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1節
白虎面具下的美眸掠過朱雀,夏遲遲總覺得朱雀尊者應該是一個非常漂亮的大jiejie,只可惜以如今的地位居然都無法一窺她的真顏。 朱雀尊者其實也不是一直在教中的,也屬于神龍見首不見尾,偶爾出現都是引領要事,比如這回。也不知道她日常到底是個什么身份,想遍了江湖掌故都沒有對應的類似人物,真是奇怪。 夏遲遲總覺得自己有點被坑的意思,因為哪怕戴了面具,恐怕全天下都知道這只白虎就是她夏遲遲,以后要玩什么扮演潛伏的多半與自己無關,很像是被朱雀拖來專門管教務用的……想到朱雀當初的欣喜,是不是還藏著這一層啊…… 但不管怎么說,朱雀與她雖非師徒相稱,卻絕對是真實師徒之誼,她還是非常尊重朱雀的。 聽朱雀放棄的意思,夏遲遲吁了口氣:“其實我本就覺得這么做不太妥當,手段太糙,能引發怎樣的后果本就未知,平白出力。我們也沒到逼得要這么瘋的程度……何況這種事胡人更愛做,胡人愛做的,我們就不該做?!?/br> “神靈眼中,無胡漢之別,你這觀念要改過來?!敝烊概u了一句,卻也沒較真,其實本質贊同夏遲遲的意見:“但胡人自信薩滿長生天,與我們也非一路。他們真進中原,一樣要把我們打為魔教剿了,從這角度說,我們與胡人確屬敵人無誤。彌勒教真是豬油蒙了心,這都看不明白?!?/br> 夏遲遲笑了,心中再吁一口氣。 據說日間趙長河進了太乙宗呢,不打就好。 卻聽朱雀道:“但此時崔家小姐正往瑯琊而來吧?這事你做挺合適?!?/br> “誒?”夏遲遲瞪大了眼睛。 第188章 翼火蛇 “尊、尊者,沒必要吧,那就是個小姑娘……” “是男是女,是老是少,又有什么關系?”朱雀淡淡道:“她赴王家無聊之宴,死于半途,崔王兩家就算不反目也將陌路,豈非大亂之事?” 她頓了頓,很是奇怪地看著夏遲遲:“這女人和你的前戀人不清不楚,你去殺不是很合適嘛?!?/br> “正、正因為是前戀人,他找了什么女人關我什么事,怎么就合適了?”夏遲遲理直氣壯起來:“再說了,看他和其他女人不清不楚,我才更恨!” 手上的冰魄嗡嗡顫抖,仿佛佐證著這個說法。 朱雀淡淡道:“如果你和他的關系需要靠其他女人來阻礙,那似乎……” 夏遲遲心中一跳,開始撒嬌:“師父……崔元央這次出門,身邊必……” 話說一半忽然醒悟,要是說崔元央身邊必有頂尖強者保護,朱雀起意親自去殺那才真叫完犢子。她心思轉得極快,立刻改口:“咳,管她呢,早想揍這小婊砸了。我這就去!” 這態度轉得再快也是有點破綻,可朱雀卻似乎是有點心不在焉似的,并不追根究底,只是擺擺手:“去吧。清河過來就那么幾條路,她們也不是潛行而來,所過之處多半城郭相迎的那種,很容易找到。多帶些人手?!?/br> “是?!毕倪t遲一步三回頭地飛掠離去,轉頭看著朱雀立于松崗遠眺太乙宗的樣子,竟似是陷入了沉思,不知道到底在想什么。 朱雀該不會和觀里哪個道士有舊情吧? 都是女人,裝什么清心寡欲全心奉神呢,何況你聲音還那么媚。 話說這個任務來得也怪,朱雀不應該一門心思就考慮這么低級的手段啊,和她慣常的心思不符。 不管怎么說,現在沒心思想這個了,該想怎么交差。 殺崔元央? 頭疼。 更頭疼的是,確如朱雀所言,崔元央這一路過來確實很好找。夏遲遲離山入城,派下屬出去探了半宿,就輕輕松松地確定了崔元央的行蹤。 這次小丫頭學乖了,身邊老老實實地帶著地榜強者保護,還有一群車隊隨從,盡是高手。行跡是明顯,然而誰能殺??? 夏遲遲得到消息,反而寬心了許多,這不是我不盡力,根本就殺不成的嘛,讓朱雀自己去殺怕是都非常麻煩,多半也會放棄。 “圣女,我們怎么做?”下屬在旁邊問。 夏遲遲摸著下巴,眼珠子滴溜溜轉了轉:“不可力敵,我當智取之。你們且不要出現,我單人去套近乎,取得小丫頭信任,伺機謀刺?!?/br> 眾人都嘆:“也是沒有辦法中的辦法,這任務就有點怪,崔元央以前獨自離家吃過虧,差點命都沒了,現在哪還能有那么好殺的。