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5節
“琴姑娘,首座在休息么?煩請通傳,武維揚求見?!?/br> 抱琴茫然抬頭看了他一眼:“小姐不在家?!?/br> 武維揚道:“哦,首座去了何處公干?我去尋她便是?!?/br> “……為什么小姐只要不是在休息,就必須是在公干呢?” 武維揚傻了:“???” 抱琴下巴抵在膝蓋上,嘀咕道:“不過我也不知道對于小姐來說,這算不算公干。居然不帶抱琴,是不是以后都不需要抱琴了……” 武維揚:“?” 唐晚妝就在這時踏入了院門:“維揚為何在此?發生什么事了?” “首座!”武維揚迎上前,壓低了聲音:“邊塞急報,北胡陳兵雁門,京畿震動?!?/br> 抱琴嚇了一跳,抬頭看去,唐晚妝安靜地站在那里,半晌不言。 武維揚也小心地抬頭看了看她的神情,卻發現很平靜。 沒有想象中的憤怒或者焦慮,反倒有點……遺憾? 過了好一陣子,唐晚妝才低嘆一口氣:“赤離當初來江南,當是為了與彌勒溝通傳訊的……胡人既動,彌勒呼應也當就在此時?!?/br> “對,屬下找首座就是為了此事,彌勒這幾天大有可能興兵呼應,我們身在江南,該做什么?” 唐晚妝微微搖頭:“這些天來,我們已經讓彌勒勢力內的鎮魔司兄弟轉暗行事,將來自有配合,至于別的,我們職責所限,已經做不了什么……” 頓了頓,又道:“我將即刻赴金陵主持局面,只要金陵尚在,與姑蘇互相呼應,江北又有揚州支撐,形勢不算太壞。其實彌勒此時興兵的話,火候真不到,必不能成事?!?/br> 武維揚頷首道:“是,好在蘇揚二州之事……那位做得漂亮?!?/br> 說著壓低聲音:“別說我們預先想不到,他自己怕也沒想到隨手歷練破兩個案子的作用這么重要,真天命也?!?/br> 唐晚妝淡淡道:“慎言?!?/br> 武維揚抿了抿嘴,低聲道:“彌勒此舉,火候不足,或許尚可應對……然而這頭一開,盜賊蜂起,世家盤踞,宗門自守,天下亂矣?!?/br> 話里話外不知道是純屬憂慮呢,還是有點慫恿唐家割據江東的意思,唐晚妝想起昨天趙長河的言語,微微嘆了口氣,沒回這話,只是道:“去金陵之前,我還是得去找一趟趙長河,有些事沒能做完,必須了結。你去找我兄長……不,你找正在閉關的不器,讓他出關,協助他管好姑蘇?!?/br> 武維揚行禮領命:“是?!?/br> 唐晚妝不再多言,身形一晃,已經去了客院。 …… 此時的趙長河依然躺在床上看天書。 這次身處其中,面對的終于不再是劍皇那個老頭了,而是早上幫他修改絕技之時對練喂招的唐晚妝。 明知道只是虛影幻象,可實在過于真實,連在喂招之時自己犯了錯,那眼里的嗔意都全盤重現。身上的清香熟悉得就仿佛真是她在身邊,放慢了的動作讓你細看,甚至都能看見手上細微的汗毛。 趙長河總覺得以她這種慢動作,自己好像可以隨便抱上去親一口似的。 可這特么是虛影,碰都碰不到的,還能興起這種念頭是不是太變態了點? 很悲劇的,明明是打算從天書里溫習絕技的,結果一招都沒練,凈在yy了。 屬實是憋久了點……趙長河腦子里甚至閃過念頭,是不是可以自己解決一下?總不能一直等遲遲吧,遲遲也是覺得他不該憋著,鼓勵他找的……咱沒找,自己導一下不犯罪吧? 