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節
“……過獎了,我覺得我名字挺土的。話說你最后這句,如果是亂世書的判詞就好了,媽的破書……” 岳紅翎不理他,又有些蹙眉:“你的功法……好強啊……區區玄關二重,虛室生電,我還沒聽說過這么強的功法,偏偏還是什么特性都察覺不到,就是純粹的浩大綿長……這是什么神功?” 第42章 血煞橫空 這功法不強才奇怪,天榜第一人留給自家孩子練的東西,如果是個低級功法那才無法理解。 之前修行剛入門,感覺不出它有什么特殊,并且趙長河沒有參照物,對比不了質量?,F在岳紅翎在這,倒是恰好可以讓她剖析一下。 但雖然很信任岳紅翎,卻也不敢把什么秘密都抖出來,趙長河只得道:“我也不知道這是什么功,你看連吐納法和心法都沒有的,瞎寄吧練。呃,要么這功法就叫夏姬八煉好了……幫我看看我這真氣什么質量?” 岳紅翎沒好氣地瞪了他一眼:“手伸過來,我探查一下?!?/br> 趙長河老實伸過手去,岳紅翎伸掌相抵,略作探查,神色越來越驚詫。 趙長河這功法修出來的真氣,質量很夸張,哪怕她已經盡量高估了,還是超出了預期。 為什么會有境界劃分?無論內家外家,表現力都是可以量化的,同境界的都差不離,才可以作為標準劃分,能越級的也就值得夸耀,否則等級還有什么意義? 用淺顯的例子說,當你真氣量達到一,就是玄關一重,這個境界的上限是十,當你修到十的時候就卡在門檻上,必須打通第二重玄關才能繼續增加真氣量,大家都一樣。 這也就沒有外家那么立竿見影,外家一突破某個關卡,rou身力量就強大許多,說不定能就地反殺,而內家突破之后仍需要繼續積累才能拉開差距。 神功和普通功法的典型區別在于,修煉神功的從一積累到十可能只需要三天,并且突破門檻很容易;垃圾功法說不定需要積累三年,并且門檻能卡得欲仙欲死。 并且好功法上限能直達秘藏,垃圾功法說不定只夠練到二三重,下面沒有了。 最關鍵的是,不同功法練出來的真氣性質或者質量不同,大家丹田都是那么大的蓄水池,有人蓄的是普通清水、有人蓄的是毒液、有人蓄的是火油、有人蓄的是起死回生的甘霖,而有耍賴的一池子都是凝冰,真要調用起來等于別人幾倍的水量…… 高門大派、世家門閥,和普通武者的差距就此拉開。一本神功現世,能引發腥風血雨的爭奪,皆源于此。 趙長河剛剛突破二重,丹田經脈也就是個二重大小的蓄水池,這沒問題。 問題是這質太離譜了,剛才說耍賴一池子凝冰的就是你! 別人這點修行,真氣基本是無形無質的,而岳紅翎幾乎能看見這廝體內的氤氳白氣,如煙似霧。 你要說這是卡在玄關二重很久的人,突破不了上限,只能設法打磨自己的真氣質量,日積月累達到這種程度,這倒還算常見的??赡銊倓偼黄凭瓦@質量?那你如果刻意打磨會是什么結果,想逆天? 你這是什么功法? 夏姬八煉……沒聽說過。 聽了岳紅翎的講解,趙長河摸著下巴:“這么說,我這所謂練武太晚的問題是不是已經被這門功法解決了?” “沒有?!痹兰t翎搖頭:“為什么說要自幼修煉?因為孩童的可塑性強,丹田和經脈隨著修行慢慢擴容,而你已經定型。你的經脈就那么狹窄,無法接受過于猛烈的真氣爆發與輸送;你的丹田就那么大,即使你突破了九重天,會發現你的丹田已經無法容納那么多真氣了。如果沒有特殊機緣,這一生成就怕是有限?!?/br> 趙長河笑笑:“原來如此,多謝解說,我知道了?!?/br> 岳紅翎奇道:“你怎能如此灑脫?” 曾經洗經伐髓的寶物就在眼前,說讓就讓,至少證明世上真存在這種東西,趙長河還真沒那么糾結,灑然笑道:“天無絕人之路,世上天材地寶總是有的,反正事情已經這樣了,糾結又有什么用呢?血煞功先練著吧,按你說的血煞功也很強?!?/br> 岳紅翎不得不承認這廝的灑脫很對自己胃口,便安慰道:“血煞功練的是氣血,反倒是年輕漢子為佳,確實可以讓你的年齡劣勢反成優勢,而且此功上限不低,你且安心先練。