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9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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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聽他們說什么侯爺伯爺,又聽他們提什么封疆大吏,有一瞬間恍惚著,都不知道他們在說何人。 那種陌生而遙遠的感覺,把曾經熟悉的人的面目,都模糊了去。 不過她又想了回來。 她是看著這位滕將軍,一路從一個小小總旗、無名百戶,再到守邊大將、游擊將軍,就這么一路走上來的。 她本就不該同他有什么關系,如今他的模樣會在她腦海中漸漸模糊起來,本也是應該。 因為從今往后,沒有大太監這樣的人只手遮天,他只會更加意氣風發。封侯拜將,建功立業,名垂青史,皆不在話下! 至于她么... ... 鄧如蘊聽著酒肆里的人熱火朝天地論起,朝廷要如何給滕將軍封賞獎勵,她只抬腳慢慢離開了去。 至于她,往后是不會再出現了。 不過她從情竇初開就一心喜歡的少年將領,慢慢長成鎮守一方的大將,她喜歡過他那么多年,也曾陰差陽錯在他漫長的人生里,有過一息的相遇。 但她與他到底不是一路人,而她少時胡亂拜過的神樹娘娘,也沒有亂點鴛鴦譜,如今契約結束,一切都干干凈凈、清清爽爽起來。 她與他橋歸橋,路歸路,在這世間里各行各自的路,就很好。 街市上人潮涌動,鄧如蘊順在人潮里越走越遠,直到她的人影與千千萬萬的尋常世人融在一起。 但是,她會在這浩渺的人群之中,輕聲祝福滕將軍,前面的路更加廣闊,未來更有大好前程! ... ... 鄧如蘊在人群里一直走一直走,本來想在街市上給玲瑯賣些桂花糕帶回山里。 這個時節正是桂花盛開的季節,她暫住的客棧窗下,恰有一顆桂花樹開出了黃瑩瑩的小花,濃郁的香氣四散開來,又總是隨風而起,從她的窗外飄進來,輕盈駐留。 新鮮的桂花糕必然好吃,可是莫名其妙地,她竟然忘了去。 她只能先拿著從街市上采買來的其他零碎東西,回了自己的客棧。 秦邦帶著人去接藥材,她開了門進了房中。 她一開門,房中就有桂花香氣輕輕撲在她鼻尖。 可是花香之中,還有另外的一縷氣息,也突然出現在她鼻下。 鄧如蘊提著剛買來的東西,靜頓在了門口,她抬頭向房中看去。 男人穿著一身深棕色的錦袍,仿若石刻的臉頰上尚有血痕還留下淡淡的紅印,而血痕之下,他臉頰凹陷了下去。 一雙英眸仿佛陷進了不知名的黑潭里,此刻那潭淵之中似有幽光顫動。 而他干裂的唇微抖,他緊緊看著她,嗓音低至近乎無聲。 可他卻仿佛在跟她如常說話一樣,輕聲向她問過來。 “蘊娘回來了?” 第87章 男人立在房中, 不知道等了她多久。 此時他開了口,這一聲自他口中而出,定定掠到她耳邊, 鄧如蘊心口慌亂到幾乎不知要如何呼吸。 滕越他,怎么會在這里? 鄧如蘊不敢相信地看著眼前的男人, 手上拎著的剛買回來的東西, 都咚咚掉在了地上。 他出來了, 果然出來了,身上那些深深淺淺的傷似也好的差不多了,只是卻顯得瘦削極了... ...可是他怎么能在這里, 她離開了西安府, 甚至沒在同官縣落腳,已經到了這偏僻的山里, 他怎么會出現在這里?不對不對,他不應該出現在這里。 鄧如蘊身形僵硬地晃了晃,卻在下一息,轉頭就要離去。 滕越見她震驚到恍惚,剛想再跟她說句什么, 卻見她竟然轉身走開去。 她轉身就往外走,腳下越走越快,慌不擇路地甚至要跑了起來。 “蘊娘?蘊娘!” 她驚慌而逃, 這一逃只把滕越的整顆心全揪了起來,他亦慌到不行, 急步追去。 只兩步, 他就將她攔抱在了走廊上。 他的胸膛和手臂似銅墻鐵壁, 將她圈在欄桿與她之間,兩顆慌亂的心臟同時響了起來。 滕越圈著她, 不許她再逃去,低頭近到她臉龐,啞聲問去。 “你去哪?還去哪?!” 他快瘋了,他到處找她,她卻越走越遠,現在見了他還想走! 他問過來,鄧如蘊回答不上,只是在他靠近時,在他的鼻息撲在她耳側時,心跳越來越亂。 她在這一陣的兵荒馬亂里,看到不只是他,她還看到客棧上下,有唐侍衛、佟副將,連同他的其他親衛兵們,將整個客棧都圍了起來。 而她從回到客棧的那一刻起,就無處可躲了。 原本她想著留在陜西確實不那么穩妥,還想著等時疫結束,就帶著家中人去更遠的地方。 可是他就這么出現在了她臉前。 男人將她半攔半抱著圈在懷里,臂膀越來越緊。 他嗓音發啞地問來。鄧如蘊不敢看他,也都不知如何回答,她只能躲著他的目光,努力讓自己分清眼下突如其來的狀況。 而她心跳的快亂之聲,咚咚響在滕越耳側,他卻看著她驚慌的模樣,心頭酸脹難捱,但他不敢用強,只能抱著她不松手,又道。 “我們先回房中說話行嗎?” 鄧如蘊這才抬頭看了過去。 她已無處可躲,或許也只能如此了。 房中,窗下的桂花香氣又順著風飄了進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