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2節
不僅是思思走了,連這座劍皇之陵也到了重新封印于世的時候。 這是很早的時候趙長河就提出的綱領,劍皇之陵不能一直暴露于此,啥時候誰來個誤闖之類的,劍皇爬起來了,那才叫徹頭徹尾的悲劇。何況彌勒可能舉事,姑蘇就是前線,萬一哪天被彌勒占了,不知道要被他搞出多少事來。 唐晚妝深以為然。 最近思思在這里就是為了輔助鎮魔司做這件事,勘探各處空間節點,看看如何將它重新隱入異度空間。 鎮魔司曾經是做過類似事情的,有過經驗,思思則更是了解陵寢禁制,免去了鎮魔司大量小心翼翼勘測的過程,今天恰是準備實行之時,所以思思直接功成身退,連個招呼都沒和唐晚妝打,因為已經說過了。 仿佛留在這里,就只是為了等拿趙長河最新的劍譜。 又或者只是等見他一面,放句我要收你為奴隸的狠話? 誰也不知道。 之前幾天翻臉,趙長河心中并沒有什么很特殊的感覺,覺得她的搞事在預計之內,而自己的絕交也是當然的反應,能有啥感覺? 也就是沒人可以調戲吃豆腐了有些小遺憾,可唐晚妝紅袖添香的感覺一點也不遜色,把這遺憾給蓋過去了??僧斔妓颊嬲x開了,趙長河反倒心中時不時地浮起那雙能說話的眼睛,最后離去時似嗔似怨的欲語還休。 于是知道,自己終究還是遺憾的。 同樣的尋寶、同樣的有所沖突,本希望還可以看見一個夏遲遲,可她終究不是遲遲。 “轟隆??!” 前方的震顫驚醒了走神中的趙長河。 放眼望去,在原劍池的坑口位置上,鎮魔司百人結陣,依托著這些日子逐漸刻好的陣圖與各類認不出用途的物件,構建了一個龐大的陣法。 唐晚妝處于陣法核心,手持神劍,低懸空中,衣袂飄飄。 ——她真會懸空,只不知道全力運作是否真可以飛行? 不僅會懸空,此時在做的事同樣很玄幻。 如水柔光在她身周蔓延,擴散周圍,和預設的各項陣眼鏈接在一起,龐大的能量忽然在中央爆發震顫,隆隆聲中,水光漫天,折射的光形成了空間的錯位,那個通道忽然就被扭曲了似的,再也看不見通道在何處。 坑洞的位置重現水光,也不知道那是真的水,還是海市蜃樓。 唐晚妝蓮足點于水中央,像是凌波仙子,又像是水中生出的蓮,化成一位絕美的女子,走出了塵世間。 趙長河相信自己可能很多年都難以忘記這一幕,那是穿越至今見到最玄幻也是最美麗的景。 但看周圍鎮魔司眾人,卻沒有人露出什么傾慕之色,反倒全部單膝跪地,鄭重道:“首座保重身體?!?/br> 唐晚妝正好踏足實地,忽然就踉蹌了一下,繼而捂著心口劇烈地咳嗽,咳著咳著,竟rou眼可見地咳出血來,雪白的下巴上點點滴滴的嫣紅。 趙長河幾乎是本能地掠了過去,一把扶住她:“你怎樣?是消耗過大么?” 唐晚妝喘息著輕輕擦拭唇邊血跡,低頭看了看趙長河攙著自己的手臂位置,很分寸,便沒說什么,只是輕聲道:“扶我回去?!?/br> 下屬們面面相覷,都有些吃驚,卻也都沒說什么,安靜起身目送趙長河扶著唐晚妝慢慢下山。 抱琴就站在不遠處,手上還維持著一個試圖上前攙扶的動作,呆愣愣地看著男人扶著小姐走了,都不知道該不該跟上去。 …… “抱琴呢?”攙扶著唐晚妝到了她的水榭,趙長河才醒悟這樣進入人家香閨可不好,交給丫鬟最佳,結果環顧一圈沒看到抱琴,連水榭打雜的粗使丫鬟都沒見。 “我不常住家里,院中沒有專門的粗使丫頭,都是臨時調撥,不住這里?!