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4節
漕幫少幫主,玄關五重,潛龍七十,恰比韓無病低一點,比趙長河高一點。從這輕功看,他的內力也是登堂入室的那種,并非外表看上去的外家漢子。 江湖上還是豪杰輩出的,自己想要見識的不就是這些么……既然緣分到此,不妨看看本來沒打算看的漕幫究竟是個什么模樣。 這幾日路上見聞引起的悵然暫時收進了心底,那些事自己現在真做不了什么。便是以后打算做什么,也得把這天下江湖給了解清楚再說。 這條河不是運河主道,只是一條小支流,并不寬,否則憑剛才這倆也沒法過。不寬的河往往意味著河上應當是有橋的……趙長河勒馬繞道,果然沒多遠就找到了一座石拱橋,悠悠策馬過橋。 所以說你們踏什么水呢……媽的等我功夫上去了,我也踏! 前方不遠就是揚州,江北最重要的城市之一,也是如清河一般與現世相同地名與人文的地方……在人文上直接說這就是江南也沒問題。 趙長河踏入城門,心中也覺得有些緣法。前不久剛剛和韓無病說起仗劍載酒、掌中纖腰,而一晃眼揚州夢近,薄幸者誰? 有趣的是,外面千里荒蕪,可城內卻有了原本想象中應有的味道,有點像是把外面的血給吸干了,供養著這一座城市。于是這繁華便顯出了幾分諷刺。 這里和清河郡差不多熱鬧,但人文區別很大,清河那邊不知道是不是崔家要講一個道德傳家的緣故,整體氛圍看著很穩重嚴肅,建筑色調也是偏大氣肅斂的那種。而此時此地,只能感受到滿城煙柳,遍地風花。 打馬從城內橋上過,駐馬而望,內河左右許多樓上,姑娘們翹首而望,見他目光掃來,都是揮袖相邀,又掩嘴而笑。 當時年少春衫薄,騎馬倚斜橋,滿樓紅袖招。 質量比劍湖城好多了,整個氛圍格調也好多了,早都把詩詞還給老師的趙長河都禁不住一肚子的畫意詩情往外冒。怪不得說腰纏十萬貫,騎鶴下揚州,這尼瑪真是男人的天堂。 不知道二十四橋在哪,哦,可能這世界不一定有,這可一定得有啊…… “這位公子,住我們瀟湘館吧,我們的姑娘是城中最有名的。公子的好馬也盡可放心,我們有最好的草料,最精致的照顧……” 趙長河心神從周圍收回,失笑道:“身在江南,何謂瀟湘?” “咦?公子是雅人??!我們這就叫外地口味……呃……”隨著趙長河轉回頭,老鴇的臉色變了,聲音開始結巴:“這疤……嗜、嗜血修羅趙長河……” 趙長河笑意一下子就沒了。 “怎么著,我這兇人是不是影響了你們館子的格調和治安了?” “沒、沒那回事……”老鴇賠笑道:“公子這樣的名人來,我們不知多歡迎才是?!?/br> “是嗎?”趙長河下馬:“那我還真就住這了?!?/br> 老鴇心中暗暗叫苦,怕影響格調倒是不至于,怕影響治安是真的,這種兇人要是真在里面和誰鬧起來,樓說不定都被拆了。她定了定神,賠笑道:“公子請進,我們瀟湘館也是孝敬漕幫的,說不定公子還有交情?!?/br> 這是在點出自家有后臺了,趙長河失笑,正要開口,街角就傳來大笑聲:“哈哈哈,趙兄還喜歡湘味啊,不錯不錯,這瀟湘館我們漕幫開的,趙兄盡管玩樂,一應用度都包在萬某身上!” 敢情你和我們漕幫還真有交情……老鴇的神情變得敬畏,賠笑道:“少幫主?!?/br> 萬東流大步而來,很熱情地拍拍趙長河肩膀:“來來來,我請客,先讓趙兄見見我們揚州的熱情!” 怎么哪都有你……這是進城就讓人關注,一旦我進來到哪就去匯報你?對我這熱情程度未免有些過分了。 趙長河心念轉過,有意看看這位到底怎么回事兒,便沒拒絕,笑瞇瞇道:“那就恭敬不如從命了,萬兄請?!?/br> 第106章 彌勒教的盟友? 去見唐晚妝不算,這是趙長河這輩子第一次來青樓。 此時應該感謝夏遲遲,好歹和女人纏綿過,雖然沒動真,那也差不多。如果是前幾天來青樓,姑娘一挨上來多半渾身都繃起來了,那雛兒模樣當初連韓無病都看得出來。 韓無病是朋友,被他笑話兩句沒什么,這在外人面前可不能露了怯去,怎么說也是個兇名在外的嗜血修羅對不對!要是被人看出這個所謂兇人其實是被女人一挨就臉紅的菜雞,明天全天下都要把牙笑掉了。