停留
興許是過于巧合,于知勾起唇角輕笑了聲,隨后,她跟著林榆在靠里面的空位子上入座。 低頭時,超出正常長度的括弧劉海從耳后滑落,擋住了視線,也遮擋了她的側臉。 于知撩起頭發,捋順,從手腕處取下頭繩隨手扎起落在一側。 停留的視線被突然閃入的人影打斷,周肖然看見祈述晃著他的車鑰匙朝他拋來,咧嘴笑道:“周肖然,你不喝酒就算了,怎么還白送我車?” “你不嫌棄直接拿去開好了?!敝苄と缓茈S意道。 “在這譏諷我呢周大總監,你這輛車能盤下我的店了,我拿什么嫌棄,敢嫌棄嗎我?”祈述跟周肖然從小認識,當然知道他不是這個意思,也不是玩笑,是真舍得。 周肖然沒接他的話,把玩著車鑰匙往臺階下走:“我看剛剛又來客人了,你不回去繼續?” 祈述是這家清吧的老板,亦是招牌駐唱手,因為女朋友喜歡他唱歌的樣子,他就把店開在了隔壁。 祈述說:“偷個懶?!?/br> 周肖然笑:“要不幫你把許京謙叫來?” 加上許京謙,他們仨是從小穿一條褲子長大的朋友,關系鐵得不行,昨晚,算上輸牌的那次許京謙上臺唱了好幾首歌,周肖然以為他是偷懶還沒偷夠。 祈述擺了擺手:“他啊,估計正發愁怎么把人追到手呢?!?/br> 以昨晚的情況來看,周肖然覺得那個想要加他聯系方式的女生的本意不是他,而是在他身后不遠處唱臺上的許京謙,加上兩人有過交集,所以周肖然認為追人這件事對許京謙來說:“應該不難?!?/br> “假如呢?他又沒談過戀愛?!逼硎霰硎緫岩?,持反方觀點。 周肖然用看傻子的眼神看他:“你談過戀愛你不懂?” 祈述揶揄反擊:“你沒談過你就懂了?” “…………” 屬實是人身攻擊。 周肖然走到停車位,輕觸門把手,打開車門:“快回去吧,又沒喝酒,不用送?!?/br> 祈述剛豎起的準備跟他再見的手聞言立馬放下:“快走,不送?!?/br> 說完,還不忘補上一刀:“對了,我出來是想吃冰淇淋了?!?/br> “…………” 在這個方面,周肖然真的不想跟他多說一句,關上車門,一腳油門直接走了。 引擎制造的聲浪在黑夜呼嘯,祈述還沒反應過來就吃了一嘴的尾氣,他連連揮散鼻尖揚起的塵土,嘴巴不停呸呸呸,心道:不就是撒了把狗糧,至于嗎? 清吧里,于知被外面的動靜分散了眼前的注意力,她轉頭透過窗口望向早已空曠的街道,又回過頭繼續點單。 “我要一杯‘人魚之淚’?!庇谥钢岔撋系奶卣{單品,是她昨晚嘗試的一款瑪格麗特新品。 “不好意思啊女士,這款‘人魚之淚’是我們店的不定期限定特調,目前是暫時停售的狀態?!狈諉T耐心解釋的同時又將酒單往前翻了兩頁,“不過我們店的這杯‘藍色瑪格麗特’的口感和‘人魚之淚’的口感十分相似,如果您感興趣的話,也是可以嘗試一下的?!?/br> 于知挺感興趣的,問道:“那它們區別在哪?” 服務員認真解答:“苦瓜汁?!?/br> ‘人魚之淚’在調配過程中放入了少許的苦瓜汁,而‘藍色瑪格麗特’里藍莓和橙子所帶來的酸甜感正好中和了那股苦澀,也成為了甜中帶苦的‘人魚之淚’。 至于為什么是不定期限定特調,于知沒有過多去問,有些事情存在必然是有存在的理由,她合上酒單,要了杯‘藍色瑪格麗特’。 