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節
算了,現在就當是現世里幫同學照顧一下meimei。 街上成衣店是有的,不過早已關門。趙長河無奈地翻墻而入,從來沒想過這輩子第一次做梁上君子的勾當居然是為了偷女人衣服! 這要是傳了出去,什么風評也掉到谷底去了……雖然現在風評也沒多好,好歹不是這一款啊。 趙長河眼疾手快地抓了一套看似和崔元央那套玩意很相似的毛茸茸的衣服,剛要離開又敲敲腦袋,臉色微紅地去了內衣區掃了一眼,臉色更紅地抓了條肚兜,火速丟下一塊銀子,逃命般跑路了。 這時代女人內衣啥樣的啊,不知道。岳紅翎的沒見過,夏遲遲那會兒裝男人,用的裹胸布呢,哎呀反正小說里都是肚兜,應該沒錯。 片刻后,崔元央縮在火盆邊上,吃驚地看著趙長河板著臉遞過來的玩意兒,臉都憋得跟桃子一樣。 你買衣服就買衣服,內衣那么多種,你買肚兜干嘛呀,還繡鴛鴦呢……這男人的手摸過的肚兜,然后我穿上……哎呀…… 男女同住原來真是如此不便,真是奇怪,那岳紅翎怎么就能和他一起住了半個月?他們該不會真是那個關系吧? 趙長河哪顧得上這憨批在想什么,他自己也是又冷又累,早就一骨碌鉆自己屋里泡澡睡覺去了。 風雨無阻的每日練基本功都沒練……真是倒霉。 …… 一夜雨疏風驟。 孤身在外跟著一個男人的小姑娘本該有些心慌不好睡,結果崔元央這一覺睡得天昏地暗,感覺在家都沒這么舒坦過……當然不過是錯覺,只是因為她太累了。 要不是趙長河趕著她泡熱水澡,很可能真的要大病一場。 早上慵慵地醒來,崔元央還覺得有些疲軟,懶洋洋地伸展了一下手臂,低頭看著那個肚兜又有點臉紅。 他說會擺十八般模樣,真的什么都沒有做啊,穿肚兜的模樣算嗎? 正這么想著,就聽見窗外的聲響,刀聲呼嘯,腳步騰挪。 崔元央躡手躡腳地下了床,趴在窗沿偷偷往外看。 趙長河正在院中練刀。 早上沒有大雨了,依舊有些小雨飄灑。趙長河嫌濕衣麻煩,索性脫了外套,任由雨水打在身上,一把刀舞得虎虎生威,雄健有力的肌rou塊壘分明。 崔元央看得心跳加速,很快縮起腦袋不敢再看。 他好用功,看這模樣已經練很久了,不是剛剛開始……這不過住個店而已,也要這樣練功嗎? 家中兄長自幼被長輩們皮鞭督促著,也沒有這么用功的……有誰在拿鞭子抽他么? 崔元央自己修為不行,但家學淵源,見得多了,眼力還是在線的。她看得出趙長河此時的練刀有意識地在結合昨天挑戰的八卦步調整自己的步法,但怎么說呢……別人的步法是一套體系,對敵之時根據遭遇的情況來展露,你這樣偷師能偷到個什么來? 崔元央有點小同情,自己這邊真是要什么有什么,卻沒好好學。趙長河的條件是真的很差,血神教那點垃圾武學還摳摳搜搜的,漏一點給他都很高興地當寶一樣。 岳紅翎怎么不教他呢? 正這么想著,她的眼神又漸漸變了。 可以看得出趙長河剛才還很生澀的步法調整越來越順暢,他不是在偷學人家的八卦步,而是在吸取別人的優點,試著調整自己的步法怎么個改良。 怪不得岳紅翎不教他步法,他的步法里已經是吸取了岳紅翎的營養在內的,早已不純粹是血煞刀法的配套步法了。 繼續下去,最終將會是獨屬于他的步法。 這是一個剛剛學武四個月的人在試圖達成的結果?