可又覺得混到這時候了還自己導,實在太low了,被天書看在眼里是不是丟人丟到異世界去了啊…… 正糾結時,好像聽見唐晚妝在說話:“趙公子……” 趙長河愣了:“臥槽?是我過于變態以至于產生幻覺了么?” 唐晚妝的聲音很是奇怪:“什么是變態?” 聲音在屋外!趙長河猛地醒悟,精神嘩啦啦從天書幻覺里退出,一把將金箔塞進懷里,跳了起來開門。 果然是真唐晚妝站在那里,目光狐疑地上上下下打量他:“趙公子……這是產生了什么幻覺呢?” 趙長河:“……” 完了,任誰來聽不會覺得這是他做夢夢見了唐晚妝? “呃不是……”趙長河尷尬無比,只得不去搭這個話題,直接問:“你怎么這么晚了還跑我這里來?” 好在唐晚妝并沒有心情追究他是不是在做春夢,直接道:“胡人南下,彌勒起事就在此時,此番不是你急著走,而是我該走了?!?/br> 趙長河心中一突,抿緊了嘴唇。 唐晚妝道:“可惜公子的琴才學了個開頭,不知道將來江湖浪蕩,還有沒有繼續練琴的心思了……” 趙長河只得道:“有機會會練一練。話說你這意思居然讓我離開?難道沒打算留我在這里幫點忙?” “千軍萬馬之事,此時不適合公子,平白熬在軍中,并無意義?!碧仆韸y道:“公子理應速離江南,去別處尋求提升之道。晚妝此來,是為了完成幾個本當徐徐教你的承諾?!?/br> 趙長河都忘了有什么承諾:“你有什么承諾來著?” “當初讓你凝神靜心,慢下來……一是讓你不要一味壓榨潛力、急于求成,當有所沉淀;二是為了到一定時候教你唐家的水中映月心法,幫助你穩固靈臺,擯除那顆血戾珠子的雜氣,以便提取煞氣,可不是真只為了彈琴?!碧仆韸y遞過兩本冊子:“如今時間不夠,只得交付秘籍,沒法細細教你了?!?/br> “……”趙長河真差點忘了這事來著,總覺得近日寫字彈琴,都已經夠用了……如今才想起,這確實說過了只是打個底子,便于學心法的,而學心法是為了血戾珠子的…… 虧唐晚妝還記得分明。 他沒客氣,接了過來:“謝了。咦?怎么兩本?” 唐晚妝道:“你學了唐家心法的話,便可以用我們的踏水凌波輕功,這是公子的短板之一,當對公子武學有很好的補充作用?!?/br> 趙長河沉默片刻,嘆氣道:“你說你媽都沒給你彈過兒歌,我倒覺得我媽對我也就不過如此了。你這么搞,讓我更不好意思走人了?!?/br> 唐晚妝微微一笑:“你當知道我為什么對你這么好,倒也不用當成江湖恩義。你若真有幾分感懷,當知道我想看見的是什么……那可不是在這里消磨?!?/br> 趙長河實在沒忍住,還是問了出來:“如果換了個張三李四是皇子,你也會這么對他么?” 唐晚妝下意識想說會,可話到嘴邊居然卡住了,竟說不出來。 兩人在月下屋前,靜靜對視著,忽然無言。 第180章 碧波清漪 別的皇子又不是沒見過,之前那個死太子不僅是皇子,而且是真正的太子,大家的交集不也就是公事公辦? 幾年前太子沒大婚,唐晚妝也剛入鎮魔司沒多久,大家同樣是有往來的,那不還是公事公辦? 那時候太子眼中也有點色念,唐晚妝都忍著沒一劍剁過去,對這太子可絕無好感還挺反感。 好在那時候唐家沒出什么人物,地位一般,唐家人也沒起過覺得自己能和皇室聯姻的念頭。太子后來有了太子妃,也更不能對鎮魔司臣屬瞎起念頭,大家就越發官面客套。 結果太子妃死了,唐家也有人物了……然而那人物就是她唐晚妝自己。 想著都可笑。 一想思維就發散了太遠,前事并不重要了,重要的是前例擺著,唐晚妝知道自己不可能隨便對個皇子都有這么好。 