林榆也點好了,一杯無酒精雞尾酒:杯中海底。 很有意境的取名,其實就是杯中放入了薄荷葉和幾顆小魚軟糖的氣泡水,哪怕酒單上寫了圖片僅供參考的字樣,也抵擋不住林榆翻涌上來的少女心。 她說,玻璃杯里的小魚軟糖讓她想起于知的微信昵稱:一條小魚。 于知笑著回她:“你現在有的可不止一條小魚?!?/br> “對啊,可不止一條,還有一條沒回家的老的?!绷钟芙幼∷脑?,一本正經地說著。 于知被徹底逗笑,有時候她真的覺得自己可以和林榆的靈魂調換一下。 如果再有趣一點是不是也會不一樣? 不過,這個略顯消極的想法并沒有在于知的腦海持續太久,僅是一閃而過。 今晚的店內環境很安靜,氛圍也好,微弱的暖調燈光與駐唱臺上彈奏的音律彼此融合,于知捏住杯柄抿下一口酒,然后屈起手指支著下巴,認真聽歌。 她聽得過于投入,高腳杯里的深藍色的雞尾酒不覺間就見了底,似乎是能感受她的意猶未盡,林榆抬手叫來了服務員,悄無聲息地幫她又點了一杯換上。 在林榆看來,沒有什么情緒是一杯酒消化不了的,如果不行,那就再來一杯,所以她會在于知成年的時候主動去教她喝酒,也十分樂意帶著她出來小酌一杯。 等杯里的酒再次見底,清吧已經到了打烊時間,于知臉頰粉粉的,有種喝醉了的假象,但其實很清醒,那程度比沒沾酒之前還要更清醒幾分,她清楚自己現在的狀態,也明白自己經歷了什么事情。 她都知道。 知道她不應該難過的,知道她應該去接受現狀,可心里承載的情緒越積越多,過往的回憶越翻越亂,她圍困其中,越掙扎越顯得無力。 于知推開酒杯,起身時長舒一口氣,如釋重負,又好似心事重重,她跟在林榆身后,亦步亦趨。 在車上的時候,于知把座椅的位置調低了,歪著頭,安安靜靜地躺在那兒,林榆以為她喝完酒困了想睡覺了,調低了車載藍牙的音量。 于知卻開口:“沒困,太累了,想躺一會兒?!?/br> 林榆點頭,象征性地調回兩格。 “mama?!避嚧巴獾木吧S,于知輕眨眼睛,突然開口。 林榆‘嗯’著問她:“怎么了?” 她想謝謝林榆,可覺得不應該這么見外,搖了搖頭:“沒有?!?/br> 林榆輕笑一聲,像羽毛拂過那樣溫柔出聲:“知知啊,才兩杯酒就喝醉了?” 于知又在搖頭:“沒有?!?/br> “知道,逗你的?!绷钟艹弥臆嚨雷兊揽春笠曠R的空隙瞥了眼她,“看你最近老悶悶不樂的,是不是遇到不開心的事了?” “嗯?!焙茌p的一聲。 “跟羅翊吵架了吧?!?/br> 于知放緩了呼吸,沒說話。 林榆覺得是,在她看來能牽動于知情緒的大概只有羅翊一個。 “知知,不要害怕吵架,吵架對感情來說未必是一件不好的事情,要去正視,然后再一起解決?!绷钟馨参克?,“現在談戀愛有點小矛盾吵吵架是非常正常的,有什么說開就好了,不要堆在心里頭憋著,多難受啊是不是?” 喉嚨發出悶悶的回應,于知閉上眼睛,感受到有眼淚從眼角滑落。 像最后一次見面的時候。 他們沒有吵架,也沒有聲嘶力竭,羅翊沒給她任何回應,他們走到分手這步,是意料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