好大的心。 崔元央忽然覺得自己這十五年活到豬身上去了。 “客、客官?!毙《谠洪T外探頭探腦:“您要的白切rou和八寶粥?!?/br> “哦,先擱那吧?!壁w長河停下練功,擦著汗水和雨水走向崔元央的房間:“我去看看那只豬醒了沒?!?/br> 崔元央一骨碌沖回了床邊:“等一下!我還沒穿衣服!” 趙長河:“……” 店小二:“……” “你那什么表情?”吃飯的時候,崔元央很奇怪地問趙長河:“剛才那小二哥為什么在流鼻血,你打他了?” “不,是你打的?!壁w長河面無表情地喝粥:“別說他了,連我都差點被你打出血了,還好我腦補能力比較弱?!?/br> “我沒練過隔空傷人?!?/br> “不用練,這是天賦?!壁w長河抬頭看了她一眼,抽抽嘴角又繼續低頭喝粥。 昨晚隨便拿的毛茸茸的連帽外衣,沒注意,這帽子上怎么還有兔子耳朵啊。 萌到一定程度是犯規的。 崔元央自己卻沒覺得這有什么稀奇,想必家里也穿慣了這種模板。她低頭喝著粥,低聲道:“你自己艱難摸索,無論刀法還是步法……為什么不問我要秘籍,崔家武學很厲害的……我看你連想都沒這么想過?!?/br> 趙長河灑然笑道:“你也給不了不傳之秘,只能給點普通貨色。除非我真愿意自絕于正道,現在直接把你給搶了?!?/br> 崔元央直接當沒聽見后半句,低聲道:“嗯……那些肯定不能外泄,除非你……呃,反正就算是我可以給人的普通貨色,那也比這個八卦步好得多的……” “不要?!?/br> “為什么?” “小姑娘,你天真,你家人可不天真。我無意欠崔家的人情,更不想和崔家綁定過深,從此處處受限?!?/br> “可……可你此時的經驗見識,真不足以支撐你融匯出自己的武學,太早了?!?/br> “我也沒想這時候就融匯出自己的東西,還在積累經驗的起步期。實話說,崔家武學或許很好,但這玩意差不多就行了,還是得看誰用,你哥哥所學絕對勝于岳紅翎,但還是輸她半籌,這便是明證?!?/br> 崔元央不語。那種他不像此世之人的感覺再度浮上心頭,道理雖然好像沒有錯,但這世上誰會這么當真啊,好功法帶來的提升不比你那死命摸索的提升直觀?就算明知道會帶來一些麻煩,也很難這么淡定的,就算是岳紅翎也一樣吧。 趙長河道:“我倒是覺得,崔家人如果一直沉湎在自家武學多厲害的榮光里,那早晚如同這大夏一樣,走向衰朽?!?/br> 見崔元央有些不服氣的小臉蛋,趙長河沒再多言,站起身來:“走吧,行走江湖未必全是在對付那些魑魅魍魎,說不定還要路見不平的。我只希望此去清河,見到的不平事,不是你家?!?/br> 第57章 我們被騙了 細雨綿綿。 趙長河沒再蓑衣斗笠了,打著一把大傘和崔元央一起走在城中街上。 傘雖大,他還是整體遮在崔元央那邊,自己露了半邊肩膀,被雨漸漸淋濕,卻并不在意。 崔元央默默走在身邊,落后半步身位。心中覺得這次的“離家出走”“跟在偶像身邊”,稍微有那么點見光死的感覺,但沒全死。 她讀得出趙長河心中對世家的疏離甚至是蔑視,大家不是一路人這種感覺……雖沒直說,還是隱隱能感覺出來的。 崔元央胳膊肘還沒外拐,她當然是站自己家的,忽然就覺得和趙長河遠了起來。 所以見光死。 