會承認，他們是怎么作案的，為什么會作案。

    這些都是未知的，對于未知的，人類總是充滿了好奇。

    葉桑桑不知道直播間觀眾的想法，她只看向對方，用平和和緩的語氣道：“你是有meimei吧！”

    “是，”于青青順口回答。

    葉桑桑微微偏頭，垂下頭面對面看向于青青，“真心話嗎？”

    回答出口的瞬間于青青的臉就一秒慘白，她強撐著向葉桑桑補充回答道：“順口回答了，我沒有什么姐妹，我是獨生女?！?/br>
    【哇哦?！?/br>
    【下意識說出口的話，才是藏在心底的真話吧！】

    【對方真的被迷惑了，以為葉桑桑認定她不是兇手了，沒意識到這是在審訊中?！?/br>
    楊浩坐著，嘴唇微張。

    “我相信你??！別緊張，我們就是隨口聊天?！比~桑桑安撫道。

    于青青嘆道：“其實，我說的是真話?！?/br>
    葉桑桑疑惑看向她。

    于青青有些感傷道：“我爸媽不止生了我一個，我下面還有一個meimei。只是在很小很小的時候，嬰兒時期就去世了，只有我家里人知道?！?/br>
    “節哀，”葉桑桑真誠道。

    于青青笑了笑，“沒事，我那時候也還小，模糊沒什么印象?！?/br>
    兩人又聊了聊其他話題。

    葉桑桑借著剛才的話題，聊起了對方的信件文稿，“我很喜歡你的文稿，很真實，人思想的復雜性被描寫得淋漓盡致。jiejie的痛心和嫉妒，meimei的痛苦和私心，如果后續故事完整的話，或許你會是一個比你先生更加出名的作者?！?/br>
    “過獎了，我只是恰好靈感到了而已，”于青青笑著說道。

    她的笑看起來很是高興作品被夸，還微微垂眸，帶著幾分羞澀。

    葉桑桑的手放在她椅子靠背上，“審問有點無聊，我可以和你聊一聊情節嗎？查案太無聊了?！?/br>
    感覺到似有如無的觸碰，于青青微不可察停止了脊背。

    聽到葉桑桑的話，她點了點頭。

    “你覺得，meimei為什么會自殺呢？這是一個困擾我很久的問題?！比~桑桑問道。

    于青青思索了一下回復道：“因為被拋棄吧，很絕望，喜歡的人并不拿她當回事，甚至侵犯了她?！?/br>
    “我倒是不覺得，我覺得她死得很高興。希望對她來說其實和泡沫一樣，只是jiejie戳破了那脆弱的希望，她看清了一切選擇了解脫?！比~桑桑十分散漫隨意道。

    于青青陷入了沉默，神色中多了別樣的意味，似乎是有種東西在崩塌。

    她語氣帶著一絲艱澀，“你的理解，真是一個新奇的觀點?！?/br>
    “還好，很多時候，想法不一樣，觀點就不一樣?！?/br>
    葉桑桑緩緩說道。

    于青青低了頭，眼睛快速眨了幾下，遮蓋住情緒和內心的晦澀。

    她不得不承認，葉桑桑是一個很好的審訊者。

    一切都在她的掌控之中。

    葉桑桑眼神帶著幾分思考，想了想道：“我給你講個故事吧?！?/br>
    于青青一愣，葉桑桑的轉折太出乎意料了。

    她還沒回答，葉桑桑就道：“她是一個只有十六歲的女孩，她剛上高一，是很青澀稚嫩懵懂的年紀。她望著天空，思考的不是天有多寬廣，而是幻想她擁有了翅膀，歡快飛行躲避眼下的一切，無憂無慮……”

    “幻想的翅膀是快樂自由的翅膀，直到有一天，它折斷了，滲透這猩紅可怖的血跡……”

    “她永遠失去了翅膀，墜入深淵之中?！?/br>
    葉桑?？拷?，“故事很好吧，就像meimei一樣，以為擁有了希望。沒想到一切只是幻想，等待她的只有墜入深淵?！?/br>
    于青青的唇抿得泛白，牙齒緊緊咬著，眼淚簌簌落下。她死死攥緊的拳頭顯示她內心的淚水，比表面展現出來的，多了無數倍。

    只是她始終沒開口，似乎只是聽了個故事。

    “不過是飛蛾撲火，沒必要堅持……”

    葉桑桑無比冷酷的聲音傳來。

    這聲音如刀狠狠刺入于青青的血rou，痛苦在這一刻迸發。

    “汪嵐你閉嘴！你給我滾！你給我滾??！”聲嘶力竭的嘶吼聲從女人的嘴里說出，她猩紅的眼眸死死盯著旁邊的葉桑桑，泣血杜鵑般的悲憫響徹整個房間。

    她眼底的恨意洶涌出來，令人心神震顫。

    【情緒爆發了！】

    【咋了咋了，桑姐說了什么她這么激動?！?/br>
    【感覺她爆發得有點可憐，桑姐說了很刺激的話?！?/br>
    于青青眼底帶著刺，情緒激動掙扎著，陷入了葉桑桑編造的情緒之中。她的理智知道，這是葉桑桑在刺激她，可她的心底還是涌現出憤怒。