因為也不可能隨便一個皇子,都會心疼她,讓她別管那么多事了,彈兒歌給她聽,勸她笑紅塵。 皇子只會希望她做得更多一點,守好他們的江山。 過了好久好久,唐晚妝才微微偏過頭,說道:“還有一件,是日間答應你的指法,這可沒有秘籍。你出來,我教你?!?/br> 至于剛才的問題,直接略了過去,好像不存在一樣。 趙長河也沒有繼續追問,她能沉默,其實就已經是一種回答。 “指法怎么練?” “這是一套點xue拂xue手,封xue之時縹緲無跡,極難防備;封xue之后手法特殊,一般的沖xue方式很難沖開。你看……”唐晚妝纖手微揚,似摘花,若拂柳,仿佛情人與你罵俏,纖手掠過胸膛。 手指宛轉間,已經不知何時封住了趙長河胸前要xue。 唐晚妝心思有些走神,隨口道:“剛才這招怎么出的,你看清了么?” 話音未落,手腕一緊,莫名就被趙長河捉住了:“首座大人如此心不在焉,是會陰溝里翻船的哦?!?/br> 他怎么沒被點xue? 唐晚妝心中一急,這貨剛才是不是在做自己的春夢,不會趁著離別之際真要輕薄吧? 可正當她要抽回手腕時,卻忽然感到一股柔和浩大的氣息鉆進了經脈,循著太淵xue上延列缺,一路順著手太陰肺經向上流淌。 這真氣的屬性唐晚妝并不陌生,六合神功,區區玄關四重的質量,幾乎趕得上別人六重,其浩大廣博如天如海,包容一切的性質,是帝王意。 但此時的運轉方式有些怪異,像是……在和她的氣息相融,交相往返? 雙修? “說起來這叫雙修,不知道你會不會抵觸,但其實沒什么必要?!壁w長河平靜地道:“我這么多天來,只看著你想著公事、別人的事、我的事,從來沒想過你自己的病。你不想,那我來想。這點玄關四重的真氣,或許在首座大人眼里不值一哂,對你的情況也是杯水車薪,但我做了,哪怕沒什么用,心里也舒服點?!?/br> 唐晚妝想掙扎的力氣瞬間就散了。 默默地感受著他那點小溪般的真氣沖入焚山烈焰里,被蒸發得干干凈凈,杯水車薪,但卻不停地注入,不停地撞墻,明知絕望卻不愿放棄的頭破血流。 唐晚妝緊緊咬住下唇,不知為何鼻子有點酸。 “這真沒用……”唐晚妝輕輕開口,聲音都有些沙?。骸半p修只是一種輔助之術,它不是萬能神術。如果你已窺秘藏,再有名醫輔佐,說不定還能考慮一二,現在只是純粹在浪費真氣?!?/br> 趙長河沒有說話,繼續固執地浪費真氣。 唐晚妝也不再說話,默默體驗著他的真氣。 夏天的夜晚,越發安靜。 只有男人握著女子的手腕,女子低眉垂首,場面像極了想要分手卻被男人拉住的狗血劇。 腳步聲踏碎夜色,唐不器焦慮的聲音傳來:“趙兄,趙……呃……” 兩人同時轉過頭,看見唐不器在院門外一步一步往后退,一下就縮得不見了影子。 唐晚妝慢慢道:“進來,慌慌張張成何體統,多大的人了也不知道沉靜些?!?/br> 唐不器從院門探出個腦袋。 那手還握著哪?沒完了你們? 其實本來對咱唐家人來說,這場面好像沒什么,問題在于讓我轉告老太爺,說拒絕這種聯姻的王八犢子是哪只??? 趙長河終于松開了手:“唐兄出關了?玄關五重了么?” “嗯……”唐不器嗯了一聲,壓根不知道自己來這里想說什么了,搞得像是出了關特意來拜見姑父做個成績匯報似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