而且怎么說呢……不知道是不是自己犯賤……原先趙長河粗野狂放、豪氣干云,對自幼在溫文爾雅的環境里長大又恰恰處于叛逆年紀的少女來說,真的有種致命的吸引力。但真正接觸起來,卻發現他居然很溫和有禮,照顧周到得和家人一樣。 可能很正常,在山匪之中自然狂野,面對世家小姐自然也會講些禮貌,但吸引力反而沒那么強烈了,有了“泯然眾人”的意思……呃……這真的是犯賤吧? 撓頭。 撓到了兔子耳朵。 崔元央心情又莫名好了點。 不管怎么說,他的溫和有禮和別人那種帶著目的的巴結是真不一樣的,面上有禮,骨子桀驁。 所以沒全死。 崔元央忽然在想,他讓自己覺得遠了的東西,好像恰好就是他吸引自己的東西,這是不是一種矛盾? 少女分不清。 反正他確實是個君子,自己沒有信錯人對吧?回家父親兄長要嘮叨,自己也可以理直氣壯了。 不就是跟著歷練江湖嘛,跟著哥哥能練出個什么來,一路上官府衙門各大家族迎來送往體貼周到的,到了北邙都沒打過架,和他這種踏出江湖就生死一線的風波怎么比? 現在崔元央就連看路邊的乞丐都滿眼的猜疑,總覺得那會不會又是個殺手。 “誒……”崔元央忍不住悄悄拉了拉趙長河的衣角:“你看那個乞丐,眼睛在看我們,是不是個殺手???” “……”趙長河懶得理她,繼續前行。 “你說話啊……” “有沒有一種可能,他看你,是因為你一直在看他?可能在想這姑娘是不是要給我錢,怎么還不過來?!?/br> 崔元央:“……如果他真是殺手呢?” “我們又沒有靠過去,他真是殺手又能怎么的?” “暗器?弓弩?” “那為什么不埋伏暗處,非要裝乞丐蹲在雨天里,和你一樣弱智嗎?” 崔元央張了張嘴,氣哼哼地不說話了。 “江湖經驗這東西,我也沒有。岳紅翎曾跟我說過一些,但那種講故事和我看小說區別不大,終究還是得自己經歷過一遍?!壁w長河慢慢道:“但有些東西需要經驗積累,有些東西靠邏輯分析就可以了……我也怕遇上一些完全不講邏輯的事情,真個腦仁疼,比如你的出現?!?/br> 崔元央:“……” 邏輯又是個什么詞,趙厝是什么地方啊,哪來這么多奇怪方言。 趙長河忽然停步。 崔元央一不留神撞在他背上,卻感覺他的背驟然緊繃,就像是迅速進入了戰斗狀態。 崔元央從他胳肢窩下面探頭看了一眼,前方腳步聲接連響起,一群官兵涌來:“趙長河!通緝犯竟敢大搖大擺入城,是完全不把官府放在眼里了?” 不管唐晚妝那邊是什么個想法,她不可能對各地官府傳達,正常官府眼里,這廝還真是通緝犯,平時懶政睜一眼閉一眼就算了,你居然大搖大擺入城來了…… 趙長河頭都大了,他真沒打算挑釁官府,這是可以公然強弓勁弩成群結伙的暴力組織,他一個人搞不了。夜里入城,本打算挑戰了武館就走的,誰知道遇上個小傻逼,還安排住店洗澡的,搞了半天還真把這事給忘了…… 還是警惕性低了,這都能忘。 “喂!”崔元央鉆出腦袋:“你們知道我是誰嗎!” “好??!趙長河!我們聞報你誘拐少女,果然如此!小姑娘莫慌,我們這就救你!” 崔元央:“?” 趙長河:“……” 傻妞你從小大門不出二門不邁的,到底憑什么以為誰都認識你?話說不認識更好,否則我和崔家小妹一起住店被人知道了,好像也不是那么妥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