這還是有過壓寨夫人的,怪不得人家要跑。 以后還怎么在江湖上混啊…… “這是我們瀟湘館的頭牌如煙姑娘?!比f東流笑道:“如煙,好好伺候趙公子,讓他滿意了,少不了你好處?!?/br> 那如煙一副文靜閨秀含羞帶怯的樣子,盈盈坐到趙長河身邊,低眉垂首,看著很是良家,讓人很有征服欲。然后含羞咬著下唇,素手碰杯,柔聲道:“如煙敬公子一杯,公子英雄之名播于天下,如煙一直仰慕……” 香風襲來,軟玉肩頭身上挨,擱往常趙長河早繃緊了,此時卻幾乎沒什么反應,笑呵呵地舉杯喝了。沒學對面的萬東流摟著身邊姑娘的腰,也沒避如蛇蝎,一副對你們這套過于熟悉的老司機的樣子悠然靠在椅背上,把應有的老江湖做派做了個十足十。 倒不純粹是死撐面子,而是他很清楚,江湖看人下菜的,你表現得雛,說不定什么鳥事都來了,老司機反而別人不會亂動歪腦筋。 果然萬東流摟著自家姑娘笑道:“如煙,人家趙兄是做過山寨之主的,什么良家娘們沒玩過?還不如直接點,這套做給誰看?” 趙長河暗道我還真吃這套,不過這位如煙姑娘雖然漂亮,可與唐晚妝比起來實在差多了,免疫力有了……面上卻擺擺手道:“誒,萬兄,你也知道我女人玩多了,這些意思不大,差不多有個氛圍就行?!?/br> 萬東流大笑:“那是,趙兄覬覦的當是岳紅翎嘛,或者崔元央?與她們相比,這青樓之地確實少了滋味……” 草。 “不過話說回來,便是將來趙兄如了愿,她們也給不了如煙的柔情似水盡心伺候,這可是不一樣的?!?/br> “那是,那是?!笨粗磉吶鐭熯m時做出的幽怨眼神,趙長河實在沒法扯這個,干咳兩聲轉移了話題:“萬兄,說來奇怪哈,我的名聲應該在北邊傳得多些,江南之地最多就是看看亂世書,怎么看你們好像對我比北邊還熟,綽號都起出來了?” 萬東流悠悠道:“漕運薈萃之地,信息比別處傳得更密集些,人在這里出名也容易傳出去,此其一。其二嘛,彌勒教其實捧了趙兄一手,雖然在我們的分析里,趙兄和彌勒教沒啥關系?!?/br> 趙長河愕然:“他們?捧我?” “不錯?!比f東流笑道:“彌勒教與四象教關系并不好,涉及教義根本,可勝過利弊,這沖突說不定比跟正道或者朝廷的沖突都嚴重。而趙兄是四象教下屬血神教的叛徒,與四象教分屬敵對;又殺了疑似皇子的洛振武,被朝廷通緝,因為救了崔家女才撤銷的……各種意義上都可以被彌勒教視為可爭取的盟友了?!?/br> 趙長河差點沒噴酒。 自己抱著找彌勒教麻煩的心思來的,天知道彌勒教心里居然當自己是盟友。 這么一想還真有道理,尤其在古劍湖畔,在彌勒教眼中是自己和韓無病挾持了夏遲遲,四象教都快急死了……彌勒教角度這當然屬于敵人的敵人了。 這么想著,趙長河看向萬東流的目光就帶了幾分玩味。你對我這么熱情,是不是因為你是彌勒教的人? 彌勒教在江南活動,而漕幫又是這邊的地頭蛇,雙方不可能沒有交集,要么就是死敵,要么就是他們的人。而從這青樓看,唐晚妝說過彌勒教頗行yin邪之事,那么屬于彌勒教的人可能性很大。 還故意說“在我們的分析里,趙兄和彌勒教沒啥關系”,你們自己當然知道沒啥關系了。 萬東流正在說:“所以彌勒教為趙兄宣揚聲勢十分正常,趙兄莫嫌什么修羅不好聽,彌勒教看來可是好聽得很的。當然這宣揚主要是為了掃四象教的臉,在他們嘴里,四象教新任圣女是被趙兄玩膩了的貨色,血神教舵主隨便殺,教主出馬都攔不住,等等等等。這宣揚的過程中,趙兄形象可不就無限拔高了嘛,在這片區域確實可以算如雷貫耳了……” 趙長河:“我可真是替薛教主謝謝他們了?!?/br> 萬東流笑道:“不說彌勒教了。不知趙兄猛虎入江南,是為了什么而來?是否有兄弟們可以幫忙的地方?” 趙長河道:“我就幫你捉了個賊,你這熱情讓我有點不適應啊?!?/br> 萬東流搖搖頭:“捉了個賊?趙兄,你可知道這賊是誰?” “江南人物,趙某確實不認識,還請萬兄指點?!?/br> “那是有名的空空妙手季成空?!?/br> 趙長河想了一圈,亂世書上沒這名字:“不好意思,還是沒聽過?!?