碧仆韸y輕聲道:“你扶我進去便是,沒什么,何必著相?!?/br> 趙長河想想也確實沒必要窮講究,就扶著她進了閨房。 ——這是趙長河有生以來第一次進入女子閨房,提前半時辰,他絕對想不到自己這輩子第一個進入的女子閨房會是唐晚妝的…… 聞著屋內自帶的清香,趙長河莫名有些緊張,臉都不自覺有些紅了,不敢去四處觀察陳設,很快將她扶到床上靠坐著。轉頭一看邊上桌子就有茶壺,趙長河麻利地倒了杯水遞了過去:“喝么?” 唐晚妝微微搖頭:“喝了會咳……休息就好?!?/br> “你這情況也太夸張了,吃什么藥有用的?屋里有么?我去找?!?/br> “沒用……”唐晚妝低聲道:“只不過是行功過于劇烈,以致觸動了肺經導致,不是透支也不是受傷,休息就好?!?/br> 怪不得她突破前就排名比彌勒高,突破后也還是和彌勒打得差不多,她這是根本不敢太過發揮,不然都不等別人打,自己就先咳沒了。 從剛才的見聞,她全力發揮的力量是真的恐怖啊……趙長河本來腦補的“重新封印陵寢”只是藏起來、設計一些障眼法之類的讓人找不到,可看這個情況是真的折疊扭曲了空間,真把次元重新隔絕。 即使是借助了陣法與多人合力,她這個核心的力量也太強了。 只可惜不能妄動,否則趙長河覺得她這水平是不是能直接去把彌勒的腦袋割了……也怪不得各家都懾于天榜第一的名頭,夏龍淵要是發起狂來,誰頂得??? 但話回來,江山糜爛,靠個人武力去殺別人的頭目,也并不治本的。 趙長河心里轉過這些念頭,一時也不知道該說什么,只能道:“那你多休息,我看除了運功劇烈之外,你勞心也過多了,肯定有影響?!?/br> 唐晚妝不語。 當然有影響,影響還很大。 趙長河道:“你還叫我心靜,讓我學琴棋書畫,我看還是你自己悠著點,也別去管什么江南彌勒教了,自己聽聽琴看看書,好好休息?!?/br> 唐晚妝雖然明知道這廝慣??诨ɑㄕ{戲,并不是什么孩子,可聽了這話還是莫名有種孩子支棱起來教訓大人的感覺……忍不住有點好笑,故意問:“聽聽琴?聽誰彈的?抱琴還是你?” 趙長河平靜道:“如果你想聽我狗熊亂彈琴,那我就彈給你聽,博君一樂,也就是了?!?/br> 唐晚妝怔了怔,有些奇怪地去看他的表情。 趙長河沒有表情:“總說別人像孩子,我看你才是個孩子。先照顧好自己,才能培養別人,才能照顧天下??纯存偰镜娜?,我在想,要是大夏沒有了你,他們還能剩下幾個愿意為大夏賣命?!?/br> 唐晚妝忽然道:“你也是么?” “我沒想為大夏賣命,但只要你在一天,起碼我不會作對。所以好好活著,首座大人?!?/br> 唐晚妝美目在他臉上停留了好一陣子,才輕輕咳嗽著,低聲道:“那……你彈琴給我聽?!?/br> 趙長河愣了一下,抱琴從門口探出了腦袋。 唐晚妝都沒轉頭,也似知道她來了,問道:“琴弦好了么?” “……早好了?!北傩⌒牡乜戳粟w長河一眼:“讓他彈,會不會又斷啊……還是我彈給你聽吧小姐,抱琴現在彈得可好了!” 唐晚妝微微一笑:“便是斷弦,亦可知音,何用好壞?去吧,把琴拿來?!?/br> 第176章 今天為我活活 “嘣嘣嘣”的琴弦撥動聲在屋中響起。 趙長河真的一本正經坐那彈琴。 抱琴膽戰心驚地站在旁邊,瞧那姿勢就是想隨時撲過去救她的寶貝琴,只要這狗熊顯出半點暴力來,保證能被抱琴一把推三尺遠。 