    葉桑桑抱臂看她發xiele一下情緒，才開口，“沒事，這事兒我來?！?/br>
    于青青嘴唇微張，木然看著葉桑桑，似乎有些聽不懂她的話。

    “現在，告訴我全部?！?/br>
    葉桑桑淡淡道。

    于青青低頭，整個人如同抽干了氣力坐在那里，開始訴說真相。

    周學作為一個上過大學的人，意識到葉桑桑洞悉一切真相后，也開始了他的供述。

    “我meimei，其實是他們供養的玩具，從資助一年后開始……”

    “我算是玩具中，比較另類的，男性玩具……”

    兩個人的講述穿插在其中，講述了一個資助背后的骯臟。

    于青青最初的長相不好看，加上成績一般，性格也好強，在花朵計劃挑選中，落選了。

    “meimei當選了，她皮膚白凈清秀，是一個很文靜懂事的姑娘……我后來才知道，為什么我會落選……”

    于青青被銬住的雙手放在隔板上，說起meimei臉上帶著笑容，笑容里藏著痛苦，“我沒被選中的當天下午，我還找過老師，據理力爭為什么不選我，就因為meimei成績比她好些就選她嗎？”

    “meimei來拉走了我，說把一半的資助給我，這樣我們兩個都能讀書，只是偶爾會挨餓而已……”

    她眼底溢滿的淚水滑落，帶著濃郁的愧疚。

    如果早知道，她寧愿兩人輟學，也不想要那份錢。

    meimei的生命高于一切。

    周學扯出一抹微笑，自己看著很苦，他道：“我被選中成為被資助者，我很高興。我以為我會帶著哥哥，飛出那個貧窮的小鎮，我們相依為命好好生活?！?/br>
    “我想著，以后好好報答資助我的人，如果有能力，我會把這份愛心傳遞下去，資助和我一樣的人?！?/br>
    周學眼底帶著痛恨，以及蔓延的絕望。

    葉桑桑抬眸，以平常的眼神望著他，不帶任何憐憫同情，也不試圖共情問道：“什么時候開始的？和我說說，于青青并不清楚其中的事?！?/br>
    或許是知道葉桑桑獲悉了一切，他看著葉桑桑，“資助一年后，對方通過監督款項的”義工”聯系上了我，說是請我吃飯，了解一下我的學業情況?！?/br>
    “我被安排在一個包間，看起來正常又隱秘的包間。甚至十分貼心覺得當時的我是未成年，所以連酒都不讓我碰。在這樣的情況下，誰會心存防備。提前安排好的一切，讓我毫無反抗的能力，再次醒來就接收到屈辱的一切?！?/br>
    “在此之前，我不認為男性也會被侵犯的?！?/br>
    “甚至當時的我，對于遭遇到的一切都是懵懂的?！?/br>
    “后來對方拿著照片，一次又一次接受?；蛘哒f對于對方來說，即使不拿著照片，他也有能力讓我接受。有時候不止一個人，有時候會更換其他人?！?/br>
    “……每次都是不一樣的，我只用發揮玩具的屬性?！?/br>
    周學說到這里，神色麻木，又帶著不甘，因為他對于一切都沒有任何辦法。

    葉桑桑正常記錄著，楊浩已經沖了出去，顯然是接受不了這一切，怕自己的憤怒毀掉了審訊現場。

    他冷靜了一會兒，回來時眼睛是發紅的，眼底全是壓抑的憤怒。

    葉桑桑低頭，再次問道：“什么時候結束的？”

    “汪警官，你真的太敏銳了，”周學苦笑感嘆，但還是回答道：“兩年前，我即將大學畢業，對方似乎是喜歡學生，我不是學生后就放過了我?！?/br>
    葉桑桑頷首，“你選擇報復的原因，是因為寧媛媛嗎？”

    “是……也不是……”周學低下頭，掩蓋住眼底的淚意。

    于青青冷靜了很久，才在葉桑桑詢問聲中開口，“meimei很堅強，在很長一段時間里，我都不知道這件事，甚至嫉妒過她可以和資助人去吃好吃的東西，可以得到對方贈送的禮物?！?/br>
    “不用苛責自己，”葉桑桑淡淡安慰。

    于青青搖頭繼續道：“后來好久我才發現，我理解了那一切代表了什么，感受到了前所未有的痛苦?？粗赖哪?，我感覺我永遠都不可能忘記?！?/br>
    “母親并不知道，meimei是沉默著死去的，并沒有什么所謂墮胎?！?/br>
    “她只是，承受不住了……”

    葉桑桑記錄下來，抬頭看向對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