圣女自己保重,事不可為放棄便是,我們去和尊者分說?!?/br> 夏遲遲笑嘻嘻:“那就謝啦~” 夏遲遲一溜煙去蹲崔元央去了,卻沒想到當她離開泰山好久,朱雀竟還在走神。 “那把刀按理該是龍雀,形貌相似,并且他從崔家離開就有了此刀,不是龍雀是什么……他還是洛家莊活口……可好多人告訴我似是而非,必然只是崔家做的仿制品,可惜我確實沒見過龍雀……” “無論是不是……今彌勒起事、多家異心,山河動蕩已經來臨,此前殺皇子想要達成的目的已經實現,已非一人可逆者……那現在是否應該換思路,不是殺,而是該用?” “此人與血神教尚有情義,與我四象教亦無仇怨,與遲遲有舊、軫水蚓信中也極為贊許……或可發展入教坐把交椅,無論是不是皇子,他都值個位置,是的話似乎更好……” “涉及今后行事路線,如此要事,可恨一時竟聯絡不上玄武,商議都沒人,死烏龜躲哪去了!遲遲倒是頗有想法,只可惜疑似舊情尚在,會感情用事?!?/br> 敢情她故意把夏遲遲踢去殺什么崔元央,只不過是找個借口把人調開罷了,她考慮的早就不是什么歸塵了,反倒在考慮是不是要殺趙長河,不想夏遲遲礙事…… 但思考著思考著,內心便漸漸已經傾向于不殺了。畢竟時移世易,當時殺皇子為的是造成大夏無后、人心動蕩,可如今都已經動蕩了,眼見四處割據的形勢就要形成。此時如果又有一個皇子冒出來,也不可能再阻止形勢惡化,反倒應該屬于奇貨可居了才對,情況不同。 如果四象教真是為了人世山河的造反派,奇貨可居應該沒有疑問,問題是她們的目標更虛一些,這個奇貨有多少意義尚未可知。不管怎么說,并非凡事都考慮殺人的,為我所用也是思路。 萬東流作為南方七宿之軫水蚓,屬于朱雀直屬部下,來信之中對趙長河極為欣賞,這對朱雀的傾向有不小的影響。 但這事情確實有點重大,可能行事路線都要隨之發生變化,一人確實不好獨斷,很是猶豫。 想了想,朱雀眼珠子轉了轉,居然摘下了火鳥面具,換了一張蛇形面具,依舊是火紅祭袍都不需要換,因為這是翼火蛇。 趙長河客宿太乙宗,晚上也是慣例在練功。 自從殺了法生之后,那一戰血煞呼嘯,對突破血煞功六重有極好的助推作用,真要像以前那樣快速突破的話,現在就可以強行用六合神功助推突破了。只不過現在心態變了,不想那么急躁,等一個合適的契機順其自然。 殺人養煞,確實是血煞功修行的主要途徑,一點都不遜色于從寶物中提取煞氣養煞。要是一個心思邪惡之徒,很容易就會為了練功而到處殺人,血神教會是魔教確實不是沒有理由。 還好血神教普遍不強,真要是被他們強了,多半比彌勒教的殺生成佛破壞性還大,畢竟這修行提升很直觀。 正混融內視之中,心中忽動,趙長河猛地睜開眼睛,屋內不知何時出現了一道曼妙的身影,臉上的蛇形面具既妖異瘆人,又暗含魅惑。 “翼火蛇?”趙長河深深吸了口氣,很是無語地道:“我說,四象教沒病吧,我作為血神教叛徒,血神教現在都偃旗息鼓不找我麻煩了,四象教怎么一直在我面前跳???你們是他們上級,不是下屬好不好……” 朱雀微微一笑:“我只是來問你幾個問題的?!?/br> “嗯?” “在你眼中,四象是什么?” “天之四極,地之四方,時之四季,真正最正統浩大的世界觀基石之一,我不知道為什么你們會混成魔教,這不應該?!?/br> 朱雀眼里閃過極為有趣的光芒。 這是他對四象的印象? 第189章 考核 不錯,四象確實應該是這個本意,世人都有這個認知。 然而世人會供奉祭祀想象出來的仙佛、君王冊封的神祇,卻幾乎沒有見過誰供奉拜祭四象。 它太虛玄了。 說太極生兩儀,兩儀生四象,代表著世界的演化,從初始到了陰陽矛盾的認知,再到四方四時的世界觀基石……但不會有人去拜太極拜兩儀,同樣不會拜四象。 四象還略微好一點了,好歹有四個神獸的具現讓人參拜,還是有人會當作神靈的,太極與兩儀才是徹徹底底的變成一個概念,啥都不是。 就連四象教自己,都沒有把四象的崇拜當成這種初始的世界概念來對待。 在她們眼中也就是四個強大的神,代表的是夜晚群星的化身,天空的主宰。 所以萬東流說過,如果四象教有教主,那是夜帝……可沒說那是太極與兩儀。 