然而很奇怪的是,明明上次毛手毛腳一下就繃斷了琴弦,這幾天也沒加練過,可這次他坐在那里的姿態卻莫名其妙就輕緩了許多,不再那么硬邦邦的,有了沉靜。 于是撫上琴弦,雖然看上去還很呆板的樣子,卻真能彈。 無他,只不過因為當時繃緊的不是琴弦,是他自己。否則一位能把闊刀用來刮胡子的武者掌控力,又豈能隨隨便便繃斷弦? 而這些天從身到心都緩了下來,僅此而已。 只不過他一首曲子都沒學過,現在正在按照那天唐晚妝示例過的每根琴弦對應哪個音,宮商角徵羽一個一個撥過去,又倒著撥回來,極為無聊。 但好像每個初學者都是這樣開始的,抱琴想到了自己五歲那年,算了。 無聊歸無聊,唐晚妝卻悠悠靠在床頭看得眼睛微彎,一副很好聽的樣子,聽了一陣,居然閉上眼睛假寐,很舒服地休憩起來。 抱琴眼睛都成了圈圈,怎么也感覺不出這反復枯燥的音調有什么好聽的,而且連節奏感都沒有,聽了不煩躁就不錯了,小姐居然真能聽得放松??? 趙長河瞎彈了幾分鐘,自己都彈得不耐煩,沒事找事地就想整活,開始琢磨簡單的曲調怎么彈。 所謂簡單曲調,趙長河腦子里第一反應居然是小小星星亮晶晶,試著一指禪撥了一下,居然真出來了旋律,樂得趙長河不自覺就咧開了嘴,挺好玩的??! 結果下一句就卡殼了,“發”的音好像找不到在哪……無奈地求助抱琴:“喂……” “我不叫喂,我叫抱琴。不對,你不能叫,你要叫我姑娘?!?/br> “哦,抱姑娘……” 抱琴怒目而視:“我不姓抱!” “噓!”趙長河小聲道:“你小姐休息著呢,別大聲,乖?!?/br> 抱琴壓低聲音:“你干嘛?” “我哼一段,你看這音在哪,教教唄?”趙長河哼了一下滿天都是小星星的調:“起頭這兩個音在哪?” “好難聽,你怎么哼個曲子都跟豬叫一樣?” 趙長河揉了揉拳頭,抱琴豎掌在前,后撤半步。 “那是變徵清角音,需用左手搭弦變調,單手一指禪是彈不出的?!贝差^傳來唐晚妝悠悠的聲音:“抱琴,給他示范一下?!?/br> 抱琴委屈巴巴地湊過小手,左手一按,右手一撥,音就對了。 唐晚妝閉著眼睛,輕聲道:“這不是什么一心二用之術,需要的是雙手搭配協調,正常初學者挺難的,但對于一位武者應該很容易,尤其你這種一邊右手在砍人一邊左手備著彈石子的……” 趙長河:“……” 你很了解嘛?調查報告是不是曾經堆了一案頭? 唐晚妝微微笑道:“好了,試試吧,我希望今天聽完這首曲子?!?/br> 抱琴道:“他這應該就是個兒歌吧小姐?有什么好期待的……” “就是兒歌怎么了?我就想聽兒歌?!碧仆韸y的聲音越來越輕:“連娘都沒有給我彈過兒歌聽……” 抱琴默然。 趙長河也不說話,自顧學著剛才抱琴的指法找調子,叮叮咚咚地瞎折騰了好一陣子總算找對了調,便繼續往下彈。 一曲小星星磕磕絆絆地彈完,抬頭看看唐晚妝靠在床頭的模樣,那繃緊的眉頭漸漸放松,整個神情都舒展了許多的樣子,居然看似真的睡著了…… 趙長河不敢再彈,沖著抱琴再度“噓”了一聲,輕手輕腳地出了房間。 抱琴猶豫片刻,也悄悄追了上去,在門口拉住他:“那個,你這曲子是有什么特殊的嗎,我彈過好多清心助眠的曲子給小姐聽,都沒有這效果……你這幾段簡單曲調,彈得還那么爛……” “會不會說話?” “……實話不讓人說的嗎?” “問這個干嘛?想幫上你小姐?” “是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