等到了時候,天知道有沒有機緣降臨?” “是啊?!壁w長河悠悠道:“為了這個,忍受了多少弊端,沒辦法的事。誒,說來我血煞刀法里有一式絕招神佛俱散,需要調用的血煞之氣極為離譜,說是起碼要玄關三重才能勉強用一次,我能不能用這真氣替代?可以的話,按你說的這質量應該勉強可以用出一次?!?/br> “當然可以,無非只是少了那種兇煞,效果要打個折扣。畢竟功法配套的武學肯定有其搭配的獨特效用,其他功法無法取代,但就刀式本身而言,威力尚在?!?/br> “也就是少了什么麻痹恐懼之類的特效吧,威力沒弱多少,那可以?!?/br> 岳紅翎覺得他的形容很怪,但還挺恰當的,這山匪頭子看上去好像比自己有文化……想了想,問道:“感覺你問這個是有明確目標的,你想干嘛?” 趙長河微微一笑:“沒點絕招怎么行,倒未必要有什么明確目標的?!?/br> 岳紅翎斜睨著他,覺得這笑容看著很不爽,像是藏著壞水的樣子,便道:“你記不記得,我之前說的是,我可以教你三個方面?帶你修內功只是第一條?!?/br> 趙長河撓撓頭,被各種打岔耽擱,差點忘了,岳紅翎還真是說可以教三個方面,內功只是“首先”。 他賠笑問:“這內功已經很感謝了,所以其次是什么?” 岳紅翎不著痕跡地磨著牙,悠悠然抽出了她的劍:“陪你實戰啊?!?/br> 趙長河嚇得倒退一步:“我和你打什么,不就是被秒的份嗎,起不到鍛煉效果的?!?/br> “你一直和那些臭魚爛蝦打,也練不出什么名堂了,沒有經歷真正艱難的挑戰、沒有嘗過失敗的滋味,那種修煉還有什么價值?”岳紅翎興致勃勃:“好了少廢話,頭伸過……哦,拔你的刀!” 趙長河拔腿就跑:“不是,你還傷著呢,咱們改日行嗎……” 岳紅翎挺劍直追:“這點傷算什么,揍你足夠了!” “我看你就是想打我吧?” “別污蔑啊,我岳紅翎堂堂正正,不遷怒于人?!?/br> “哎喲臥槽……我還手了??!” “來啊,讓我看看趙大寨主有多少斤兩,能喊我月兒?!?/br> “果然等在這呢……”趙長河哭笑不得,繞院奔跑的腳步卻忽然停住了。 “如果劈翻了你就可以喊月兒的話,那我倒想試一下了!” 岳紅翎饒有興致地停下追逐,正想說什么,就見趙長河右足頓地,驟然扭身,提刀縱躍,急斬而下。 這一刻的場景很是玄奇,也很魔教。 除夕之夜,天上殘月如鉤,血色的刀芒猶如墜落九天,恰好把彎月遮擋,就像是一彎血月從天而降,劃破了蒼穹。 黑暗之中,看不清趙長河的臉,卻能看見一雙血色的眼瞳,懸于上空,如神似魔。 血煞橫空,神佛俱散! 這不是什么玄關三重的刀技……玄關三重只是能勉強用一次罷了。 這至少是玄關五六重以上才能日常使用的絕學,血神教最著名的刀法之一,在趙長河手中初次現出恐怖的獠牙。 岳紅翎見過這一刀,薛教主用過,這一刀如果完全以血煞功驅動的話,趙長河猜測的“恐懼”效果是真有的,心志薄弱的對手在這一擊之下,真能心膽俱裂。 但不知道是因為此刻受傷氣弱的緣故呢,還是因為恰好場面氣氛到了……岳紅翎總覺得當時面對薛蒼海之時,還沒有趙長河這樣如同血神手持新月怒斬乾坤的氣勢。 真天生匪類么……這魔教功法與他竟如此適配。 心思一閃而過,岳紅翎的長劍已經點在血月邊緣。 燦然紅霞映長空,落日血月并存天際,又同歸于寂。 “砰!”趙長河倒栽數丈,重重撞在院墻上,辛苦地咳嗽。 抬頭看去,岳紅翎也有些吃力地拄著劍,小腹微微滲著血跡,那是傷口被牽動裂開了。她看著墻邊咳嗽的趙長河,眼里真有了幾分佩服,事先哪能想到會是這樣的結果? 本來她這點傷沒什么,就大人打小孩一樣的力度,隨手一劍,小腹都未必要用力,怎么可能牽動傷口?結果趙長河這一刀的強大遠超預計,導致這一劍下意識調動了腹部肌rou,傷口自然也就被牽扯了。 真是自作自受,說來療傷休養的,反倒自己把傷口折騰裂了。 嗯,不算是他劈的,不用被喊月兒……亂世書應該也不會閃,不然趙長河這一刀可要出大名了。 