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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秋去冬來,大雪如鵝毛般紛揚,把滿院盛開的梅花再次渡上銀白。 房里的炭火燒得正旺,將外頭寒意阻隔,屋里屋外仿佛兩個季節。 嚴薇寧在梳妝臺前描眉,她身披淺紫色毛領大氅,小臉被熱出了兩團紅暈。 這幾月嚴薇寧在嚴府的日子沒有預料中的難過,算得上與以前無異。嚴隧之并不限制她的自由身,甚至還命庫房每月給她撥例銀。 嚴薇寧奢華慣了,銀子在她手里都待不過叁天,這不前兩日才發的例銀,今兒個就迫不及待要出門,去錦芳閣扯幾批名貴布料為自己做幾件新衣裳過新年。 她正拿著螺子黛描著眉尾,木門就被玉兒在外用力推開。 嚴薇寧從銅鏡里看見玉兒,將螺子黛放在梳妝臺邊,轉過身問道:“玉兒,轎可備好了?!?/br> 玉兒嘟嘴怒目來到嚴薇寧跟前兒,一開口就怨氣沖天:“我方才去備轎碰見凝露,凝露硬說府上的轎不夠了不讓我用,今天用轎的就只有大都督,怎么會轎不夠用呢?!?/br> 嚴薇寧聽罷將眉頭蹙起,還不等她說話,玉兒又源源不斷道:“這嚴府里的明眼人誰不知道凝露愛慕大都督,見大都督后院無人就動了歪心思,可惜大都督只要一回嚴府就宿在娘子處,都不拿正眼瞧她,她以為她是誰呀,也不撒泡尿照照自己,就那模樣怎么能和娘子比,連娘子您個指甲蓋都比不上,她就是嫉妒娘子,故意針對咱們?!?/br> “好了,玉兒?!眹擂睂幉幌朐俾犛駜赫f自己與嚴隧之的事,畢竟兄妹相jian總是不光彩,嚴薇寧打斷她道:“沒轎咱們就走著去,錦芳閣的料子金貴得很,去晚了就會被其他夫人小姐搶了去?!?/br> 聽見嚴薇寧不快地語氣玉兒也停了抱怨,恭從道:“是,娘子?!?/br> 嚴府里的雪被下人掃得干凈,可一出嚴府,主仆二兩便深一腳淺一腳,等到了錦芳閣,嚴薇寧只覺繡鞋里都濕透了。 錦芳閣每每到新布料,京城中的貴婦人好似得了魚食的鯉魚全出動了,里叁層外叁層擠滿了人。 以往錦芳閣都是把款式最漂亮的布料給嚴薇寧留著,專門供她一人到內閣慢慢選,待她成了太子妃后,更是每個季度都會差人送進東宮。 而如今嚴薇寧不得已擠在人群中,就為幾尺布料,步搖都被擠歪了。 她挑來揀去,最后選中了兩匹布拿在手中抱好,剛把布遞到玉兒手中準備離開,就被幾個下人打扮的小廝人推到了一邊。 “哎喲?!眹擂睂幈煌频盟ぴ谟駜荷砩?,崴腳的疼痛讓她氣不打一處來:“眼瞎呢,沒見著有人啊,推什么推?!?/br> 那個推人的小廝眼睛一瞟盛氣凌人,沒有絲毫悔過之意:“你才眼瞎,沒見著禮部侍郎家的小姐來了,去去去,快一邊去?!?/br> 不過一個區區禮部侍郎之女,也敢在她面前如此跋扈,嚴薇寧氣不過,剛想教訓一下這個沒長眼的下人,就聽得不遠處悠悠傳來個女聲。 “喲,這不是太子妃嚴jiejie嘛?!眹擂睂幊曇敉?,只見一個打扮華麗嬌俏的女子被個丫鬟扶著,從門口的轎上下來。 “哦,不對,如今新帝尚未立后,哪來的太子,嚴jiejie是廢太子妃才是?!迸诱f著,用手帕捂著嘴,和身邊的丫鬟一同看著嚴薇寧譏笑。 嚴薇寧認得女子,此女名喚文笙云,家父是個四十歲才考取功名的寒門進士,本在翰林院負責抄書碌碌無為,不知怎得了新帝垂青,短短時日就當上了禮部侍郎。 文笙云之前穿戴寒酸,自是被貴女嫌棄,想盡辦法巴結也入不得嚴薇寧的眼。而如今卻在嚴薇寧面前頤指氣使,真是虎落平陽被犬欺。 嚴薇寧忍下脾氣不理文笙云的嘲弄,只是拉著玉兒道:“玉兒,咱們走?!?/br> 她前腳剛踏出錦芳閣,就聽得文笙云一聲呵斥:“站住?!?/br> 幾個侍郎家的下人聽見文笙云的聲音,向前幾步堵住了嚴薇寧的去路,嚴薇寧不得已被堵在門口進退兩難。 文笙云被丫鬟攙扶著走到嚴薇寧面前,她眼珠上下滾動打量了幾圈嚴薇寧,最后眼神落在她臟兮兮的裙擺和濕透的繡鞋上。 文笙云翹著半邊嘴,臉上滿是譏諷:“嚴jiejie這是怎么回事,大雪天的鞋履濕成這樣,怕不是沒轎坐走來的吧?!?/br> 不等嚴薇寧回話,文笙云又自問自答道:“也是,現下嚴jiejie又住回了嚴府,只是嚴府現如今當家的是嚴jiejie原先看不起的庶兄,怕是受盡了催辱才是?!蔽捏显普f著,又和侍女笑作了一團。 嚴薇寧的手在袖中握成了拳,指甲深嵌入皮rou,可表面依舊云淡風輕道:“錦芳閣離嚴府才區區不到一里路,我們主仆二人才吃過午飯,就當消食了,不勞文小姐cao心?!?/br> 嚴薇寧說著又要走,卻再次被文笙云叫住了:“慢著?!?/br> 文笙云攔住嚴薇寧的去路,視線又落在了玉兒抱著的布匹上。 這次文笙云沒再對嚴薇寧說話,而是轉頭叫來了掌柜,她傲慢地仰著頭,伸出手指指著玉兒懷中的布匹:“掌柜的,這小丫鬟手上抱的兩匹布我要了,給本小姐包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