說穿了和血神教類似,依然只不過是由力量崇拜引申出的主宰信仰,并非“萬能的神”“創造人類”的宗教認知。只不過既成教派,教義自然也會結合創世觀,下面的人或許信,朱雀這些首腦心里反倒未必當真,否則哪里敢以朱雀自命,那豈非褻瀆? 無非是自比星辰化身、神之代言,為了下面的人跪拜她罷了…… 當然,也并非說信仰是假的,信仰是真實且狂熱的,朱雀玄武甚至夏遲遲,都很虔誠的認為上個紀元必有代表夜空的神靈,期待并呼喚著祂的歸來,帶領人們破開這一井之地,走出無垠的天。 信不信這個,那真是很容易看出來,夏遲遲在“前戀人”關系上再怎么不盡不實,她的四象信仰卻毫無問題,朱雀也就睜一只眼閉一只眼,并沒有在她的情事上過于苛刻,期待日子久了就好了。 這是本紀元被力量局限著的強者們對于“登天”的渴望,由各自得到的不同傳承而發展成了不同教派,或血神,或彌勒,或四象,再由各自領袖的私欲程度,引向了不同的路徑。 雖然四象教義并不極端也不惡毒,但終歸不把現在所處的人世當回事,也不會把普通人當回事,更沒有像佛家道家讓人居家向善、便于統治的優點,反倒個個都是極有活力的破壞分子,成為魔教并不稀奇。 可眼前這個男人倒好玩,一副“四象格調非常高啊你們怎么把好端端的東西變成魔教了啊”的痛心疾首模樣。 我都沒你這么痛心。 朱雀覺得很有意思,故意再問:“你信神么?” 趙長河道:“那要先看神的定義是什么?!?/br> “嗯?” “如果說是極其強大的生命,有我想象之外的莫大神通,我信。亂世書擺在那兒,上個紀元的遺跡也證明了這些,為啥不信?但如果說我是他們捏泥巴捏出來的、拔肋骨造出來的,風雨雷電福祿姻緣是有人司職掌管的,生死命運是早就定好的,那聽聽就好了?!?/br> 趙長河說到這里,也大致知道了“翼火蛇”問這些的意思,便道:“想考核我?我很難有什么教派信仰的,想法不同。不過你們總算有這個想法了真是讓我心甚慰,我從來沒打算和四象教作對好不好?按理說我們很有緣分,當初是你們朱雀尊者鼻孔里看人,否則把我一起帶進四象教不就完事了?搞得還對我喊打喊殺的,我啥時候得罪過四象教啊……” 其實那時候他才不敢進四象教,遲遲之所以把夏龍淵的玉佩給了他,也是怕這玩意帶在身上入教不便,二者是沖突的。他既然接受了夏龍淵傳承,自然不敢進四象教。 當然此刻他這么說,朱雀還只能認,那時候她確實就是沒把這個大齡背主青年放在眼里嘛,否則一開始就該帶回四象教了,怎么會丟在血神教? 朱雀微微干咳兩聲:“尊者明見萬里,自有她的考慮,你一個玄關五重的小年輕懂個什么?” 趙長河懶懶道:“明見萬里倒是未必,長得有可能很漂亮倒是真的?!?/br> 朱雀:“?” 趙長河道:“所以現在是她讓你來考核我?打算給我個什么位置???哪有這樣的,好處沒看見先來個考核,還是這副高高在上的樣子,把自己當香餑餑似的,敢情我還求著入教了?對了,她怕我和遲遲搞在一起,還敢讓我入教啊,難道她親自……算了,別計較啊,我粗人,嘴巴漏風的?!?/br> 朱雀憋了好半天,才道:“尊者怎么想的我也不知道,我只是來問你幾個問題,問完就走。你要是犟著脖子,大可不回答,和我有什么關系,沖我發什么脾氣?!?/br> 趙長河:“那還想問什么?你問就是,這點小問題有什么非要梗著脖子不回答的,多大點事?” 朱雀認真地盯著他的眼睛,一字字問:“你習武的目的是什么?” “近點的話,讓別人欺負不了我,能做自己想做的事,看不過眼的有資格管?!?/br> “遠的呢?” “勘紀元之真,窺神佛之能,破此世之限,去我該去的地方?!?/br> 朱雀眼中驟然爆起了精芒。 正在此時,太乙宗主殿方向響起能量交擊的爆響聲和呼喝聲,太乙宗殺聲四起,似有伏兵齊出,與來敵戰在一起。 歸塵蒼老的聲音悠悠傳揚:“我道是誰如此執著,都說我有準備了還非要強行來闖……原來是胡人?!?/br> 朱雀心中很快有了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