/br> “……總之那是江南令人非常頭疼的盜賊,他有個特點,不僅喜歡偷東西,還喜歡窺人陰私,如果能偷來證據往外散布那就最是他所喜?!比f東流嘆氣道:“所以趙兄可知為什么在下算是頗有勢力,卻獨自捉賊了么……” “敢情你有什么私密事被他偷了???” “不錯。這事或許在趙兄看來是件小事,在小弟眼里那可沒比救命輕哪去,當然,具體是什么,請恕小弟不多言了?!?/br> 救了你的社死是吧……趙長河聽了倒是覺得頗有意思,江湖之大真是什么鳥人都有,這季成空還挺好玩的。便問道:“萬兄如何處置這個季成空?要殺么?” “尚未造成影響,小弟也沒那么嗜殺,不過擔心他故態復萌,倒也不便放,本打算關一段時間再說……”萬東流若有所思地看了趙長河一眼:“趙兄這意思,莫非是有意替他說個情?他可是剛剛想偷趙兄的錢?!?/br> 趙長河擺手笑道:“沒有,就是覺得江南人物很有意思,頗長見識。來來,喝酒?!?/br> 萬東流大笑:“如煙,看你的了?!?/br> 一直在旁邊看似很仰慕地聽趙長河說話的如煙終于綻開笑靨,挨了過來:“公子……” 趙長河做足了老司機款,笑呵呵地來者不拒,心中卻越發覺得有意思。 萬東流對自己肯定有想法,絕不會是區區幫他捉賊這點小事。 如果他是彌勒教的人,還真是把自己拉上戰車? 賓主開始喝酒談笑,拉扯些沒營養的江湖話題,夾雜著姑娘們的嬌笑討好,一席酒喝得賓主盡歡,天色已黑。 萬東流識趣地摟著自己的姑娘告辭,笑道:“如煙,今晚好好伺候趙公子?!?/br> 如煙眼含媚意,含羞低頭。 趙長河也一副今晚要嘗鮮的模樣,摟著她笑呵呵地去了客房。 房門關閉,如煙含羞問:“公子……要如煙伺候沐浴么?” 趙長河迫不及待地把她抱著往床上一躍:“哪有那么多花樣,老子急著要了!” “哎呀趙公子輕點,您真猴急……” 門外的人聽著,搖頭退去。 不合多聽,趙長河潛龍之列,耳目靈敏,萬一被他發現可不好。 誰也不知,門外的人剛走,趙長河就一指點在如煙昏睡xue上,翻身而起。 那清明的眼神哪有猴急的模樣? “傻逼才跟疑似彌勒教的女人那啥,不知道被怎么控制呢……何況遲遲說了,臟?!壁w長河輕手輕腳地從自己包裹里取出一套夜行衣套上,忽地穿窗而出,消失在黑夜里。 最大的問題是可能被人以為房中只有三秒……算了,大事要緊。 目標,跟蹤萬東流。 第107章 群英薈萃 原本趙長河赴江南,就是打算沒事都要找點事的。 他仇敵快沒了…… 血神教現在不知道什么想法,暫時歇了,連懸賞都冷處理了。這是好事,趙長河內心確實不是很想與他們為敵,沒啥真仇怨不說,孫教習還屬于師恩,薛教主還……那么有樂子。 而懸賞冷處理后,曾被高額懸賞引來刺殺、給趙長河帶來很多壓力的聽雪樓也就隨之沒了動作。趙長河不知道這些刺客組織是什么思想,會不會因為任務失敗死了不少人而報復,可能在醞釀一波大的?總之眼下確實偃旗息鼓沒有反應。 因護送央央,在河北道上得罪了一些人,那些人屬于地方黑道,不會輾轉千里天下追殺,何況現在大概率在崔文璟的報復下瑟瑟發抖,自身難保著呢。 因崔家內事,得罪了崔文玨一系的人,導致出了崔家就被堵截,這事現在也消失了,崔文璟不可能任由這種事發展下去,這么長的時間,該清洗的早清洗了。 嗯,朝廷通緝令沒了,自己還成了鎮魔司密探。 轉頭一看,趙長河驚訝地發現自己居然沒有初臨此世時的生存壓力了。實際上這是很正常的,誰能一天到晚不是仇殺就是啥的沖突那么多,又不是開了群嘲光環。然而這卻讓天生匪類很不適應,覺得這樣將失去武道提升的環境。 此外,既然崔文璟和唐晚妝都沒辦法改善自己的經脈條件,這總是必須自己設法去尋求的。 于是南下,偌大的江湖總有更多的精彩,等著自己去探尋。 但是這種行走相對迷茫,沒有明確目標。說是把彌勒教當個目標搞事,都不知道從何下手,以至于一路行來心中悶悶,不知道自己要干嘛,都快搞成社會調研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