那邊趙長河辛苦地撐起身子,忽然笑了:“痛快,痛快!你說得對……這樣的戰斗才有意思……等你傷愈,我們再來!” 第43章 江湖兒女 岳紅翎很想說等我傷愈個錘子,你知道自己要歇幾天嘛? 他可不僅僅是被反擊受了傷……那強行動用絕技的透支才離譜,岳紅翎可以看得出來,他全身氣血全虛,筋rou癱軟,剛剛還說質量很高的真氣如今枯竭得連一絲都看不見了,現在就算來只鵝都能把他打死。 卻依然在笑,極為開懷歡暢,還真是在期待以后再打。 真是豪烈。 這種人就不該扯什么男女事的,他天生就該在這江湖上刀劈山河。 岳紅翎撇撇嘴,沒去嘲諷他,只是道:“你的真氣性質我有一定猜測了?!?/br> “嗯?”趙長河抬頭看她。 “剛才你不是借用真氣去驅使神佛俱散,而是同時動用了氣血之力與真氣,竟然能夠混合在一起,如同一種功法似的。說明它的兼容性無與倫比,隨時可以轉化成你所需的任何一種力量,無論內外。目前對你來說就相當于你多了一份血煞功的氣血儲備?!?/br> 趙長河喜道:“這個好!” 岳紅翎道:“目前你是主打血煞功所以如此,我懷疑練到深處應該是反過來,無論你有其他任何修行,都可以被這個真氣吸收容納,這海納百川之意極為宏大,不知是誰所創,真的厲害?!?/br> 趙長河微微頷首,這就對了……太符合夏龍淵為在外的私生子所留功法的思路了,無論孩子跟母親或者跟外人學了什么,都可以與這個功法兼容并蓄,并且到了后期還是轉化成了他的功法為主。而這百川歸海之意,本來也該是帝王意,或者換句話還不如說莫非王土。 趙長河第一次對這個素未謀面的老皇帝起了點敬意,牛逼是真牛逼。心中忽然在想,這么牛的一個人,真會晚年昏庸亂象紛呈?按理他也沒那么老啊,這等修行的神人了,大幾十歲算老嗎? 會不會這里有些什么問題……是其實已經死了嗎?還是練功走火出了岔子? 他還在思索,岳紅翎已經懶洋洋地進屋去了:“無論你有多少想法,今晚必須好好休息,現在不是我托庇此處療傷,似乎是我要為你護法?!?/br> 趙長河辛苦地一步一步挪進了屋,進屋第一眼就看見岳紅翎在給小腹的傷口上藥包扎。 說來也怪,之前這事還覺得要回避,趙長河躲出去,岳紅翎還臉紅。但這一刻看著卻覺得這種事有什么好特意回避的呢?就肚子上一道傷,看著還很猙獰,到底能從這里看出什么曖昧旖旎來?壓根什么都沒有啊。 或許只不過是因為,那時候甚至可以算一面之緣的陌生人,而現在是朋友? 不知道,總之趙長河瞥了一眼,什么感覺都沒有,自顧坐到床邊閉目恢復,岳紅翎也自顧自上好傷藥扎好繃帶,也坐到一邊椅子上盤膝閉目,自然無比。 過不多時,兩人雙雙入定,夜色終于歸寂。 這似乎本就該是岳紅翎前來投奔時所想要的場景,只是到來得有些晚……如果不發生那些尷尬事就好了。在入定之前,兩人心中幾乎同時閃過了這樣的念頭。 …… 次日一早,岳紅翎先結束療養,睜開了眼睛。 趙長河還在入定,眉頭微皺,看起來有些痛苦。 不是透支恢復痛苦,而是血煞功固有的毛病,在虛弱的時候會比平時更難熬些,不過看上去他那個內功正在幫忙撫平,情況還算好。 岳紅翎看著就在想,這個漢子練功比常人吃了更多苦,血煞功的煎熬時時刻刻都可能發生,并且越是努力修習,這種煎熬的頻率就越高。血神教很多練血煞功的人都擺爛,而趙長河卻越發努力,仿佛在跟這痛苦較勁,“你來??!” 外人是看不見的,只會看見他的豪氣干云,勢如江河。 他各種角度反復在問各類功法、以及問他的年紀問題,無非都是想看看現在的功法能否取代掉血煞功,最終答案是目前還不行。他心里應該是很失望的吧,可面上看不出來,依然灑脫。 岳紅翎知道自己確實很欣賞這樣的人,他說他在自己身上看見了想象的江湖,其實在她的視角上又何嘗不是? 匪氣?其實她也很濃。任俠和匪氣,在很多時候是很接近的,大約都可以稱為江湖兒女,與崔元雍那些人有很大的不同。她岳紅翎在崔元雍眼里,也就是個匪氣深濃的粗鄙女人罷了。